第74章 74

  因為幾位女生的虎狼之詞,徐雲笈站在隊伍裏半天都沒敢看沈燮一眼,總覺得耳朵尖冒火。


  待排到了,徐雲笈才又來了興致,對著上麵貼的菜單一個一個往下念:


  “蘆筍,卷心菜,蘑菇,雞腿菇,再來一份青口,扇貝,鳳尾蝦……”


  也差不多把貼出來的菜單上頭東西念了個遍。


  沈燮看他眼睛放光,原本沒多大興趣也忍不住點了幾樣。攤主爽快地扯著嗓子喊了句“好嘞——”,接著便十分速度地動手,灑個醬油姿態恣意如布置藝術品似的,分外瀟灑。


  不多時,鐵板燒做好,攤主拿鏟子一鏟裝在小紙盒子裏遞給他們:“二位拿好。”


  兩人一道走一道吃,徐雲笈嚐了一口,被燙得小小抽了口氣,旋即露出滿足的表情:

  “排隊還是值得的。”


  沈燮看他滿意得眼睛都眯起來,原本隻覺得尋常的食物似乎又美味了三分。


  四周人影憧憧,全是年輕人笑鬧的聲音,不同的攤子上彌漫開不同的食物香氣,熱騰騰的白霧在油黃的燈光裏縹緲氤氳,竟似與仙境瓊台的薄霧也沒什麽分別。


  沈燮忽然好想有點理解為什麽徐雲笈會喜歡來這樣的地方吃東西。


  他用簽子吃下去一隻青口,豉汁與芥末的味道在舌尖綻開,並未掩去海鮮本身的鮮氣,熱騰騰的溢滿口腔。


  男人略點了下頭:

  “不錯。”


  忘了哪朝哪代,凡間帝皇聽聞世間有仙,真龍在天,撒出去幾百號人漫山遍野地尋,最終不知從哪個修者口中得到隻言片語,便巴巴地放下朝政親自來請他。


  當時他在臨海的某個漁村,地方大員興師動眾請了能找到的最好的廚子,好為皇帝與龍神設宴。


  沈燮想起那時高座明堂,一轉首就能看到人間帝皇眼睛裏說不出的熱切欣羨,幾乎是對長生毫不掩飾的渴慕和欲望。


  宴上山珍海味,盤子都鑲嵌了純金,端得富麗堂皇。


  似乎也有青口,隻是味道如何,他早忘了,隻記得那盤子上頭鑲著珍珠,青口下頭甚至襯著金箔,將眼花繚亂的珍奇中一點食物夾起來,一口咬下去,都覺得是在咽下民脂民膏。


  如今他轉首,鼻端滿是鮮香之氣,身側的人一臉滿足地用牙撕扯魷魚卷曲的須,因為有點燙,嘴唇都翹起來,上下牙間留著一點空隙輕輕地吸氣。


  那雙唇本就飽滿,此刻沾染了油脂,在燈光下瑩潤殷紅。


  沈燮心裏漸漸溢滿了某種溫熱的情緒。他低笑了一聲,伸手屈指去揩他唇角的醬汁:


  “蠢死了,人修。”


  對方口中叼著食物,眼睛眨一眨權作回應。


  而他指腹掠過那瓣飽滿,軟得叫他心裏頭一動。之前那幾個凡人女孩嬉笑的話語不期然又落到心頭:


  大周末晚上的,早點回家,是打算幹♂點什麽呢?


  徐雲笈拽著沈燮吃吃逛逛,從鐵板燒吃到麻辣燙,從章魚小丸子吃到烤冷麵,又喝了珍珠奶茶,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回到家裏,他癱在沙發上,摸了摸自己吃得有些鼓起來的肚子,舒舒服服地長歎了一口氣。


  吃飽喝足,人很容易產生滿足感,也比較容易犯困。


  徐雲笈懶洋洋打了個嗬欠,半眯的眼睛一掃,才看到沈燮坐在一邊,分明是坐在沙發上,卻生生有種端坐於廟堂之上的嚴肅感,正拿著手機一臉深沉地看著什麽。


  “你在看什麽?”


  徐雲笈撐著沙發坐直了身子,整個人隨意地從側後邊趴向應龍大佬寬厚挺直的背。


  他這會兒是難得放鬆懶散的時候,動作自然也慢如樹懶,而沈燮又是龍神,按理說自然不可能沒有察覺他動作。


  可青年伏在對方背上刹那,身下的背脊便陡然一僵,瞬間挺得筆直,而對方手裏的手機也立刻被按滅了。


  徐雲笈一愣:“怎麽?”


  沈燮把手機放到離他較遠的一側:

  “看會兒新聞。”


  徐雲笈對此抱有十二萬分的懷疑。以沈燮的修為,自己這麽懶洋洋靠過來,他能突然這麽大反應?必然是之前看什麽東西太入神了,以至於都忽略了外物。


  青年眯了眯眼睛,左手繞過沈燮的後背去摸他放在另一邊的手機。沈燮立刻伸手把他的手按住了。


  嘖。


  這就很明顯了。


  徐雲笈維持著一個別扭的姿勢,頭正巧在沈燮肩後,一抬頭就在對方的耳廓上不輕不重地來了一口:

  “沈前輩,什麽事情要瞞著我?”


  沈燮被他咬得一激靈,倒不是咬疼了,而是那不輕不重的一下,並不疼,隻輕輕拉扯一下,帶著一點濡濕的熱氣,叫他本就雜亂一片的心裏頭更亂了,那點不好說出來的想法,也像是長了草一樣繁茂起來。


  他道:“別鬧。”


  出口才發覺自己聲音發啞。


  徐雲笈倒不是真的懷疑什麽,就是被他這樣攔著,反而起了好奇心和玩心。


  他沒理會他簡短的警告,反而將右手從沈燮身前繞過去,也去搶那支手機。於是便形成了他從側後方雙臂抱著沈燮的姿勢,整個人也都貼在沈燮背上。這一通鬧得沒什麽章法,隻是合身撲上去,漸漸像是飯後消食似的玩鬧一般。


  沈燮吸了口氣,左手按著對方的左手,右手捉住青年右小臂,想要將他拉開。


  徐雲笈被他按著,還不老實,被按住的左手吐出一絲靈力,去撓沈燮的手心,右手則借機用靈力凝成線,將沈燮的手機卷起來拉到自己懷裏。


  男人的手機是給徐雲笈設了指紋開機的,青年可以直接打開看,卻偏偏沒有,反而像是搶到了戰利品一般把手機握在手裏在沈燮眼前一晃,笑道:


  “拿到了。”


  沈燮往後扭了一下頭,就看見貼得極近的、仿若星辰的明亮眼睛。


  他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整個人愈發躁動。


  “……想知道我剛從在看什麽?”


  “想啊。”徐雲笈茫然不知危險,還樂嗬嗬貼在男人背上,玩心大盛地用呼出的鼻息去噴沈燮耳垂。


  男人再不想忍耐。


  徐雲笈本來正拿著手機逗他家前輩,想讓沈燮主動說出來方才看的是什麽,結果忽然整個人眼前一花,先是被從沈燮背上剝下來,下一刻就被人按著肩膀躺在了沙發上:


  “……沈燮?”


  青年茫然地躺在那兒,一雙眼困惑地向上望去,黑白分明的瞳仁裏反射著一點燈光。


  沈燮一手按在他肩上,另一手撐在他耳側,居高臨下地將人打量著:

  “你不是想問,我剛剛在看什麽嗎?我在學該怎麽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這個姿勢,還有這個氣氛都太微妙了。


  徐雲笈在電光石火間陡然明白了他方才在查什麽,一時間腦子裏“轟”的一下亂成了一鍋粥,錯愕、混亂、羞恥和一絲隱秘的好奇之中,他鬼使神差地開口問:


  “這能查到?不會被和諧嗎?”


  一瞬間,方才隱隱緊繃起來、流露出某種張力的氣氛散了大半。


  沈燮無語地看著他,按著對方肩頭的手改伸過去捏了一把對方臉頰:“當然沒有具體描寫!準備怎麽做還是查得到的!”


  “……哦。”徐雲笈眨了下眼睛,乖乖地躺在那兒,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傻乎乎就這麽仰頭看著。


  沈燮低歎一聲:“你這人修……故意的吧。”


  然而縱然無語了一刻,到底是慢慢地俯下身去。


  陰影籠罩在身上。徐雲笈腦子一空,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仰躺的姿勢總是讓人憑白多出幾分脆弱來,沈燮俯首看他,隻覺得青年乖得非比尋常,似乎任自己施為的模樣。神獸對於自己的眷屬,天然有著占有的欲望。這種欲望本質上無關情愛,就如上位者要求下位者忠誠一般。


  然而此刻,放在互相對著天道許下承諾、相互明晰心意的人之間,這股占有欲卻變得又有些不同。


  沈燮望著身下的青年,心口鼓噪著——


  ‘我的。’


  屬於我,忠誠於我,與我相伴,與我攜手。


  我的。


  這念頭在他心底重複著,聲音越來越大,直至沸反盈天。


  他慢慢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將唇落在對方的唇上。


  起初是溫柔的試探,慢慢卻演變至唇齒間含蓄的進攻,繼而再變得放肆而無所顧忌,宣告著渴求與標的之意。


  徐雲笈模模糊糊,隻覺得氧氣不足,艱難偏過頭尋求去,又立刻捧著臉頰拉扯入混亂的甜蜜。


  “……你不是說……去學習了……沒有東西怎麽……”


  青年腰間一涼,下意識按住了衣擺,張開的眼睛裏已沾染上一線茫然水光。


  而回應他的是溫柔但堅決的力道,握著他的手輕輕挪開。


  有低笑在耳邊:


  “古人傳聞,龍性本……雖不中,已不遠矣。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卻是伴侶不同的緣故。為何不同族類者皆能與龍族相好?”


  那聲音愈發變得極低:“自然是,傳承天賦,天然能叫不同族舒適甘願。”


  時光總是過得極快的。


  李菲菲的仇報了,徐雲笈的實力和名聲日益遠播,再沒什麽不長眼的敢惹上門來。張家也算是和徐雲笈化敵為友,隻一個張肅行看不透端倪,卻不知為何一直引而不發,徐雲笈防備他偷襲下黑手許久,到底沒等來,於是暫且把此事擱在心裏,等對方露出馬腳。


  這之後很長一段時日徐雲笈都覺得過得過分悠閑了。


  有事教教學生、給超管司當個專家解決疑難問題,再定期煉一批丹藥。無事就和沈燮大佬四下轉轉,去體會和享受這個世界的各種新鮮事。


  ——當然後來沈燮和超管司達成協議,變成了超管司專門改規章、特設了特殊待遇的特聘級兼職專家,幫著超管司發現、研究和解決大江南北的地脈異動之事,他變得比徐雲笈還忙。


  但兩人屬於可以“說走就走”的那種,一眨眼天南海北都能去,所以也並不打擾什麽。


  如果說還有什麽讓他糾結的,可能就是要給夔牛煉的混元八味益獸丹,徐雲笈分析藥性分析了許久,但是實際試驗還是得一點一點做,慢慢找出最合適的配比。但這也不是什麽著急就有用的事情。


  就這麽一晃大半年轉瞬而逝,術元培訓班基礎班的第一批學員宣告畢業,41人全數決定升入進階班。


  這裏頭有三五個是之前培訓費都交不起的,經過這麽久的培養,全都至少晉入入門境,成了真真正正的修者。一旦成了修者,有的是人求上門來,費用再不是事情。更不要說,“徐真人學生”這個身份,饒是之前再對他們不屑一顧的家族、門派,也忙不迭轉臉熱絡起來。


  這一批學生可以升班了,徐雲笈也就琢磨著開第二屆基礎班了。


  消息放出去,整個修真界可謂全都動了起來:一百人的名額呢,也不知道怎麽選拔?所有人都八仙過海,想從徐雲笈那裏問出個章程,甚至要到一個名額,然而對方一直沒有給出答案,隻是給了報名時間,說是想要報名的,準時親自到教學樓門口報名,逾時不候。


  報名的人裏,誰能得到機會,卻又並未明說。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咳咳。


  清湯寡水,應該是安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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