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堵塞的靈力被疏通真的很舒服。


  徐雲笈忍不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然後便全然信任地任由沈燮引導著他的靈力流轉於經脈之中,直至將靈力送入丹田。


  到了這一步,沈燮才抽開靈力。因為破障這一步是不容別人插手的,隻有自己突破才行。


  徐雲笈停留在通達境後期已經很久,原本就靈力儲備豐沛,基礎打得很牢,此刻自然而然以靈力衝擊那層壁障。


  沒兩下,就仿若打破一層窗紙一般,輕而易舉地衝破了壁障。


  周遭靈氣瘋狂向著青年身上湧去,活像是一口高壓鍋壓力閥噴氣的情形被視頻倒放。靈氣擠壓著衝向青年,濃度過高以至於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化出白騰騰的霧氣。


  他此時置身於超管司的招待所裏。如果有人這會兒在上空拿個無人機拍攝,就能夠看到招待所房頂在短短幾息時間凝聚了大片大片格外白軟的雲朵。在湛藍一片、萬裏無雲的京城難得的好天氣裏,偏偏在這座樓的樓頂,攢起來幾朵氣雲。


  徐雲笈閉著眼睛,在這片濕潤的靈氣裏舒舒服服地喟歎了一聲。


  沈燮在他附近坐著,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覺得這人修這會兒活像是蒸籠上的一屜包子,熱氣騰騰還……白白嫩嫩的。


  他看得莫名有點口舌生津,便有點急切地把頭轉開來。


  而徐雲笈的突破已到了最後關口。他閉著眼睛,等待每一次突破都要有的“問心”一關——大量的負麵情緒會在你心底蘇醒,會將你那點幹癟過去裏所有犄角旮旯的嫉妒、仇恨、喪氣、陰暗……統統都給翻出來,問你你敢不敢麵對,問你配不配,問你修煉為何。


  這是天道對修者的審查。


  或者不如說,是修者對自己的審視。人往往容易麵對別人的善惡,卻不敢去回想自己的醜陋。


  然而徐雲笈自問不是聖人,卻也沒太多有愧於心的東西。他熟練地等待著天道拷問。


  然而他沒有等來。


  靈氣在丹田中被法則的力量自然壓縮,濃度提高的同時也進一步激發著丹田。原本能夠儲存的靈力如果說是一個噴泉池那麽大,那現在就好比忽然變作了一個人工湖。


  嶄新的靈氣從七竅從毛孔從每一個角落湧入,衝刷過每一條最細小的經脈,然後歡呼著流淌進丹田。


  徐雲笈愕然內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丹田中蓄靈池像是一口吃成胖子的二百斤孩子,一下子就擴張了足足一倍。


  而這對比以前堪稱龐大的蓄靈池,很快被注入豐盈的靈力。


  這是徐雲笈非常熟悉的、進階完成的訊號。


  可是他明明還沒有經曆問心?


  徐雲笈正有些茫然,便眼睜睜通過內視看到蓄靈池中的靈力瘋漲,直至填滿了一半。緊跟著,一點淡淡的無色輝光閃閃爍爍,融入其中。


  他丹田一暖,忽然便生出一股飽足感。


  在那輝光投入丹田之時,青年原本略有不解的心情瞬間一空,隻覺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達。刹那間,好像與天地融為一體,也隱隱感覺到在浩瀚宇宙中,有什麽浩大的意識注視著自己。


  像是靈魂被剝至赤裸,他恍惚像是嬰兒袒露在寰宇之中,不染塵埃,澄澈如一團空氣,一捧水流,一顆石子,或者一朵花,一隻鳥。


  他“看向”上空,星河磊落,浩大至無邊,而當中似有讚許的目光投諸他身上。


  那目光無處不在,明明周遭沒有眼睛,卻叫他輕易感覺到。徐雲笈的意識體納罕地仰頭去尋,然而無處不在的“視線”又是重重一瞥。他被一看之下,忽然覺得整個人向下落去,似乎在無止境的空間中自由落體。


  他心裏一慌,想叫,卻發現自己隻是意識體。


  下一刻,他重重地“跌回”了身體。


  再下一刻,青年的肉身猛地張開了雙目。


  周遭靈氣一直環繞著他旋轉流淌,在徐雲笈清醒的刹那卻突然加速衝向他身體。


  天地靈氣澎湃地、痛快地湧向他,甚至在附近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氣旋。


  門板被風聲擊得啪啪作響,桌子上的水杯搖搖晃晃片刻最終還是栽倒。


  樓外萬裏晴空,然而這一處房間方圓三五裏的區域裏突然落下了雨,房頂上麵白胖的雲灑下無數細小的雨滴,滴滴皆蘊含著寶貴的靈力。


  有過路的人茫然抬起頭:“太陽雨?”


  卻又模糊覺得這雨滴落在身上叫人好似身體一輕。


  靈雨持續了十來分鍾才停止,空中的雲也慢慢散去。


  房間裏靈氣全數沒入青年身體,隻留下被靈氣的渦旋衝撞得亂七八糟的房間內擺設。


  徐雲笈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終於有餘裕去想剛剛發生了什麽。


  他一轉頭,便看到某個男人坐在旁邊看著他,見他目光投來,鼻子裏“嗯”了一聲:“進階了?”


  徐雲笈本能地對應龍大佬露出一個有點軟的笑容。


  他記得剛剛落在背心那隻溫暖的手,讓他從不上不下的難受中一下子解脫出來。


  他重重點頭,對沈燮笑:“嗯。謝謝您。”


  沈燮被他笑得有點奇怪的不自在,耳朵後頭升起一點熱意。他伸手捏了一把自己耳朵,把青年挑剔地打量了一下:

  “化羽中期?”


  說到境界,徐雲笈一下子興奮起來,忍不住坐到大佬對麵念念叨叨:


  “我這次居然沒有經曆‘問心‘!原本還奇怪是怎麽回事,結果我覺得我好像被天道關注了!——這就是功德之力嗎?以前隻在電視訪談上……”


  他想說,以前隻在電視訪談上看到榮譽滿身的大能們形容,突破時銀光漣漣落入丹田,猛地想起不是一個世界,險些說漏了嘴,急忙刹車,硬生生地扭轉過來:

  “以前隻覺得,那種能做出可以上電視的功績的人才會得到天道獎勵,沒想到我居然也親身經曆了!不但沒有‘問心’,還直接讓我升到了化羽中期。我還從來沒越級進階過。真是過癮。”


  沈燮哼了聲,很是看不慣他喜出望外的模樣:

  “僅僅讓你多升了一段。從通達後期到化羽中期……天道怎麽不摳死算了?你自己算算這段時間做了多少,引入新的修煉體係、開培訓班傳授,另外解決了壟斷丹藥的毒瘤,出售平價丹藥。算功德,八百輩子之後的修者都該承你情。天道也好意思。”


  他這麽說,徐雲笈卻還是開心。


  “夠不錯了。越往後越難進階。我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能化羽,畢竟雖然在通達後期停了很久,但也沒到通達大圓滿的狀態。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我看個漩渦都能看進階了,應該是受到大海氣勢的感染,還有漩渦中呈現的靈力規律的觸動。也多虧了您和那位……哎呀,超管司和那位先生是不是還被留在船上?”


  此時,海上。


  沈燮帶著徐雲笈突然離開海警船,留下一群一臉懵逼的超管司的人和夔牛麵麵相覷。


  於祥英看著一身腱子肉、差不多兩米高、還雙目噴火瞪著自己這幫人的人形夔牛,覺得自己頭頂岌岌可危的發際線更加危險了。


  “……先去船艙說話吧。”他有氣無力地建議。


  一行人轉移到船艙裏,那位夔牛先生不太願意,並且做出了好幾個古怪的動作,伴隨著怒吼,大概是在嚐試變成原型或者使出法力,但都失敗了。


  他不得不放棄,一路走向船艙把甲板踩得噔噔響,叫人心驚膽戰不知會不會把船踩塌了。


  張華德走在前頭,壓低嗓音抱怨:

  “那個徐雲笈什麽毛病,拋下一船人自己走了?一點不把超管司放在眼裏。”


  於祥英聽見了,沒搭理他。心說難道你就把超管司放在眼裏了嗎?

  沈燮和徐雲笈走得突然,他是覺得奇怪也有點不虞,可是人都已經把關鍵問題解決了就算說走就走你能有什麽意見——沒看現在外麵漸漸雨也小了、天也沒那麽陰了?包括海浪也慢慢平靜了。


  有本事的人,總是有資格任性的。


  玉心門的女修瞿婷在徐雲笈露了一手之後對他印象就很好。她又不像於祥英作為司長總想著平衡各方、顧全大局,這會兒聽著張華德的酸話忍不住張口就懟:


  “帶他走的可是那位神龍先生。你隻說徐道友是什麽意思?不敢說另一位,欺軟怕硬?”


  張華德氣得喊了聲“你!”,然而到底沒說下去。


  瞿婷的話叫他想起剛才那條龐然龍影,再想到龍首逼到船頭時自己幾乎心髒猝停的震撼和恐懼——以及隨之而來的敬畏,剛剛那種感覺又浮上心頭。


  陡然知道這世上真的有龍這種傳說級別的存在,又經曆了方才的驚嚇,這感覺一被喚起,他忙著粘貼破碎的世界觀都來不及,再沒有興趣嘀咕什麽。


  比起不明所以的其他幾個人,當時常須信是站得離徐雲笈最近的。他回憶了一下,道:

  “徐道友不是故意的。後麵那位……先生吼完之後他看起來就挺不舒服的,可能神龍先生帶他走也是因為這個。”


  還有一句他沒說。


  當時那位年輕人周身的氣勢,感覺似乎像是要突破了。


  不過轉念想想對方年齡和級別,常須信又下意識把這個可能排除了:那位道友才多大,已經是罕見的實力了,總不至於年紀輕輕升到化羽境吧?


  攏共修真界才兩位啊,而且都是多年不出山活動的國寶級大能。


  張華德被懟回去沒說話,常須信又幫著徐雲笈解釋了,一時有關剛剛突然離開的兩人的話題也就告一段落。


  剛巧這會兒回到船艙,於祥英盡量表現出自己的親和請那位人高馬大的先生落座,並且詢問對方的名字和剛剛天地異象的原因。


  ——和沈燮冒出來那會兒,流程是一樣的。


  然而,這位夔牛卻用一句話讓於祥英意識到了當初高傲的沈燮是多麽好說話:

  “螻蟻!你也配問本座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小徐已經成為修真界最厲害的三人之一了。而且功德真的是個好東西~

  夔牛嘛,還是要等應龍大佬教做人。(一條龍教一頭夔牛做人,好像哪裏不對的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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