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於是話題重新回到了言家的問題上:
“言家不值得我煩心,但是我也得考慮他們會不會威脅到我身邊的人。我問了超管司跟我關係不錯的人,言家行事手段一向不那麽光明正大。我現在斷他們財路,真說不好他們會做些什麽。”
“既然知道這家族不光明正大,幹脆全都收拾幹淨算了。就算什麽現代社會不能隨便殺人,關監獄裏不就行了?”沈燮“嘖”了一聲,很不理解那麽些實力不濟的渣滓有什麽可擔心的。
徐雲笈失笑:“關監獄也是需要證據的。他們……用的手段大多是用丹藥要挾之類的,再過分一些也是走灰色地帶,要論犯法至少目前為止還算不上——或者說沒證據。”
沈燮道:“人類就是麻煩。”
很不以為然的模樣,但到底也沒多說什麽。徐雲笈這一刻有了點成就感:讓對於現代社會一竅不通的應龍大佬逐漸適應現代的思維方式,他這個“現代社會向導”的工作做得好像還不錯?
雖然看得出來很多時候應龍大佬並不認同人類的秩序模式,但事實上卻能夠報以尊重了。
他對沈燮笑了一下,隨手整理了一下桌麵上的符籙,打算分別裝好。
沈燮隨著他的動作注意到那些符:“這麽多警訊符?拿來幹什麽?你那個什麽什麽公司不是售賣丹藥的?現在還賣符了?”
這話給了徐雲笈一點思路:或許以後可以拓展公司經營範圍?
但現在這些確實不是。
“我準備送給培訓班的學員們。言家沒那個本事直接對付我,我怕他們從我身邊下手、對付我接觸最多的人來要挾我。如果言家動了我的學員,我立刻就能知道。”
沈燮皺起了兩根眉毛:
“給你的學員?”
他重複道。
徐雲笈茫然不解,點頭:“是啊。”
“你說他們可能從你身邊下手。”應龍先生黢黑的眼瞳不滿地緊盯著他,“難道不是應該先給我?我難道不才是你身邊接觸最多的人?”
徐雲笈聞言眨眨眼,反應了一下,又眨眨眼。
“……前輩?”他緩慢地,遲疑地道,“可您是應龍啊。”
“是啊。”對方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地點頭,“這跟你給不給我符籙有關嗎?”
徐雲笈理解不了他這個思路:“可他們一起上都不夠您一個指甲蓋那麽厲害。”
而且應龍大佬的身份後來被超管司反複加密、並且警告當日在場者不許外傳,這段時間徐雲笈和對方一起出行也往往直接騰雲駕霧就走了,不可能叫其他人看到,言家大約沒那個本事知道甚至追蹤他。
當日最關鍵的還是,應龍大佬天生神獸,實力更遠在飛升後的仙人之上,言家哪來的本事對付他?
沈燮的邏輯顯然和徐雲笈不同。
“你說的,怕言家針對你身邊人,所以給跟你接觸最多的人送警訊符。那顯然最該送的就是我。”
徐雲笈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應龍大佬這是把符籙當成他送給身邊人的禮物了?得到了就表示他/她和自己關係親近?
這個邏輯讓他有點哭笑不得,又莫名覺得可愛。接受了這個邏輯之後,再看對方嚴肅而不滿的表情裏,就總覺得透著一股隱隱的委屈。
徐雲笈一時忍笑,伸手從桌子上拿了個警訊符,又一個保護符,剛想直接遞過去,忽然想到對於應龍大佬,這並不是保護用具,而是一種表示親近的禮物,就又把手收了回來。
青年隨手彈出一道勁風,從符籙上不影響效果的位置穿過去,準確地穿出了兩個針眼大的小孔。
隨即他四下看了看,剛好看見之前用來捆某種藥材的特製金絲懸線掛在旁邊架子上,於是拿了下來,雙指如刀,一揮便截下來一小段。
靈力引著金絲懸線穿過兩個符籙上的孔,又在青年修長的手指操縱下老老實實打出一個漂亮的結。
看起來像個鑰匙扣了。
徐雲笈拎著符籙想了想,這符畢竟是黃紙做的,有些軟,易皺,而且可能會被拆開,那就不好看了。於是又念動術語,將黃紙硬化,再用實質化的靈液給其鑲了個邊。原本普通的黃紙符就變得帶有種金屬般的光澤了。
“前輩,送給您。”
青年伸手將這兩枚串在一起的符籙遞過去,有點不好意思:“這個對您肯定沒什麽用。如果算是禮物,比起您送我的仙器又實在不值一提……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就當成個小掛件隨便放在哪裏吧。”
沈燮從他手裏拿走這兩枚改製過的符籙,絲毫不嫌棄這禮物寒酸的模樣,略帶滿意地從鼻腔裏應了一聲,又問:
“嗯——你上次是不是說,幫我收著我那間房的鑰匙來著?”
如果不是徐雲笈和應龍大佬相處已久,非要被這突兀轉換的話題弄蒙了不可。
“啊,對啊,本來是說給您,但您說已經放了一縷龍息,隻有您能進去,鑰匙沒有用。”
“拿來。”
徐雲笈不解,但還是把應龍大佬的房間鑰匙拿給了他。
就看沈燮將手裏兩枚符籙上的金絲懸線穿進了鑰匙上的鐵環,穿好後滿意地點了下頭,接著徐雲笈眼前一花,對方手心的鑰匙並符籙就消失不見了,不知是被收到了哪裏。
這下,徐雲笈終於反應過來。應龍大佬要那枚鑰匙,不過是為了讓那兩個符籙做的掛件好當個鑰匙扣、派上用場而已。
這念頭讓他怔住了,心裏頭翻滾了一通,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這麽久的相處,他慢慢也知道對方高傲別扭的表象之下,對人類實質上的尊重。而對方對自己的態度,更是溫和到近乎縱容了。
可是,當這位明明不需要鑰匙的大佬,僅僅為了他一個寒酸到算不上禮物的禮物——還是在對方要求下才送出的——專門把鑰匙要過去帶在身上,他還是因為這種遠超預料的特殊對待,而感到某種層次複雜、理不清頭緒的怔愣,和……一絲欣喜。
青年一瞬不瞬地看著對麵的男人,忽而露出一點柔軟的笑容。
沈燮在這樣的注視和笑容裏,有種奇異的、三界四海還沒有什麽生靈有本事讓他感到的坐立難安。
“你笑什麽?”
他故意粗聲粗氣地問。
那青年隻是笑,笑起來的模樣讓他忽然想起之前凡人的電視裏高清鏡頭展示的巧克力,榛子碎灑上去的時候帶給人的強烈食欲。
應龍反射性地吞咽了一下,才發現嘴巴有點幹。
而對麵的青年眨了眨眼,愉快地告訴他:“我隻是在想,以後要對您好一點,更好一點。”
‘笑起來傻兮兮的。’沈燮想,但卻莫名覺得更餓了一點。
接下來的好幾天,徐雲笈保持警惕,但意外地沒有察覺任何異常。
每一個學生都好好的。
公司正常運轉,訂單堆滿了他的書桌,而超管司也沒有接到任何讓他們拒絕不了的人提出“關掉這家公司”的警告。
順利過頭。
——難道言家人就這麽認慫了?
徐雲笈不得不說他很困惑。
但無事發生總比有事要好,徐雲笈不想將太多精力放在言家身上,畢竟教學任務和紛至遝來的訂單就叫他足夠忙碌了。
術元培訓基礎班的課程已經進入到第五周。
比較認真的學員已經可以熟練掌握他要求的人體知識,並且能夠動作到位地完成“煆體操(上)”了。
其中進度最快、最勤奮的一個沒有靈根的同學,甚至成功在徐雲笈聚氣陣的幫助下,完成了引氣入體這一壯舉。
即使因為他的經脈淬煉不夠,最終貯藏進丹田的靈力少得可憐、距離他能夠自主進行修煉也還有著很長一段距離,這一成功依舊令整個培訓班歡呼震天,險些掀翻教室的屋頂——
畢竟,即使徐雲笈說得再有道理,一個現實的活生生的例子還是更能夠讓大家信任這個體係,並且被激勵得更加認真。
那位成功的同學本人更是字麵意義上的涕淚交流。
他已經三十有五了,在培訓班裏都屬於高齡。他是修者的後代,卻在五歲的家族檢測中被判定為沒有靈根,從此之後在家裏甚至父母眼中都近乎成了透明人。
像他這樣的例子有很多,但絕大多數人在幾年、十幾年的痛苦掙紮之後都會選擇放棄,認命地走上普通人上學、考大學、找工作的道路,將玄門這個光怪陸離又離他們咫尺天涯的世界痛苦地藏在心底、並且努力疏離。
而這一位,常百川,是格外執拗的一個。他雖然也選擇完成了普通人世界的教育,但是卻在大學選擇了宗教學專業,並且試圖曲線救國通過學習知識的方式涉足神秘世界。
如果沒有遇到徐雲笈,大概他也就是普通人眼中的“怪人”和玄門人士眼中的可憐蟲吧。
然而他遇到了,所以他的堅持、他長期以來積累下來的玄學知識都得到了回報。
徐雲笈理解他的激動,但對於這麽個三十多的大男人哭得臉都皺了還是覺得有點辣眼睛,尤其是對方還拉著自己胳膊不斷哽咽。徐雲笈花了不少時間安撫和鼓勵他,以至於下課的時候比平日晚了好一會兒。
終於下課,他目送學生們一個個離開,這才鎖了教室去辦公室休息。沈燮來了兩次培訓班,後來到底是覺得不耐煩,就沒有每次都來。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大概還在超管司招待所待著。
唔,好像這位大佬最近迷上看各種紀錄片和電影了……
徐雲笈琢磨著,打開辦公室的門走進去。桌上擺了個他之前沒見過的紙盒子,另外有張字條。
有點奇怪。不過這間辦公室設了保護陣,除了自己,就隻有兩個助教梁山、錢畫畫可以打開,啊,應龍大佬那種不需要鑰匙的不算在內。
所以徐雲笈也沒怎麽緊張,隻是走過去看了一眼紙條,上麵的信息很清楚,說是弘道宗又來了一筆訂單,要得比較急,希望徐雲笈能夠在三日內煉製好,然後通知超管司去取。
徐雲笈看了一下字條,上麵扣著超管司的章。
他隨手打開紙盒,裏麵放著幾隻玉盒,是防止藥性流失的那種標準的盛放丹藥的玉盒。
一切都很正常。不過有一點,“術元丹”公司雖說是徐雲笈和超管司合作進行的,然而畢竟是獨立出來的企業了,如果有訂單,肯定是通過公司下單,不會是從超管司這個渠道走,更不可能用這種下達任務式的公文扣上公章。
就算有人通過超管司想要加急訂單,也會由秦彤安之類和徐雲笈很熟悉的人電話聯係。
畢竟超管司對於徐雲笈的態度,在他展現出越來越大的能耐之後也越來越慎重尊敬。這種直接派一份公文過來提要求的行為,堪稱唐突了。
如果基於這樣的疑點去考慮的話,就會發現那一摞玉盒當中,最上麵的那一隻有著微妙的不同。
“有趣。”
徐雲笈笑著自言自語了一聲,隨手放了一個探查。但是裝丹藥的玉盒能夠防止藥性流失,在隔絕靈力方麵確實到位,再加上上麵仿佛能夠隔絕氣息的特殊刻印,他並沒有探查出什麽。
青年想了想,以這個世界修真界落後的發展進程,他很懷疑針對他的人能搞出些什麽名堂了。
特別是他有把握沒人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最近沒人取到他的血或者頭發。
於是,隨手撕開一個防止攻擊的符籙,又給自己罩了一層能夠隔絕毒素陰氣的保護罩之後,徐雲笈伸手將紙盒裏最上麵的玉盒掀開了一條縫。
作者有話要說:【玩家】徐雲笈打出了直球!
【玩家】徐雲笈向【玩家】沈燮贈送了物品【鑰匙扣】。
【玩家】沈燮好感度+10.(渴望+10)
贈言:唔,為什麽突然有點想靠近他,然後嚐一嚐他?
——
最後,你們看到高高立起的FLAG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