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不過就算徐雲笈說的這些是真的,他真有辦法給李菲菲治好了,那也還有個前提——他得能煉出天品補脈丹來。
天品丹藥是指丹藥品相完美、毫無雜質、各色藥材混合煉製得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這對於煉藥師的技巧、火焰的性質和藥材的性質都有所要求的的，哪裏是說煉就能煉的？哪怕多年浸淫丹學的煉丹師也不敢打這個包票。
就算在某種丹藥上反複練習、爐火純青，也不一定這次煉得出來下次也還可以，總是要有個運氣之說的。
在座學員聽著徐雲笈雲淡風輕地說李菲菲能救、還說“給她煉點補脈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多少叫人有些犯嘀咕：
雖然您實力強大,但這也不代表啥啥都厲害啊。修煉到五階後期已經夠嚇人的了,難不成您還是個煉丹大師？就算是，也沒有將煉天品丹說得跟買大白菜似的那麽容易的吧？
——別這位老師雖然有點厲害，但愛吹牛啊。那這就不太妙了,他之前說的那些什麽讓他們都能修煉雲雲,幾分真幾分假？
別到時候自己信了,最後卻發現是這位老師吹的，那多傷心啊。
下頭有個女孩忍不住小聲道：“徐老師，您是能保證煉出天品補脈丹嗎？”
努力掩藏了，但是聲音裏還有股質疑。
徐雲笈聞言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其他學員臉上神色，有所疑慮的不是一個兩個。他也明白過來，自己提出的修煉體係到底太有顛覆性了，現在隻有自己這一個例子，學生們還是難以放心。
要是這樣的話,不露一手是不行了。
徐雲笈原本都已經把人體經脈圖掛在黑板上準備教學了，這會兒忽然改了主意：
“大家看起來對煉丹的事情很好奇？我本來這節課是想接著上次課給大家重新教一遍人體經絡知識的，但如果大家願意的話，咱們今天就做個煉丹示範和煉丹基礎教學怎麽樣？”
“……哈？”
下頭一片的懵。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問號忽然之間就有了很多朋友。
還是之前那女孩，忍不住小小聲道：“您……您就在教室煉？還可以讓人旁觀？不是去丹房靜心凝氣才能煉出好的丹藥嗎？”
徐雲笈“嘖”了一聲，心說這個世界的修真界都什麽毛病。搞得神神道道的規矩還挺多，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比分零比五。這又是要丹房又是要靜心凝氣的……
這都是新手才會要求的。真正純屬的老手，你在他邊上蹦迪他都能照樣煉出天品丹。
需要煉丹房的……那是為了防炸爐防意外。
得，一說到這兒就又忍不住想到把自己給崩到這個世界的倒黴師弟了。
那小子要去丹房煉丹就是因為他操作很不穩定，為了考試得個高分還得硬著頭皮煉高級丹，結果連自己這個師兄一起玩完。
但是徐雲笈可是從本科一年級開始丹學就拿A+的，天品丹沒煉過一千也有五百。
在這群小崽子跟前煉一枚駕輕就熟。
看他們都不可置信的樣子，徐雲笈就笑了：
“口說無憑。大家要是不介意這次課程內容有所變化，我們就把補脈丹給煉出來。你們看怎麽樣？來個舉手表決吧。”
——全票通過。
這幫學生當中見過別人煉丹的就兩個，畢竟絕大多數都是各個門派家族看不上的棄子和邊緣人物，沒那個運道。聽說能親眼看煉丹，不管想不想走丹修這條道，都是感興趣的。
而且這要真是天品丹，光丹成的靈氣就是大補，賺死了。
徐雲笈看他們沒意見，一抬手用靈氣把桌椅都推開，自己摸出幾塊靈石布陣。
看他在地上仔細丈量，還是一開始提問的女生再次小小聲問：“您這個是什麽陣啊？也不像是聚氣或者防爆陣啊。”
徐雲笈聽出來點意思，停下布陣的手抬頭看她：“你對煉丹有了解？”
女孩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本來是言家的，言筱墨。”
言家啊。
這不是李菲菲說的那個基本上壟斷了丹藥、修真界十成丹藥裏九成是他們家出來的那個世家嗎？
但這姑娘要是言家的，怎麽會來培訓班？尤其李菲菲說張家和言家做了利益交換，對方似乎把自己拉入黑名單了？
徐雲笈有點好奇：“你家裏允許你來上我的培訓班？”
言筱墨搖搖頭，臉上現出一抹羞慚來：“我從小就學煉丹，但是這麽多年了，煉的最高級別的丹藥也就是二階丹，隻有二品……”
徐雲笈明白了。
一般來說，煉丹師隻要靈氣儲備夠，最高可以煉出超過自己本身修為兩階的丹藥。
按照這個世界的修煉體係，徐雲笈是通達後期，也就是五階後期，他最高可以煉出七階丹。言筱墨哪怕沒入門最高都能夠煉出二階丹藥，但她看樣子應該是入門級修者，理論上上限是三階丹，但從沒煉出來過。
而品相是另一回事，是衡量丹藥完成度的，從一品到九品，品越高，丹藥質量越好、藥效發揮程度越強、雜質越少。
二品丹吧……
說難聽點，還不如生啃藥材呢。
這丹毒，絕對比藥性要強。
要是這小姑娘是這個水平，估計也是被言家放棄的。
果然，言筱墨低下頭道：“去年家族內考核，我已經被除名了……雖然說還可以算是‘編外人員’，但其實已經不算言家人了……”
她聲音聽起來特別沮喪。
而其他人也是感同身受。
來上這個培訓班的，除了個別莫名相信徐雲笈的精英，其他都是和言筱墨類似的情況。聽她這麽難過，立刻七嘴八舌安慰起來。這個說“這算什麽？我活了三十年都沒一個門派願意收留我”，那個說“你好歹修煉入門了啊，我修煉十八年，現在還是不入流”……
徐雲笈聽得心裏頗為無奈。自己這培訓班還真是後進生大本營了。
他低頭把陣法畫好，靈石布好，一麵解說：
“大家有之前了解過煉丹的，我就一句話：把你們之前學的統統忘掉。”
言筱墨“啊”了一聲。
徐雲笈沒停頓，繼續道：“我知道你們聽說天品丹藥看緣分，光丹師自己厲害都不行，還要什麽完美品相靈植，什麽完美的火候甚至完美的空氣濕度……對於這種觀點，我就一句話——”
他掃了一眼眾人，扯開嘴角，有點涼颼颼地嘲諷味道：
“修煉這麽多年還這個想法，白修煉了。”
謔！
這句話出來下麵一片抽涼氣的聲音。
小老師挺剛啊！
您知道您說的是啥不？整個修真界主流丹修都是這觀點，您這意思——他們都白修煉了？
有幾個大宗門出來的精英弟子不服，當場就張口要說話，徐雲笈抬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
他上次收拾張晨然的架勢曆曆在目，這些人不情不願地把到嘴邊的話憋回去了。
就聽他說：
“藥材不完美不能煉天品丹？那你不會看看是哪不完美？年份不夠的說明藥材沒挑對，這個不用說。有那什麽靈力流失的不新鮮的、火元素重的、水元素重的、木元素缺的、土元素變異的……甚至還有說農藥打多了的？我就問問你們學沒學過聚靈陣？學沒學過蒸幹水分的法術？有沒有土元素豐沛的靈石？缺什麽不會補？多什麽不會除？你把藥材處理一下它不就完美了嗎？然後你不就能拿來煉丹了？不知道藥材到底什麽毛病的不會做檢測？檢測一下是重金屬超標還是種植過程中燒苗？農藥檢測技術那麽發達你們不知道拿來用一用？然後有針對性地補足藥材不就行了？
“說火溫度變化一點都可能導致丹藥品相變化的，你們生活在現代社會！幾百塊的電磁爐都能定溫控溫了，做丹修的因為溫度不可控煉不出天品丹？滑天下之大稽！剛剛言筱墨問我布的是個什麽陣——”
徐雲笈朝地上一指，
“控溫陣。很簡單，入門修者就能布。就算不會的，我推薦你們上網買個溫控電磁爐。什麽年代了非要用那點原始的方式煉丹？古人得這麽煉是因為沒條件，現代人了，非講究什麽‘法古’，非搞什麽尊重上古修者原汁原味的修煉方式……都這麽想，人類別進步了。”
他劈裏啪啦說完，全班木然。
咋說呢，這徐老師說的這些……聽著吧，從理論上來說……就特別有邏輯。
但是另一方麵，總讓人有種恍恍惚惚的感覺。就是……
那啥，我們是修仙的對吧？
我們是普通人眼中的封建迷信、內行人眼中的神秘莫測對吧？
您這左手農藥檢測，右手溫控電磁爐……
這是做科學實驗呢，還是煉丹呢？
想想上次這位老師滿口的心肝脾肺、控製變量，大家都慢慢意識到這個培訓班的風格了。
好好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修仙活動，硬是被他整的像是高考前數理化補習班！
學員們都有一種吃東西噎著了的感覺，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想反駁，發現人邏輯嚴絲合縫條理清晰，想認真學習吧，又覺得心裏頭堵得慌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學著學著學跑偏了。
就是那個恍恍惚惚無語凝噎的感受。
他們這兒內心充滿了顛覆感，徐雲笈那邊已經開始上手操作了。
控溫陣布好了，他把煉丹爐擺在中間，隨手上了個保護陣，還不忘解釋：“我對自己的煉丹技術很有信心，自認為不會出事傷到你們，但是實驗安全還是要遵守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些都是前人血的教訓總結下來的規範操作步驟，大家都給我記好了——點火之前一定要布保護陣，將丹爐完全罩在其中，聽明白沒有？”
下頭一片寂靜。
徐雲笈不滿抬頭，表情嚴厲了幾分：“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
學員們被那眼神震懾，下意識異口同聲回答。
看徐老師麵露滿意點點頭，重新低頭處理藥材，才又察覺到詭異。
……這個畫風，果然哪裏跑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