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因為離得近,兩人直接走去了西餐廳。
穿著黑色小馬甲白襯衫的帥哥引著兩個人去窗邊坐下。陽光透過玻璃窗打進來,照得雪白的餐布白得耀眼，刀叉銀光光的，桌上插著的一支玫瑰在陽光裏也嬌豔得不可方物。
其實也隻是尋常西餐廳擺設，但是看著那支還掛著露珠的玫瑰，徐雲笈鬼使神差想起孫傻麅子那句“約會”，莫名心裏頓了一下,覺得自己仿佛心懷鬼胎蒙騙天真單純的上古神獸。
他把“天真單純”這個形容往沈燮身上套了一下,一個哆嗦,迅速從腦內把離譜的念頭抹掉。
然後又一想,不對，地方是沈燮選的，似乎應該是老謀深算與天同壽的上古神獸有意套路自己。
他把“老謀深算”的沈燮和“套路自己”放在一個句子裏再想了想,又一個哆嗦。
那頭沈燮已經毫不客氣地拉開椅子落座了,看見他還跟那兒站著,揚揚眉毛：“傻站著幹嗎？一哆嗦一哆嗦的，你打擺子呢？”
徐雲笈回過神，坐在他對麵，心說自己這腦子大概是被傻麅子傳染了，不然怎麽會想到那麽離譜的地方去。
他把菜單給沈燮推過去：“您想吃什麽？”
沈燮目光從奶油蛤蜊湯看到蔬菜沙拉，又從安格斯牛排看到芝士漢堡，眉毛慢慢擰起來：“哪個好吃？”
“您看看邊上打星的，星星越多推薦程度越強。”
沈燮又看了一遍：“行，選好了。”
徐雲笈叫服務生過來,請沈燮先說。
沈燮點了魚子醬、牛排、薯條、沙拉和湯，全都選五顆星推薦的。
徐雲笈要了黃油麵包、意麵、蘆筍和飲料。
服務生問沈燮：“牛排請問您要幾分熟的？”
沈燮揚了揚眉毛看向徐雲笈。
徐雲笈知道這是他搞不清楚又不想表現出來，連忙替他回答：“七分的吧。”
牛排是沈燮點的，服務生看著沈燮：“您要七分的嗎？”
沈燮一臉深沉點頭。
服務生走了他才問：“幾分熟？他們賣肉還賣生的？”
徐雲笈正想解釋，邊上正巧有另一個服務生端著托盤過去，上頭牛排嫩紅的，還冒著血絲。
他伸手指給沈燮看：“一成熟。”
沈燮臉上全是不可思議：“那來他們這兒吃幹嗎？直接找牛現殺，新鮮還便宜。”
徐雲笈頓了一下，不知道怎麽給他解釋“現代人幹不掉一頭牛並且除了養殖場的誰養用來吃的牛啊”這種問題。
那邊沈燮還在大搖其頭：“人類真有意思。都能製造飛機飛上天了，怎麽有些人連火都不會用了。我記得上次見你們人類茹毛飲血，你們人類上半身還光著呢，下頭就圍個虎皮或者牛皮當裙子。這麽多年過去了，越活越回去。”
徐雲笈又頓了一下。
他這會兒覺得跟應龍大佬聊天真的累人。
別人聊天憶古思今，那都是“想當年你玩洋娃娃的時候blabla”，對方也可以“對對對那會兒你是個哭包動不動流鼻涕”，然後一起感慨“唉現在咱們連孩子都這麽大了歲月不饒人啊”。
你跟沈燮大佬聊天。
你說：“哎，想當年我小時候blabla”。
對方說：“嗯，你們人類小時候茹毛飲血哈哈哈哈還穿虎皮裙呢”。說不定還有：“你祖先那會兒還在樹上呢，還長毛呢”。
而你隻能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天兒被沈燮聊死了，好在這會兒服務生給上了前菜。兩個人都是麵包，沈燮的是魚子醬配小塊麵包，徐雲笈的是黃油麵包。
沈燮拿叉子叉了一塊麵包蘸醬，一麵吐槽：“不如筷子好用。”
這點上徐雲笈附和地點點頭。
兩個大男人吃得都挺快，而且這家西餐大約是主打什麽高雅格調，老大哥白盤子，中間吃的就那麽一點，兩人吃完對視一眼。徐雲笈開口：“對麵好像有個包子鋪。”
沈燮深沉地道：“……走。”
在包子鋪兩人各買了兩個肉包子。
沈燮吃完滿足地喟歎了一聲，然後道：“就知道那些蜥蜴精似的人做不出什麽好吃的。”
徐雲笈又想說這話政治不正確，但是想起來沈大佬其實是屈尊紆貴把外國人比作自己遠房親戚，大概這種說法是誇獎吧，遂沒囉嗦。
兩個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隱去身形，接著一個禦劍一個直接憑借天賦本能快速抵達了科技館一個路口開外的一座老舊居民樓後頭落地。
然後施施然顯出身形走到科技館。
到門口的時候徐雲笈看著一群戴小黃帽的不足腰高的小朋友們，額角一抽，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孫澤思的話似乎回蕩在耳邊——“科技館這地方一般小孩子多，那吵吵嚷嚷的”。
看來某種程度上被這傻麅子料到了。
今兒趕上不知道哪個學校組織活動，過來集體參觀。
徐雲笈跟應龍大佬道：“咱們快走兩步。”
“嗯？”沈燮扭頭看他，就看見這人一臉嚴肅，表情像是要應對什麽重大挑戰似的。
“得趕在這群小孩子之前進去。”
徐雲笈凝重的表情讓沈燮嗤笑：“至於這副樣子？小孩怎麽了？”
徐雲笈瞥他一眼，心說您老見過的小孩都是您庇佑的門派的小修者，年紀輕輕就被仔細教導過，在神獸大人跟前更是謹言慎行。
隻怕是沒見過現代的普通小孩子吧？
哦，這些也是“神獸”來著——家長們封的。
他沒辦法跟沈燮解釋一幫小學生到底能製造出多大的噪音，隻是動作堅決地帶著沈燮往前衝。
好在他們事先在網上買了票，掃了手機輕鬆入內，那群嘰嘰喳喳的小不點還在集合、老師提前說明注意事項呢。
然而進了科技館裏頭，才發現哪怕躲過了那個學校集體活動團隊，館內也依舊充滿了小孩子，以學齡前兒童和小學生為主。
特別是在大廳，不少家長在這裏問詢、找講解、買吃的喝的、休息等等，精力仿佛永遠用不完的小孩子們像是活潑的雛鳥一樣在大廳裏竄來竄去、橫衝直撞，時不時響起他們歡快的尖叫聲。
而科技館還是類似於一個蛋形的。
攏音效果特別好。
孩童的尖叫簡直像是在耳膜上蹦跳，徐雲笈此刻痛苦於修者敏銳的五感。然後他想起來神獸的感官比修者更強出百倍。
他悄悄瞥了一眼身邊的應龍先生，發現他額頭上青筋都冒出來了。
徐雲笈連忙道：
“現代社會，法治社會，小孩子是祖國的花朵……”
“閉嘴。”
沈燮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涼颼颼看了他一眼：“你比這群人類幼崽還聒噪。”
徐雲笈眼神憤怒。
沈燮道：“進去吧——這地方到底是來看什麽的？”
“科學常識。科學是現代社會的根基。”徐雲笈找了個人少的方向往裏走。
這一片是講物理原理的區域，沒有那邊體驗什麽飛機火車還有看恐龍的受小孩子歡迎，相對沒那麽吵。
徐雲笈拉著沈燮看展板，什麽分子運動，什麽能量守恒，什麽庫侖定律。徐雲笈還怕大佬看得無聊，結果人挺認真的，一目十行看完，然後點頭：
“有點意思。凡人的智慧挺了不得。”
“是啊。所以明明沒有法力也可以上天入地。是不是很厲害？”
說話功夫他們走到一個做小實驗的區域。畢竟主要針對孩子，全是展板未免太無聊了。
這邊做的實驗是虹吸效應，大概就是拿幾個杯壁插著彎曲吸管的塑料杯，分別碼放在不同高度上，然後往最高的杯子裏注入高度超過吸管位置的有顏色的液體，就會觀察到液體沿著吸管上吸，然後從彎曲的吸管流入下方的杯子當中，和下位杯子裏麵的另一種顏色混在一起。
本質就是利用高差，大氣壓推動導致的液體流動。
學過初中物理的都不會覺得怎樣，徐雲笈越過擠擠挨挨的小孩子們的頭頂看了一眼，沒有太大興趣。
一扭頭瞥見沈燮望著操作者手裏的杯子，神色居然怪專注的，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這位可能因為自帶上位者氣勢，而且眉目鋒銳，嚴肅起來很給人壓力。
可是這會兒看他盯著一個初中級別的物理小實驗聚精會神，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哪怕一臉嚴肅也隻讓人覺得反差萌。
徐雲笈忍不住大逆不道地暗自萌了一下。
可能他視線在沈燮臉上停得太久，對方一轉臉看過來，徐雲笈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斂，被逮個正著。
“笑什麽？笑我？”
沈燮眯起了眼睛。
“沒有沒有，就是挺開心的。”徐雲笈當然不能承認自己在想什麽，連忙矢口否認。
“開心？”
男人的表情變得有點古怪。
徐雲笈顧不得思考他為什麽這個表情，隻一味點頭——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笑話大佬對方會是什麽反應。
結果他拚命一點頭，就看沈燮的表情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看我看得這麽開心？”
“……？”
徐雲笈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想說哥哥不是吧您這麽自戀？
但是對方比他祖爺爺還大幾十個祖爺爺，而且一片指甲就能按死他，他沒敢。
所以徐雲笈隻有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或許他的表情被當做了默認，沈燮從鼻腔裏輕哼了一聲，聽著還挺滿意，接著又扭頭去看那個虹吸實驗了。
徐雲笈站在一邊，表情木然，心裏驚濤駭浪：……您老別是自說自話就認定了吧。
他正想著怎麽讓沈燮別擅自給他安奇奇怪怪的人設，那邊科技館工作人員已經操作完畢，並且溫柔地說“小朋友們想試一試嗎？”。
一群人類幼崽都舉起手，嘰嘰喳喳地說“我要”。像一群破殼的毛茸茸的小雞仔。
怪好玩的。
徐雲笈多看了他們兩眼，去拉沈燮：“走吧？”
結果這會兒那堆幼崽裏卻爆發了矛盾。
原本工作人員小姐姐點了三個小朋友做實驗，結果有個沒選上的小男孩不幹了，扯著嗓子大喊：“我也要！我也要！怎麽不讓我做？！”
簡直魔音穿耳。
工作人員小姐姐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好聲好氣：“不好意思，小朋友，我們隻有三套實驗器材。已經跟這三位小朋友說好了，咱們先等一等好不好？我們待會兒再做。”
“不行！再有十分鍾要有水世界表演了！我要去看！我就要現在做！”
小男孩不依不饒，甚至開始上手去扒拉離他近的另一個小男孩手裏的塑料杯。
“小朋友，咱們是個好孩子對不對，不能搶別人東西——”
工作人員勸阻的話沒說到一半，邊上走過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聽話音是鬧起來的男孩爸爸：“我們這也是特殊情況。孩子想玩就給他先玩一下不行？又不是什麽值錢東西，擺出來不就是給孩子玩的？給誰先做不是做？我們等著看表演，先讓他做了實驗再給別的孩子。”
說著居然直接上手，從旁邊小孩手裏把杯子拿過來，塞給了自己兒子。
他兒子喜笑顏開，邊上被搶了杯子的小男孩“哇”一聲就哭了。
工作人員一臉憤怒：“您怎麽能這樣？別人孩子也是孩子——”
另一邊哭了的孩子媽媽聽到自家孩子聲音，本來在邊上跟人聊天的，三步並作兩步搶過來，擔心地給擦眼淚：“兒子不哭啊，怎麽了？怎麽了？跟媽媽說……”
一片嘈雜，亂七八糟。
隻有那父子倆看著挺愉快的。拿到杯子的小男孩也不管旁邊小朋友在哭，笑嗬嗬就準備開始做實驗。
徐雲笈看著歎了口氣：“這孩子……算了，有那種爸爸，這孩子也怪可憐的。”
熊孩子背後是熊家長，也不能怪孩子有問題，純粹是他被培養成這樣的。
他歎口氣，又拉著沈燮要走，結果居然沒拉動。
“？”
徐雲笈去看沈燮，結果發現他定定看著那頭父子兩個，表情很不好看。
青年心裏一激靈，壓低了嗓音：“法治社會……”
“你是不是就隻知道這四個字？”沈燮都沒給他個眼神，“就這種人，難不成你指望我殺了他？他也配死於我爪下？”
徐雲笈：“……”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個……哈哈哈哈，相處起來怎麽這麽逗。
寫了好幾個文對攻受，這對真的是我一邊寫忍不住一邊樂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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