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修真界傳承凋敝,所以越是剩的那點兒秘籍傳承,越是敝帚自珍,生怕給別人得去了。
從近代那場持續百年的浩劫當中幸存的修真者,意識到靈氣濃度下降、修煉傳承佚散不全,選擇的不是攜手互助,而是以鄰為壑,把自己的秘笈和寶物藏得死死的,同時窺探別人的寶物。有些人甚至仗著實力直接殺人奪寶、謀財害命。
這種局麵直到明真門成為最大、實力最強的門派、並開始維護修真界秩序才算是告一段落,隨後官方成立超管司並且登記修真者進一步改變了原本弱肉強食的局麵。
但不管怎麽說,對於傳承,各個流派宗門,肯定是當做寶貝藏著掖著輕易不外泄的。
這位徐道友怎麽……這麽大方?
大方得讓人擔心他被騙。
秦彤安忍不住道:“徐道友,你未免太好說話了。今天如果不是遇到我和呂老,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發現你這麽大方,真的容易被利用。”
徐雲笈愣了一下,一扭頭就看到這位姐姐用一種看傻白甜的眼神看著他。
徐雲笈有些無語。
他真不是心大啊。
實在是……怎麽說呢,在術元大陸,孩子們很小就被教育,最好的發展是整個修真界的發展。
徐雲笈自己會一些其他人不會的法術,但然後呢?其他人會的少,修煉等級也低,徐雲笈比如說想找人煉一把新的劍,找誰?根本沒有級別相當或者更高的煉器師啊。
再比如徐雲笈自己煉丹水平不錯,但是有些靈植很稀罕,自己一個人滿世界找多費勁啊,不如發個懸賞任務之類的請別人找到,跟人交換。但是這個世界修者這麽少,如果其他人連禦劍都不會,怎麽幫忙尋找?
徐雲笈也不是傻,比如他自己修煉的核心功法,還有一些獨特的攻擊技巧什麽的,是不會輕易告訴別人的。
但這些他也不好細細解釋給秦彤安,隻是笑了笑接受她的好意:“我明白,會多加小心的。”
秦彤安看他一臉清淡的笑容,總覺得自己被敷衍了,欲言又止,真心覺得這個隱世宗門出來的道友有點太單純了,以後可得護著點,省得被人騙。
她正想再說點什麽,忽然一道聲音傳過來:
“老呂!小秦!你們倆怎麽這麽快過來了?”
“哈!老張!咱們也是好久沒見了!”玄淩子爽朗地笑著迎上去。
徐雲笈是按照玄淩子指的位置直接過來的。玄淩子告訴他的方位,也正是超管司通知他們過來的地方,即出現異常靈力反應的京郊。
徐雲笈抬眼看去,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看起來隻有五十歲上下的健壯男人大笑著走過來,遠遠就對玄淩子伸出了手,玄淩子迎上去幾步,和他重重拍了下手。
男人身後還跟著四個人。包括最前麵的男人在內,五個人都穿著統一的黑藍色衣服,應該是某種製服。
他正打量來人,那邊那位魁梧漢子也看到了他,問玄淩子:“老呂,這位是?”
“哦,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年輕道友姓徐,徐雲笈,是個隱世宗門的傳人,他們宗門之前一直避世不出,大概在淩秋山那一帶?他師傅故去前讓他出世,他這才下山。小徐道友很了不得,在法術陣法上知識淵博,很有些獨到的見解。……小徐,這位是超管司行動一處處長張沿,別看他長得年輕,實際上是修煉得好,駐顏有術!他也就比我小五歲,都六十多啦。”
“哈哈,你老呂還說我?你看看你自己,也顯年輕。”那位張沿打趣了玄淩子一下,目光投到徐雲笈身上,客氣地笑了一下,但徐雲笈能看出對方眼中有一點審視。
玄淩子又給徐雲笈介紹了其他四個人,都是行動一處的人,一個副處兩個科員一個實習生。
交換了姓名,張沿就開口說:“好了老呂,也沒空寒暄了,跟我過去看看那邊的情況。——這位徐道友?”
玄淩子本來想跟他說自己是徐雲笈禦劍帶過來的,但是這會兒也把話咽下去了。確實沒閑工夫。
他隻是道:“你別看小徐年輕,他在陣法上有很多我都比不上的地方,帶他去看看吧,或許能幫上忙。”
玄淩子的實力雖然不是修真界最強,但也是第一梯隊。
他這話說出來,行動一處的人都吃了一驚。
張沿皺著眉打量徐雲笈良久,最終點了頭。他不是信任這個小年輕,是相信老友的人品和眼光。
於是一行人跟著張沿走,玄淩子悄聲告訴徐雲笈,張沿出身張家,一個修真世家,和玄淩子很熟。但是不知為什麽,大概二十年前,張沿和家裏人鬧翻了,離開了世家,然後接受了超管司的邀請,加入其中。
“……當年這可是轟動整個修真界的事兒。可惜誰問他也沒說是怎麽回事,張家也沒解釋。要知道,這老小子當年可是張家第一順位的家主繼承人,居然就這麽離開了!而且他去幹什麽不好,偏偏加入超管司。那會兒超管司比現在還不如呢,修者沒幾個正眼瞧他們的。”
一般大門派受重視的核心人物,還有世家被著重培養的子弟,大多是不願意加入超管司的。
畢竟進去就是公務員。這身份對每年拚死拚活考公的稀罕,對他們這種真材實料的大師可不稀罕。成了公務員,紀律要求嚴格得很,這不能收那不能要的,太清貧了。
這結果就導致,隻有一些門派的邊緣人物或者沒什麽天賦的願意加入超管司,好歹是個鐵飯碗,在修真界也算有點地位嘛——不然,憑這些人的天賦和能力,在修真界就純粹隻能是無名小卒了。
但這樣一來,官方超管司的修者的實力遠遜於修真界的人,這還怎麽管?沒那個實力根本管不住這幫修者!
超管司一看這不行,就想出了請大門派和世家有能耐的長老兼職專家顧問的方式。
這種兼職的身份使得這些顧問不太受公職人員紀律的限製,這樣那些德高望重有能耐的修者才會願意加入。
比如玄淩子要是想收孫家的禮,其實是可以的,他不過是因為沒有出手覺得自己沒理由收罷了。而且收禮容易,無功受祿等於欠了人情,從道心上講,甚至欠了因果。
正派的修者對於因果比什麽都在意,是不會為了那點錢而動心的。
“……但是我說實話,讓我在超管司做個兼職可以,全職當公務員我是不幹的。那點月工資還不夠我買半顆複靈丹的。但你看老張,他是真耐得住性子,真的就來做個處長嘿。”玄淩子悄悄跟徐雲笈叨咕他的老朋友。
徐雲笈看了一眼前方那道高大筆挺的身影,猜測道:“他是劍修專精吧?”
“嘿,你還真說對了。是吧,他那股生人勿進的勁兒,看著就像劍修。”
徐雲笈道:“劍修講求不依靠外物,磨礪自身,一般不用什麽靈植靈藥,所以他可能對於工資沒那麽在乎。”
張沿周身如劍般鋒銳的氣勢證明他是個劍修。
不過劍氣外化,還不夠內斂,大約是無法境後期,和玄淩子差不太多。隻是玄淩子聽起來就沒少用靈植靈藥,可張沿卻是憑著磨礪自身修煉上來的。劍修一般升級較慢,然而同階戰力幾無敵手。
徐雲笈和玄淩子沒聊兩句,就已經到了地方。
這裏是京郊西北角,再往西就是一座高山。
因為是郊區的緣故,即使是京城也沒有太多人,而異常發生的點就在一戶農民家的田裏。
此刻這裏被警戒線攔住了。
守在警戒線外的是兩個超管司行動處的實習生。張沿跟他們說了兩句,兩人將警戒線拉起來,讓一行人進去了。
一走進去,徐雲笈就眨了眨眼睛。
這裏原本應該是一片整整齊齊劃成規矩的方形格的田地,然而此時,一大片蔥蔥鬱鬱的小油菜當中,突兀地塌陷了大約有三十多平米的一片地方,坍塌之處是個比較規整的圓形。而在這一片圓中央,又拱起一個直徑大約五米,高一米的大鼓包。
原本種在上麵的油菜早已歪歪斜斜,有的已經從這個大土堆上頭掉落了下來。
那個突兀的土堆似乎像是被裏頭什麽力量頂起來似的,頂部的土已經鬆散裂開,而裂縫當中,往外滲透出幽幽的土黃色光芒。
“這是——?”
饒是玄淩子見多識廣,也為這奇異的場景所震驚了一瞬。
即使是普通人都能看到那片隆起的田地裏幽幽的光芒,像是起伏的土地上披上了被加熱熔化後攤得極薄的金箔,讓人生出透光的錯覺。
而在修者眼中,那種磅礴的靈氣幾乎已經實質化,將那方土地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高濃度的靈氣當中。甚至遠遠站著,都感覺呼吸間沁入了無盡的靈力。
而在這片隆起土丘周圍,正團團盤坐了五名修者,他們彼此之間相隔距離大致仿佛,各個盤腿端坐,五心向天,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在他們的努力下,一層透明的淡藍色屏障顯現在五人的頭頂,與那黃色的光芒對峙。
徐雲笈眼尖,看到五位修者的臉色因為不斷運轉靈力而發白,有幾個實力稍弱的,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際流下來,把衣服都打濕了。
“他們用的這是‘五元合道陣’?”玄淩子看了一眼問張沿,“什麽情況?”
“地氣外泄。”張沿一雙粗眉擰得死緊,“以這個靈力的濃度來看,還是龍脈的地氣外泄了啊。”
“什麽?”秦彤安吃了一驚。
尋常地氣外泄雖然也可能造成異常,但大多事情不大,像是C市孫有為家的廠子,還是因為誤打誤撞地氣化虛龍,衝撞了原本的風水,才出了事。
但龍脈就不一樣了,事關國運傳承,任何一點變動都可能蝴蝶效應。
張沿臉色很沉。他掏出手機,打開一個文件:“副司剛剛發給我的檢測結果。靈力濃度已達二級水平。這裏是空曠、非密閉地帶,靈氣逸散很快。即使這樣還是二級濃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