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文人武人
趙桓又拿出兩張紙,遞給秦檜:“這裏是新式報表,你先學著做做,看看有什麽不懂的地方。明日一並提交,對了,將卒撫恤就要用這種樣式的表格。”
秦檜看了看,頓時眼前一亮,叫了一聲好,表示一定要盡快學會這種記賬方式。
趙桓說:“秦卿,朕中興大宋,這種記賬方式是其中重要一環,你務必要學會。秦卿啊,你也是熟讀四書五經的人,你來說說看,四書五經中的盛世該是什麽樣子?”
“儒家尚大同。”
趙桓說:“儒家有精華有糟粕,這一點想來你清楚。但唯獨對於大同,我是持否定態度,怎麽可能大同呢?又怎麽可能讓人沒有思想,沒有靈魂呢?所以,朕的大宋,不是要大同,而是要屹立千年不倒。你就是朕的肱股之臣。”
秦檜聽得熱血沸騰,立刻表示願意為大宋肝腦塗地。
秦檜很快就把傷亡統計出來,趙桓命令三司按照表格發放。過了幾日,忽然有人敲登聞鼓告禦狀。趙桓命人去打聽,方才知道有人撫恤被地方官克扣。
趙桓大為惱火,令有司嚴加審查,結果觸目驚心。撫恤雖然發下去,但到了將卒手裏的,不足一半。個中原因,其一是因為官員貪婪,其二,則是因為抑武緣故。
以文禦武這個規矩,真是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趙桓下令,凡是貪汙撫恤銀錢超過一百貫的,貶三級;一千貫者,罷官。三千貫者,斬。
這一次總共查出來一百多位貪汙犯,上到兵部侍郎,下到指揮使,觸目驚心。
而在七月十五,宗澤來信,大金攻燕京府,無功而返。
趙桓感到時間迫切。
北方不靖,以文禦武的局麵必須要盡快破解。這幾個月以來他一直都在考慮此事。奈何此時實在太過龐大,全國總兵力上百萬,除去不怎麽中用的地方廂軍,尚有幾十萬的禁軍,牽一發而動全身。
七月二十日上朝,趙桓終於決定動手。
當日早朝,趙桓直接宣布一個消息:廢除軍隊中刺麵規矩,同時,廢除武人見文官跪拜的規矩。
沒想到,最先出來反對的是李綱。李綱現在作為宰相,他的聲音代表的是整個文官集團。李綱說,這些規矩不是不可以改,但以文禦武卻不能變。漢有八王之亂,李唐有藩鎮割據,之後更是百年之久的五代十國,武人可用,但不可重用,以文禦武廢不得。
白時中跳出來,說:“官家,軍中以字刺麵。取其兩利,其一,防止將卒逃走。軍中將卒多為招募流民,一者消彌流民之變,二者擴充軍隊。刺麵乃是防止將卒逃走最好手段。其二,以示區別。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倘若有刺麵,則將卒可以互認。”
趙桓聽了點點頭,說:“白卿說的有理。但朕所知,囚犯似乎也是刺字吧。”
“是。”
“如此,將卒與囚犯有何區別?”
白時中啞然,片刻後才說:“這……自然是臉上字跡不同,所以自然能區別。”
“哦,朕倒是覺得,以後在文臣臉上也刺字,刺上官職。看誰還敢投降敵國。”
白時中大急:“官家,不可。文臣乃是流官,三年一任,倘若調離,難道又要再刺一次嗎?”
“看來你是不反對刺麵啊。既然這樣,那朕就安排一些世襲職務,刺字。”
白時中連忙說:“官家,那將卒怎麽能聖人子弟相提並論?將卒多粗鄙,不通文墨。且毫無忠心,一到亂世,便為禍作亂。平日裏驕橫跋扈,兵驕將悍,實乃國之凶器也,宜謹慎使用;而聖人子弟則是國之棟梁,治世之臣,又如……”
“放你娘的屁!”
王貴跳出來,大聲道:“白大人此言,武人皆腦後長反骨,文人倒是忠君愛國?汴梁保衛戰,一戰而死將卒數萬,某麾下一個小都頭,為了拖住劉彥宗部,斷了一條手臂仍然不退,死戰到底。太原會戰,嶽將軍冒著被感染瘟疫風險,五百人對戰金軍三千人。宗澤老將軍身先士卒,死死咬住完顏宗賢,某也身中數箭,擊傷完顏宗望,如白大人所說,若是沒有武人,這國誰來保,家誰來衛?”
“粗鄙武人。文人經世,武人衛國,此乃天職,有何可說?若是武人不衛國,文人不經世,這個世道豈不是要大亂?”
王貴怒道:“那我們武人憑什麽要低人一等?難道就因為我們是武人?”
“武人粗鄙,乃是國之凶器,必須要謹慎使用。豈不聞孫子曰……”
“你是我孫子!”王貴勃然大怒,原本他就對湯懷的死心中鬱悶,此時聽白時中叨叨說個不停,說來說去,中心思想就是武人就是低人一等,一腔怒火竄上來,劈手抓住白時中領子,咣咣給了兩拳。
朝中大亂,有人上來勸架,有人上來下黑腳。一時間亂糟糟的。趙桓樂不可支,他也很煩白時中,當初便是他一直嚷嚷著要求和,現在又嚷嚷著要降低武人地位,見王貴給了他兩拳不由覺得解氣。
趙桓倒是沒忘記自己職責,解開兩人仇怨,罰王貴住牢四個月,算是給白時中出了氣,但是軍中刺麵這事暫時先不動,隻是嶽飛新招募的軍隊中,不用刺麵。
嶽飛在牟駝岡中重新招募三千人,配上老卒三千人,一共六千,進行新的訓練。趙桓下了這個命令,傳到軍中,眾人大聲歡呼。另外見麵跪拜的禮節也一並廢除,趙桓給的理由是,文武之道,恰如人的兩條腿,必須並行,所以文人武官,俸祿一樣,等級相平。
白時中被打的消息傳了出去,惹來汴梁城裏人笑話,不過文人可就沒覺得好笑。很快,京城裏又出了一件大事,讓趙桓知道,提升武人地位,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兒。
此事發生在白礬樓中,八月,白礬樓中已經開始賞菊,中旬有一個菊花會。邀請文人騷客,乃至富商百姓進行品鑒,事情就出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