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演戲
五人被殺在汴梁城中一片叫好,一時間城中緩緩平靜下來。
王宗楚在城中一共強行收購糧食兩百多萬石,足夠汴梁城吃好幾天,也舒緩了城中緊張情緒,消息傳到宮中,整個皇宮似乎都鬆口氣。
下午行刑趙桓沒有去,明麵上是因為他身體不適,本質上卻是因為他不能看淩遲這種場景。經過一個上午休養,他氣色恢複不少,中午時候胃口變好,吃得也多了。體力迅速恢複,至少不會像早上那樣眩暈。
皇城司根據趙桓密令,將六賊等人的府邸包圍。首先拿住管家、謀士之類人物,經一上午拷問,意外挖掘出許多事情。皇城司都在密報中一一奏明,趙桓盯著密報久久不語,然後給張謀端下了命令,抓小放大。
六賊禍亂朝政這麽多年,幾乎與每個大臣都有染,如果按照口供拿人,整個朝廷再也沒有可用之人。趙桓被逼無奈之下,隻能殺小魚,放大魚。
而且京城剛剛平定,不宜過於動蕩,取了口供之後,便將人殺掉,沒有再繼續追查。這其中包括張文遠,但是張文遠與其他人不同,他還牽扯到王宗楚。
趙桓聽完張謀端匯報,想也沒想,命他將張文遠吊死舊封丘門,以儆效尤。張文遠被拉出牢房,腿跟麵條一樣軟,看見天光,他茫然地抬頭,前方雪地裏,王宗楚正等著他。
王宗楚全身披掛,明晃晃的精鐵泛著幽幽的光芒,給人沉重的壓迫感,他走到張文遠身邊,鎧甲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
“你我相識一場,某本將你當兄弟,你為何要背叛於某?”王宗楚咄咄逼人,瞪著虎眼看著張文遠。
張文遠淡淡說:“將軍,人為財死而已。”
王宗楚發出嗬嗬的幹笑,說:“某一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仇,某報定了!”
張文遠露出苦澀笑容,“官家也想要我的命,我這條命隻能給官家,下輩子再還你一條吧。”
王宗楚嗆啷抽出刀,幾個獄卒毫無防備,隻見他咬牙切齒,刷地在張文遠麵前劃過。有兩個東西滾在地上,獄卒一看,原來是兩隻手,靜靜躺在汙泥與雪混合的地上,冒出一股股鮮血。
做完這些,王宗楚掉頭就走,“你我恩怨已清!”跨上戰馬離去。
張文遠一聲痛都沒叫,緊咬牙關,被送到舊封丘門,吊在城樓上,結束了生命。這裏發生的事情被如實稟報到趙桓案頭,趙桓隻是輕微一笑,說:“這個王宗楚真有意思。”
由於淩遲這個手藝現在會的人不多,所以割了沒多久,童貫等五人全都死了。監斬官李綱回來複命,趙桓吩咐百官正常上班。
一個小太監在兩人奏對的時候走進來,說徽宗上吊了。
趙桓冷冷一笑:這是演戲給他看呢。吩咐肖承恩擺駕龍德宮。
回想起前兩天趙桓來到龍德宮時,蔡攸、梁師成一眾人等在這裏迎駕,而此時龍德宮門前門口羅雀,隻有兩個小太監候著,連他也有些唏噓。
此時的徽宗躺在床上,身邊有兩個宮女照顧。才短短幾天沒見,徽宗已經形容枯槁,臉頰深深陷進骨頭,兩個眼窩能放進去雞蛋。趙桓屏退左右,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徽宗。
“桓兒……我……”
趙桓嘿嘿冷笑,打斷他的話,順手掖了下被子,說:“你不用說,我知道都是你做的。你看,我的手還沒好,差點就讓你成功了。”
宋徽宗臉上不由一紅,這才說道:“咱們父子,何必鬧到如此地步?我也不過是想南下而已,汴梁城岌岌可危,為父當真是沒有其他任何心思……你……你這個皇帝比為父做的好哇。”
趙桓說:“父皇……算了,這個稱呼真不習慣,還是叫你趙佶吧。”然後他就覺得有什麽不對,但也沒多想,“趙佶,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嗎?”
趙佶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臉上冒出一絲憤怒。
“我其實來自千年之後,”趙桓笑著說,“知道我為何不讓你走嗎?倘若這身體裏還是原來的趙桓,那定然會讓你走,他怎麽敢如此大逆不道?可惜我不是他。所以你不可能走,永遠都不可能。
曆史上,這一次你是成功走掉,把汴梁城幾乎搬空,但這一次金人並沒有攻下汴梁,割地賠款之後金人就離開。但今年八月份,金人會第二次南下,因為你的軟弱以及趙桓的優柔寡斷,導致李綱被排擠,汴梁城無人防守,被金軍攻破,你、趙桓兩個皇帝,數十個皇子帝姬、嬪妃,數萬宮人,十萬百姓,千萬白銀、黃金被擄走。
所以,你不可能走。
你不是個好皇帝,但你是個好藝術家,以後不用玩這種花樣。我不會上當,就算你真死了,我也隻會假惺惺掉兩滴眼淚。
龍德宮不缺吃喝,我再給你找幾個人陪你玩玩蹴鞠。這是你最好的結局了。要不然你就得死在女真人的城池裏。”
趙佶臉色巨變,表情精彩極了,他的內心情感著實太過豐富,所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表達,那張臉就好像是承載了過量數據的電腦顯示器,語言已經無法形容那種狀態。
“你胡說!”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聲咆哮。
趙桓有點幸災樂禍,哈哈大笑兩聲,“上皇,你安心在這裏養老吧。”
趙桓說到做到,果然招募幾個人在龍德宮中陪上皇蹴鞠,還有兩個懂詩文書畫的文人,沒有命令誰也不準離開。屬於宋徽宗的時代,終於塵埃落定,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什麽徽宗皇帝。
回去的路上,趙桓掀開簾子看了看街道上。空空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士兵,行人沒幾個。如果不是有鎧甲,百姓與士兵壓根分不清楚。這些士兵身子拉胯,無精打采,與百姓是一樣的神情。
趙桓放下簾子,歎息一聲,整個汴梁城的士氣,都被這一場內鬥消耗了個幹幹淨淨,在大戰來臨之前,他必須想辦法鼓起所有人的勇氣。
這是個格外困難的事情,腦子裏一片混亂,他竟然不知該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