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群魔亂舞
李綱被安排在外麵調度，想不明白這有什麽好調度的。卯時起來便一直在正屋坐著，旁邊放了一杯茶水，嫋嫋冒著煙。他是在等派去宮禁的人傳回消息。
頭一次傳回消息用了三刻鍾，說一切安好，宮禁中毫無變化，他便又派人打探。坐得久了有些腰疼，他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這時卻見到夫人走進來，柔聲說：“老爺飯菜已做好，可要現在用？”
李綱點點頭，兩人一起出去，擺上飯菜慢慢吃著。
吃著吃著李綱忽然停下，說：“我怎麽聽到內城似乎有動靜。”
夫人輕輕笑一聲：“老爺還是順風耳不成，這兒離內城那麽遠，老爺豈能聽到。”
李綱沉吟不語，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多，單個看起來似乎不足為慮，但整體看起來裏麵似乎有一條若隱若現的暗線，聯想起官家明顯不同往常的舉動，這疑慮便去除不掉。
“你先吃，我出去瞧瞧去。”
其時天色大亮，李綱走出門口，遠遠看了幾眼皇城城牆，見上麵旌旗依然，並無變化，心中略微安穩。隻是疑慮仍舊有：官家如今強硬如此，太上皇出不得城，會不會搞些其他事情？
想到這裏李綱便去了龍衛軍大營，一問王宗楚還在睡覺，心中大惑不解：王宗楚平日裏還算勤勉，今日有官家特意交代，怎地還在睡懶覺？
“你去叫醒指揮使，就說某有急事相見。”
小廝不敢怠慢李綱，應了一聲忙進去叫王宗楚，那丫鬟使勁叫了幾聲，發現王宗楚毫無動靜，又大著膽子推了幾下，仍舊不見反應，登時惶急，大聲叫道：“指揮使死了，指揮使死了！”
聲音傳到前院，李綱也吃了一驚，此時也顧不得禮數，三兩步跑進去，進得房間伸手在王宗楚鼻子上一探，發現他呼吸平穩，並無性命之虞。
命人打來一盆清水，很快就把王宗楚給弄醒。王宗楚還是有些迷迷糊糊，不大記得之前的事，李綱心中大駭，忙屏退左右，仔細詢問。
王宗楚仔細想了一想，立刻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是昨日張文遠命人送來新茶，喝了之後就變成這樣子。王宗楚勃然大怒，立刻命人把張文遠抓來，過了一會兒回稟張文遠剛才出去，不知所蹤。
李綱心中江洋翻覆，皺眉沉思，片刻之後忽然一拍大腿驚叫道：“不好。今日誰在皇城當值。”
“是……捧日軍左廂第二軍。”
李綱說：“捧日軍，乃是鄆王人馬。”
“你是說他們要兵臨宮禁！”王宗楚嚇得幾乎跳起來，趙桓現在就是他的唯一依靠。東京守衛司的職務讓他更上一層樓，名義上總製汴京所有人馬，可讓他得罪了好一幫人。
趙桓下台，他就得第二個滾蛋，想到這裏，頓時清醒不少，抓起衣服往身上一披下了床。
“王指揮，盡起龍衛軍。”
王宗楚猶豫道：“李大人，沒有官家與三衙命令，哪敢如此？”
李綱道：“出了事某一力承擔。”
王宗楚還在猶豫，李綱卻已等不及，急道：“官家深陷危境，你還猶豫什麽？”
“好，某今日就任憑李大人調遣。”
集合兵馬的空隙，王宗楚已經穿好衣服，連鐵甲都披上。人馬剛剛集中一半不到，一個校尉急匆匆跑進來，“指揮使不好了，嶽飛帶了一萬兵馬進城，正在攻打拱宸門。”
“嶽飛？他如何敢進城？還有誰？”李綱問道。
“聽說還有孟太後與皇後娘娘，兩人現在就在拱宸門附近。”
李綱連忙對王宗楚說：“時間來不及了，王指揮速帶人去往拱宸門。”
“好。”
王宗楚帶著八千兵馬一路轟隆隆往拱宸門而去，李綱跟隨。兩人到拱宸門，拜見了孟太後與皇後朱璉，又見到了嶽飛。朱璉便將紫宸殿的事情說了一下，兩人均是脊背發涼。
幸好李綱機警，要不然兩人可就是誤了大事。
牟駝岡的兩萬兵馬，並非精銳。孟太後為了鼓舞士氣，每人賞錢十貫，第一個登上城頭的連升三級，賞錢千貫。這些人聽了這個賞賜勇氣倍增，奮勇攻城。
皇城堅固又高大，不好攻，王宗楚帶來的八千龍衛軍精銳立時便也加入攻城。城頭守將馬蘇瞧見連龍衛軍都來了，心中更是駭然。
“張先生，紫宸殿還沒傳來消息嗎？”
“回指揮使大人，還沒消息傳來。”說話的，赫然就是消失的張文遠。
馬蘇忍不住搓手，方才他已經準備開門投降，張文遠一句話說到他的心坎裏：“你就算現在開門，他們會信任你嗎？”
此時龍衛軍一到，馬蘇知道跟計劃差距不小，心裏壓力劇增。況且，李綱還隨行。
不久城下運來四個雲梯，馬蘇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大聲吼道：“都給我精神點！弟兄們，榮華富貴就等著你們！”
馬蘇快步走到箭樓，緊張盯著下方局勢，雙手狠狠搓在一起，皮膚都揉紅了，完全下意識的舉動暴露了他內心的焦慮。
張文遠說：“指揮使不用憂慮，紫宸殿那邊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我們這裏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馬蘇瞪他一眼，“都是一群廢物。”
張文遠道：“指揮使放心，將卒已找到紫宸殿中暗門，想來用不了多少時間。”
正說著話，隻聽到轟隆一聲巨響。兩個人到窗口往下一看，隻見一個巨大的撞木露出個尾巴，正在城門下。
若是守城，可以將城門堵死，但是現在來不及準備，這城門被撞開，是遲早之事，“用火油，阻止他們撞門！”馬蘇聲嘶力竭吼道，“榮華富貴，正在今日！”
城門又傳來巨響，馬蘇跑下城樓。這高大的城門，是由五根門栓鎖住，平日裏開啟尚且需要幾十個軍士，從外麵打開更是困難。
馬蘇待要上城頭，忽然瞥見從延寧宮方向殺過來一隊人馬，仔細一瞧，前方卻是一個女子，身邊的衛士有人認識，道：“馬指揮，是茂德帝姬。”
馬蘇勃然大怒，這茂德帝姬帶來的不過幾十士卒，這也敢來撩撥虎須嗎？
“李正，帶三十人，把茂德帝姬拿下。沒出門的公主，也學人殺敵？呸！紫宸殿那邊怎地連這些人都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