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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寫公文的本事

  濃濃的夜色中,在膠南城去袁家寨的路上,袁育才一行人正在頂風冒雪向袁家寨前進,當然,頂風冒雪的隻是普通的士兵而已,而袁育才等一幹軍官,早就坐在舒服溫暖的馬車裏,閉目養神了。


  也許是於成真的阻擋了葉思文的兵馬,所以那一隊五百人的騎兵,並沒有緊緊的追趕在袁育才的屁股後麵,這讓袁育才放心不少。


  突然,一名袁家軍的探馬百戶騎馬趕到袁育才的馬車旁邊,敲了敲窗戶,道:“將軍,末將有要事稟報!”


  袁育才打開窗戶,一臉冷峻,問道:“何事?”


  探馬百戶道:“稟報將軍,據末將手下的探馬回報,於同知已經帶著麾下的一百名親兵投降了,現在葉思文的軍隊正在接受我們留下的營地。”


  “嗯,本官知道了,再探!”袁育才有些淡然的說。


  “諾!”探馬百戶應了一聲,調轉馬頭又離開了。


  於成投降,這倒不出乎袁育才的意外,因為他早就預料到於成會投降,這沒有什麽奇怪的,若是於成不投降,袁育才才會感到奇怪呢!


  兵法有雲:兵貴神速,讓袁育才感到奇怪和不解的是,葉思文手中有五百裝備精良的騎兵,他為何不派遣騎兵,在己方行進的途中進行截殺突襲?難道他要等自己進了袁家寨,再來抓自己嗎?


  要知道,袁家寨據險而守,易守難攻,葉思文想輕易的攻取袁家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莫非葉思文真的不懂用兵?


  袁育才認為葉思文不會用兵,那是大錯特錯的,因為葉思文不僅懂用兵,還懂得政治,葉思文之所以要搞這麽多幺蛾子出來搞袁育才,不是因為袁育才很難搞,而是袁育才身後那個人很難搞,袁育才身後的那個人,自然是朱由檢的小老婆——袁貴妃。


  當時倭寇襲擾日照周邊,日照知府梁文清向袁育才求救,袁育才不但不救,還趁機向梁文清索賄,貽誤戰機,使得倭寇橫行無忌,大明百姓慘遭荼毒。


  從梁文清口中得知這件事情之後,葉思文當場就怒了,這樣無法無天的人葉思文豈能容他?葉思文回到濟南之後,一封奏折就把袁育才告了,袁育才算是葉思文手下的官員,葉思文又擔著都察院左都禦史的職位,自然是可以遞折子告袁育才的。


  葉思文聽說朱由檢接到奏折之後,也是勃然大怒,朱由檢也是一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他即刻派遣錦衣衛去抓袁育才。


  不過錦衣衛剛剛出京城的時候,又被朱由檢叫了回去,原因很簡單,因為有一個人在朱由檢耳朵邊說了一些話,而這些話,是在枕頭邊說的,俗稱吹枕風。


  袁貴妃得知自己哥哥要倒黴的時候,立刻找到了朱由檢,和朱由檢擺事實,講道理,磨嘴皮子,袁貴妃是朱由檢比較喜歡的女人,她一陣撒嬌耍橫,朱由檢還真拿她沒有辦法,再加上朱由檢覺得袁育才犯的事情也不算很大,於是他便下令召回了已經出發的錦衣衛。


  葉思文忙活半天,得到的答複居然是四個字——下不為例!


  得到這個答複,略微感到有些奇怪,朱由檢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為何此次會意見相左,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啊!

  不過當葉思文得到宮裏傳來的消息,立刻釋然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朱由檢還不是個英雄人物,他偏袒自己老婆的娘家人,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畢竟袁育才犯的事情不大,不就勒索了一下地方官嗎?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朱由檢不追究袁育才的責任,葉思文不幹了,幾千名老百姓被袁育才累死,若是就讓袁育才逍遙法外,他心裏會不安的。


  還有一點,若是山東境內有一支特權軍閥,處處與葉思文作對,這讓葉思文如何推行新政?不推行新政,又如何拯救大明?所以,葉思文於公於私,為國為民,都要把袁育才搞垮才行。


  但是葉思文清楚的意識到,要把袁育才搞垮,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一般的罪名對袁育才根本沒有用,因為袁育才畢竟和皇帝是親戚,他做了壞事,皇帝一句話就解決了。


  要把袁育才徹底搞垮,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給袁育才安上一個大罪名,這個罪名就是造反,造反就是反皇帝,皇帝還能坐視不理?當然不能,且不要說袁育才隻是一個外戚,就連皇帝的親兄弟要造反,皇帝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葉思文想通這一點,立刻開始布置,一步一步的來,現在,他的目的終於達到了,袁育才不聽巡撫大人調遣,占領山寨,率兵和巡撫大人搞對抗,這不是造反,又是什麽?

  山東巡撫的行轅裏,楊雲寫完奏折,吹了吹奏折上麵的墨跡,雙手捧給正在和趙文昌一邊談話,一邊觀看夜裏雪景的葉思文,道:“侯爺,奏折寫好了,請侯爺過目。”


  葉思文結果奏折,看了看,楊雲寫的公文還不錯,中規中矩,把袁育才這些年幹的壞事以平鋪直敘的方式寫在了奏折上麵,整個公文的字裏行間,基本上看不出摻雜了個人的感情色彩,可謂公文中的典範。


  葉思文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老楊辛苦了,用印,立刻發往京城。”


  “來,在下看看!”


  葉思文的話音一落,趙文昌毫不客氣的把奏折搶了過來,迅速的瞄了一眼,隻看了一樣,趙文昌便大喊道:“不行,不行,楊先生這奏折寫得太過於平淡無奇,沒有感情,引不起閱讀者的共鳴,在下認為,葉侯爺乃是一位年輕人,奏折應該寫得激情四射。”


  “趙先生此話怎講?”


  聽了趙文昌的話,葉思文和楊雲麵麵相覷,葉思文由於古文基礎不好,所以公文什麽的都是由楊雲代寫,都一年多了,還從來沒有人說過不對呢!為何到了趙文昌這裏,就不對了呢?


  “這個還真給你們說不清楚!”趙文昌擺擺手,道:“不如這樣吧!在下也獻醜一番,寫一份差不多的公文,你們傳閱,看看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趙文昌說完,也不待葉思文回答,拿起楊雲用過的毛筆,鋪開宣紙,開始在紙上奮筆疾書。


  “侯爺,請過目!”


  小半個時辰之後,趙文昌完工,把奏折遞給葉思文過目。


  葉思文帶著疑惑的心情,接過趙文昌手中的奏折,開始慢慢的閱讀起來,說實話,趙文昌寫的字,比楊雲工整的小楷差了不止一倍,趙文昌寫的字,有點像草書,用草書來寫公文,似乎有點不對勁吧!

  雖然趙文昌的字不咋的,但是他寫的內容,的確給力,葉思文隻讀了一段,便來了興趣,一口氣把趙文昌寫的公文看完了。


  讀完公文,葉思文眼前一亮,道:“好!趙先生果然好文采!這份奏折交上去,肯定能引起朝中大臣的公憤,就是當今聖上,也不好偏袒了。”


  “嘿嘿嘿……”趙文昌得意的捋了捋他的胡須,道:“侯爺謬讚了,在下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讓我看看!”


  楊雲搶過趙文昌寫的公文,仔細的讀了起來,他就奇了怪了,自己的公文到底哪裏比趙文昌的公文差了。


  楊雲一口氣讀完趙文昌的公文,立刻就知道自己哪裏不如趙文昌了,趙文昌的公文,激情飛揚,從袁育才就任靈山衛指揮使開始說起,把袁育才貪墨軍餉,欺壓軍戶,訓練私兵,私自開礦,公然勒索,最後造反等等事情通通說了一遍。


  同時,趙文昌順帶把軍戶們的悲慘生活和袁家寨奴工無辜的命運說了一遍,這無疑會激起朝中大臣以及皇帝陛下的同情心。


  有人疑惑了,這些不是和楊雲寫的公文一樣嗎?是的,楊雲和趙文昌兩人寫的內容是一樣的,可是楊雲是平鋪直敘,不帶半點私人感情,寫文章的人不帶感情寫,看文章的人自然不會帶感情去看,這份公文遞上去之後,最多讓朝廷明白一件事,袁育才該死。


  但是趙文昌用了各種各樣的修辭手法,什麽對偶、排比、比喻,能用上的全都用上了,而且趙文昌還毫不避諱的在公文上夾雜了他自己的私人感情,加入了大量自己的看法和想法,暢快淋漓的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最妙的還是趙文昌用草書書寫這篇公文,須知正規公文,需用工整小楷書寫,但是趙文昌卻用了草書,把憤怒深入每一個閱讀者的心裏。


  一份飽含感情的公文,必然能調動朝中大臣的感情,葉思文完全有理由相信,朝中大臣看了趙文昌的公文,肯定會強烈要求把袁育才處死。


  到時候,朱由檢就是想保住袁育才,他也不能保了,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朱由檢再厲害,也拗不過朝中幾百名大臣。


  況且朱由檢見了這份奏折,以朱由檢的性格,肯定也是出奇的憤怒,他不把袁育才往死裏整就算好的了,還會保袁育才?

  楊雲看完趙文昌的公文,立刻向趙文昌行禮,道:“趙兄當真是當世鬼才,小弟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嗬嗬嗬……”趙文昌矜持的笑了笑,道:“楊兄弟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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