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落魄的科學家
\t今天是葉思文到戶部報道的日子，晨練之後，葉思文穿上官服，帶著貼身侍衛石金鋒和新收來的小廝王小林出了門。他這五品戶部郎中不是實缺，不用坐堂，今天去主要是拜見上官，順便找幾個參謀。
\t葉思文來到戶部衙門，先去拜見了戶部尚書畢自嚴，葉思文知道大明朝官場上的規矩，昨天晚上就吩咐下人送上了一份禮物去畢自嚴的府上。
\t雖然葉思文資曆不高，畢自嚴還是對他很客氣，一來葉思文會做人，禮數很周到；二來，葉思文既年輕，又是皇帝眼中的紅人，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結交一下對自己沒有壞處。
\t畢自嚴看過葉思文的任命書，在上麵用了印，然後笑眯眯的將任命書還給葉思文，說：“葉大人，你我今後就是同僚了，工作上有什麽困難，直接來找本官就是了，千萬不要和本官客氣。”
\t“多謝畢大人關照！”葉思文說，“大人，您也知道，陛下任命本官為戶部郎中，主要是為了開海禁一事，還望畢大人幫本官找幾個知海事的人從旁協助。”
\t畢自嚴大手一揮，道：“沒問題，本官讓戶部侍郎程大人協助你怎麽樣？”
\t“那感情好，多謝大人了。”葉思文高興的道謝，程國祥可是個十分有能力的官員，有他在從旁協助，一定會事半功倍。
\t畢自嚴笑了笑，這點小事表示不足掛齒，他拉起葉思文的手，道：“走，本官帶你去見見我們戶部的官員，混個臉熟，今後辦事才方便。”
\t葉思文跟在畢自嚴的身後，逐一拜會了戶部的各級官員。官員們都對葉思文很客氣，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年輕人最近和皇帝走得很近，很得皇上賞識，今後指定是要飛黃騰達的，現在有機會就多親近親近，要不以後他高升了，想和他親近都找不到機會。
\t在和戶部各級官員見麵的時候，葉思文挑選了兩個文筆好的吏目和五個研究過算術的吏目，然後又找來了程國祥，準備成立一個專門製定開海禁政策的工作小組。
\t工作小組在畢自嚴的關懷下迅速的組成，在戶部衙門裏找了一間空房子作為辦公地點，名字就叫定議海事小組，程國祥任組長，葉思文任副組長，兩個文書，五個算工。
\t由於是皇帝親自下達的命令，時間緊，任務重，所以凡是定議海事小組的事情，戶部一律開綠燈，那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絕不含糊。
\t在衙門裏吃過午飯，葉思文辭別程國祥，懷揣著昨晚上李岩寫好的密折去見皇帝。
\t朱由檢在禦書房接見了葉思文，他一邊看著葉思文呈上來的密折，一邊微笑，很顯然，葉思文呈上來的這份奏折很合他的心意。
\t看完，朱由檢將奏折放在一邊，問：“這奏折是愛卿連夜寫的吧？”
\t“回陛下，正是。”葉思文回答道。
\t朱由檢深情的說：“愛卿為國操勞，真是辛苦了！”
\t要是別人得到皇帝的關心，肯定立馬感動的眼淚汪汪的，可是葉思文不同，他知道朱由檢繼承了老朱家的特點，天性多疑，不輕易相信一個人，“崇禎五十相”就是這樣來的。朱由檢的關心，純粹是為了邀買人心而故意做出來的，做不得真。
\t“為陛下辦差，臣就是肝腦塗地，也心甘情願。”葉思文連忙回答，語氣中假裝帶著些許激動，幾許感動。
\t看著感動得有些激動的葉思文，朱由檢矜持的笑了笑，他很滿意自己營造出來的這種君臣之間和諧的氣氛。
\t朱由檢又拿起奏折，道：“愛卿在奏折上所陳述的意見，的確都是利國利民之事，隻是事物繁雜，隻能一步一步的來。依朕之見，還是先和後金議和為好。”
\t“全憑陛下聖裁！”
\t“不過！”朱由檢的話鋒一轉，“朕卻不知道與後金議和，應該從何下手，愛卿，你有沒有什麽意見。可別糊弄朕，朕知道你的水平。”
\t葉思文道：“回陛下，微臣其實也沒有什麽好的建議，不過嘛！議和不是我們一方說了算，微臣認為，我們第一步應該派出使節，先試探一下後金的態度，看他們有沒有議和的想法。”
\t“嗯！愛卿說得對，朕明天就在早朝上人群臣商議使節的人選。”朱由檢讚同了葉思文的第一個意見，又問道：“愛卿，若是後金同意議和，我們該怎麽做？若是後金不同意議和，我們又該怎麽做？”
\t “回陛下，若是後金同意議和，那麽他們肯定會提出一係列條件，微臣認為，隻要他們提出的不是讓我們喪權辱國的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他們，反正遲早，我們都是要對後金開戰的，到時候這些條件自然就廢了。”
\t早就知道朱由檢會問這些問題，葉思文一早就把功課做好了，此時朱由檢問起，葉思文自然是對答如流。
\t頓了一下，葉思文繼續說：“若是他們不同意，那麽，我們就應該給他們一個同意的理由。”
\t“什麽理由？”朱由檢饒有興趣的問道。
\t葉思文道：“後金驕傲的本錢，無非是兩點。一來，他們的鐵騎可以在關外縱橫馳騁，戰無不勝；二來，他們和蒙古關係很好，可以互為攻守，互為支援。我們隻要破其一點，那麽他們就沒有了驕傲的本錢，自然就會乖乖的和我們議和。”
\t“愛卿果然是天縱之才啊！”朱由檢先讚了一句，道：“後金鐵騎野戰無雙，我朝和他們打了數次，最多也就能維持一個不生不敗的局麵，所以後金的鐵騎堅決不能去碰。我們和蒙古議和交好，就等於在後金的背後釘了一顆釘子，讓他們如芒在背，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隻怕後金就會主動前來議和了。哈哈哈……”
\t說到得意處，朱由檢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t“陛下聖明！一語中的，微臣佩服。”葉思文出口稱讚，這次稱讚他是出自內心的，因為朱由檢的想法正好和他一樣。
\t聽了葉思文的稱讚，朱由檢內心雖然高興，但是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擺了擺手，說：“沒什麽，朕隻是順著愛卿的思路說下去而已。”
\t君臣二人談了一個時辰，把與後金議和的事情商議好，葉思文這才告退。
\t雖然時間還早，可是因為葉思文昨晚上熬了一宿，微微感覺有些累了。葉思文深知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的道理，也就不準備回戶部衙門了，直接回家睡覺去。
\t葉思文出門從來不坐轎子，不是騎馬就是坐車，由於馬要拉屎，所以午門外是嚴禁停馬車的。葉思文每次進宮，都把馬車停在距離午門不遠處的一座茶館外麵。
\t葉思文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他一身五品文官官服在京城一點也不起眼，根本引不起老百姓的注意，為啥？因為京城的官多唄！借用唐福的話說，那就是京城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官。
\t在離午門不遠的一座茶樓裏找到了石金鋒和王小林，三人上了馬車，石金鋒駕車，王小林在車裏侍候著。
\t石金鋒是駕車好手，馬車勻速的在京城的大街上行走，很是平穩。夏季的下午讓人很容易產生睡意，在平穩的馬車裏，葉思文閉上眼睛，開始小憩。
\t正當葉思文半睡半醒之間，突然馬車一陣顛簸，然後就是突然停頓。正在小憩的葉思文猝不及防，差點摔倒，還好王小林眼疾手快，將葉思文扶住。
\t“作死啊！”
\t葉思文剛要問怎麽回事，車外便傳來了石金鋒沉悶的聲音。
\t接著便有一個囂張的家夥出來說話，一口的京片子：“丫的一邊駕車玩去，那涼快那呆著去，爺的閑事少管，否則休怪爺對丫的不客氣。”
\t人到中年的石金鋒依舊是個火爆脾氣，他開口罵道：“你他媽的啥意思？你的人來撞老子的馬車，你還有理了是不是，看你們這樣就是碰瓷的。”
\t看來石金鋒對上次徐老太的事情還心有餘悸啊！
\t“你罵誰是碰瓷的？你罵誰呢？哎喲！”
\t估計是對方某個不知死的家夥對石金鋒動手動腳的，被石金鋒打了。
\t“好啊！丫的打人，以為我們北京爺們好欺負啊！”
\t隨著石金鋒動手，矛盾瞬間激發了。
\t雙方剛要動手，一個文弱的聲音又傳來：“趙老大，趙老大，你們不要打架，是我欠你們的錢，我一定會還的，你們不要尋這位兄弟的晦氣。”
\t“你的事情等會再說，一邊玩去！”一個粗嗓子大聲的說道。
\t見真的要動手，葉思文坐不住了，撩開簾子，和王小林一起下車。
\t葉思文下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十幾個光著上身的壯實男子，身上刺龍畫虎，一看就知道是京城的黑社會分子。黑社會分子的旁邊，是一個穿著破舊袍子的人，看樣子是一個讀書人，一臉的落魄。
\t看樣子是一群黑社會在欺負讀書人，同為讀書人的葉思文可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t“你們想幹什麽？”葉思文皺著眉頭，向黑社會分子們問道。
\t沒想到對方車裏居然下來一個五品官員，黑社會分子們麵麵相覷，都不敢上前答話。
\t“怎麽？都啞巴了？我家大人問你們話呢？”王小林狐假虎威的問道。
\t一個老大模樣的人做出來應對，正是剛才那個粗嗓子趙老大，他恭恭敬敬的說：“誤會，誤會，都是一場誤會！大人您請，您請。”
\t葉思文指著黑社會分子和落魄書生，說：“本官不是說這件事情，本官是問你們之間有什麽事情。”
\t趙老大明白過來，連忙回答：“哦！這位宋公子欠我們一百兩銀子，小人們是來收賬的。”
\t“趙老大，我不是隻借了你十兩銀子嗎？怎麽才兩個月就變成一百兩銀子了？”不等葉思文說話，宋公子便在一旁不依不饒的質問。
\t聽了宋公子的質問，一旁的人嗤之以鼻：“切！你難道不知道京城裏放印子錢的規矩，利滾利，十兩銀子兩個月下來就是一百兩銀子。”
\t“你們，你們也太黑了！”宋公子欲哭無淚。
\t隻是一樁簡單經濟糾紛，葉思文本來不想管，但是聽說對方姓宋，和宋海龍、宋嬌同姓，自己幫幫他，以後也好在宋嬌麵前表表功。而且這京城放印子錢的黑社會也太有魄力了，利息高達百分之五百，太黑了，不管都不行。
\t葉思文向王小林道：“小王，拿十兩銀子給他們！”
\t王小林從懷中摸出兩錠五兩的銀子，交到趙老大的手裏，趙老大遲疑的看了看王小林手中的銀子，又看了看葉思文，不敢伸手去接。
\t“接著，宋公子欠你的錢本官幫他還了。”葉思文淡淡的說。
\t聽葉思文這樣說，趙老大連忙接過銀子，口稱謝謝。在道上混了幾年，趙老大自然明白自古民不與官鬥的道理。雖然這次買賣沒有賺錢，可是畢竟把本金收回來了，要是遇上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兒，別說拿回本金了，恐怕還得多出一點血才行。
\t見葉思文幫自己把賬還了，宋公子感動得嘩嘩的，連忙上前道謝：“在下宋應星，謝大人出手相助，還望大人告知姓名和住址，等在下有了錢……”
\t“你說你叫什麽？”不等宋應星把話說完，葉思文拉著他的手激動的問了起來，宋應星啊！明末的大科學家啊！中國第一部百科全書的編撰者啊！這下可撿到寶了。
\t宋應星見葉思文如此激動，還以為葉思文在哪裏見過他，道：“在下宋應星，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t葉思文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了，說：“我叫葉思文，走我們回家去說，哦！宋兄怎麽搞得如此落魄？”
\t葉思文最近又是得到皇帝賞識，又是升官什麽的，在京城的名聲很大，宋應星是聽說過的，同樣是舉人，他還一度羨慕過踩了狗屎運的葉思文呢！不過讓宋應星納悶的是，自己和葉思文並沒有什麽交集，他怎麽會表現得就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對自己這樣熱情。
\t不待宋應星出言詢問，更詭異的事情發生。
\t“恩人呐！”聽說對方是葉思文，趙老大突然跑到葉思文的麵前，跪下，直叩首，把地板叩得“咚、咚、咚”的作響，幾叩下去，趙老大的額頭便滲出了鮮血。
\t趙老大的作為把葉思文嚇了一大跳，雖然他平時好事做了不少，可是從來沒有對這樣的黑社會人物施恩啊！他如此誠心的叩首，所謂那般啊？
\t葉思文製止了趙老大繼續磕頭：“別磕頭了，起來說話，我怎麽就成了你的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