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暴斃而亡
第二十章暴斃而亡
龔倩來到人工湖邊的時候,剛好看見安澤南被人一拳轟進湖中的情景。
天空電閃雷鳴,安澤南口鼻溢血,在亮如白晝的電光下掉入湖中,生死不知。
安家人,過不了五十之數,就像一個詛咒,不是嗎?
龔倩突然想起安澤南對她說過的話。
可現在,你還沒到五十。所以,我不准你死!
龔倩在心裡叫道。
擊飛安澤南的人影一個轉折,就要飛退。
手槍來到手中,切割天地的雨線也無法模糊龔倩的眼睛。
瞄準,射擊,動作行雲流水。
那人突然生出感應,身體奇異地左右晃動。
人工湖響起槍聲,但很快淹沒在雷聲中。
龔倩放下手槍,她幾乎不敢相信,竟然會有子彈打不中的人。他就像一道幻影,龔倩朝他連射三槍,卻連人家的衣角也射不到。
身後腳步聲響起,阿傑和白蘭隨後趕到。
剛才龔倩突然衝出了辦公室,朝人工湖跑來,他們就感覺到出事了。
事實上,當龔倩在窗口看到那道斬破天地的電光落下,心中便泛起不祥的預感。而這預感,在這時得到證實。
她也不招呼阿傑兩人,手槍隨手扔掉,人沖往湖邊,縱身一躍。
湖水激蕩,龔倩跳入湖中。阿傑一呆,隨後跑到岸邊,撐著清潔用的小艇朝湖中游去。
過了片刻,龔倩像水鬼般從湖面探出了頭。阿傑立刻撐著小艇劃了過去,人在湖中,龔倩吃力從水中帶出安澤南的手,阿傑連忙拉住。
「不要管我,先帶他去找古卓義,無論如何也得給我把他救下來!」
大雨中,湖面上,龔倩嘶聲大叫。
阿傑鄭重點頭,當下掉轉船頭朝岸邊劃去。
十分鐘后,安澤南被送到了醫務室,古卓義帶著一隊醫護人員勿勿趕到。
五分鐘后,醫務室一個房間被臨時作為手術室之用。
大雨下了一夜,龔倩在手術室外守了一夜。
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緊張安澤南,但每想到他被轟入湖中時的畫面,龔倩便覺心如刀割。突然她明白到,自己竟然真的喜歡上這比她小上兩歲的男子。
她想起自己在學校里找上安澤南時的場景,那個大男孩用美瞳表演著可笑的障眼法。自己以為被老蔡給誆了,卻不料他竟然看到了已經過世的爺爺。
這是安澤南給她的第一個震撼。
之後,為了拖住暴走的凶靈。明明年紀比自己小,卻暴發出讓自己無法拒絕的氣勢。讓自己先走而隻身擋下凶靈的他,那一刻他的背影,是如此高大且充滿了安全感。
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凳上,龔倩捉緊了雙手,指甲刺進了手掌中。
回憶如同流水般在她心中淌過,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哭。
有多少年沒哭過?認真想起來,應該是母親去世之後,自己就沒有再哭過吧?
可現在,為什麼我又會哭?
龔倩突然抱緊了自己,她知道為什麼。因為她害怕,害怕安澤南會像母親一樣,在一個夏夜突然離開了這個塵世。突然得,連和自己一句道別的話也沒有說。
今晚的情景,和多少年前那個畫面似曾相識,龔倩害怕歷史會重演。
原來我……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她自嘲般的想道,卻無法笑得出來。
凌晨,天亮了,雨也停了。
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古卓義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
龔倩立刻迎上:「古科長,他……」
古卓義搖了搖頭,龔倩立刻面如死灰。
「他究竟去做了什麼,肋骨斷了一根,左肩粉碎性骨折,右手臂被高熱燙得高度燒傷,最嚴重的是心臟受外力撞擊而導致移位。這樣的傷如果落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不過他挺過來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聽古卓義這麼說,龔倩差點有掐死這老頭的衝動。剛才他那搖頭的動作,可是嚇得她心臟漏跳了一拍。
「可是……」古卓義跟著說道:「他的腦部受了劇烈的震蕩,目前處於暈迷之中。如果48小時內沒有醒來,很大的可能會成為植物人……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剛露出半邊笑容,卻突然僵住。龔倩渾身一震,然後衝進手術室里。
床上,安澤南被包成了木乃伊。醫護人員示意龔倩不要擋道,然後把他擋出了手術室,送進了普通病房。
昨天晚上因為兩隻妖獸肆虐而讓校園變得喧鬧無比,特別是混沌連續殺了兩名學生,讓其它人感到再呆在學校沒有絲毫安全感可言。
於是大清早,校門口就發生了幾起激烈衝突。事件中,一名防暴警受傷,最後還是警方鳴槍示警,才沒讓事件進一步惡化。
江風市政委聞訊趕至,市領導在田徑場跟學生們開了個會,申明會全力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十點鐘左右,兩輛軍車開進了學校,全付武裝的士兵讓學生們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爾後,政委的頭頭們又和龔倩接觸,意真情切地請求特事組儘快解決這次事件。又聽聞安澤南暈迷不醒,當下又慰問了一番,並表示要調來江風市最好的醫療設備,力保安澤南蘇醒過來。
龔倩近乎煩躁地接待了這些所謂領導,等他們走後,她才趕去醫務室。
病房裡,安澤南仍暈迷不醒。
龔倩來到后,白蘭帶著剛來探病的唐柯默默離開。
拉了張椅子坐到安澤南的旁邊,龔倩嘆了口氣道:「你不是自詡高手,要是因為一點點腦震蕩變成了植物人,可別怪我笑你一輩子……」
握住安澤南的手,龔倩突然叫道:「喂,你聽見了沒有,可別跟本小姐裝聾子,這一點也不好玩!」
病房外,聽到龔倩的叫聲,白蘭的眼睛立刻紅了起來。
唐柯搖了搖頭,任由劉可蕊推著輪椅帶著他離開。
我這是……死了嗎?
安澤南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身前身後是一片黑暗。沒有光、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時間和空間也沒有。
這種感覺,就像佛教經文里所描述的中陰身狀態一般。他如是想。
中陰身是指人死後,靈魂脫離軀殼至轉世投胎前的歷程。在這段時間裡,死者會如同置身於永恆的黑暗中,直到輪迴之光出現,死者會依照福德不同而進入不同的輪迴。
除了心有執念,眷戀塵世的靈魂才能擺脫中陰身的狀態,但那樣卻有可能失去再入輪迴的機會。
到頭來,我竟然是個沒有執念的人嗎?安澤南想道,不由苦笑。
他回想「生前」之事,讓自己送命的應該是補天派主那偷襲的一拳所至。
趁自己傷重乏力,補天派主全力出手。那一拳本來是要取自己的心臟位置,若被擊中,怕不立時心脈盡斷而死。
但現在看來,雖然自己用肩頭捱了一拳,卻還是讓這魔門高人的拳勁震死。
有些不甘啊。
安澤南想道。
黑暗中沒有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淡淡的光滲進了黑暗中。
安澤南大奇,隨著光線越來越亮,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他不由用手擋住了光,然後耳中漸漸聽到了喘息聲。
是病重之人重重喘氣的聲音,想錯的人全部面壁去。
放下手,安澤南發現自己站在一間密封的房間里。說是密封,其實也就是用厚重的窗帘擋在窗邊,而大門緊鎖,整個房間帶著禁錮的味道。
奇異的是,安澤南所見只有黑白二色,就像在看以前的黑白電影。只是那躺在床上的人,卻讓安澤南知道這是發生在現實的某個角落。
躺在床上的,是呂幕山之子……呂憶文。
安澤南走到床邊,呂憶文全身包著繃帶。有濃汁不斷從層層繃帶下滴出,然後把床鋪被褥染了一片。儘管聞不到味道,但安澤南知道那肯定是腥臭難聞。
閉著眼睛的呂憶文突然睜開雙眼,他看向安澤南的方向,竟然伸出手,呻吟道:「……救我……」
安澤南大訝,他竟然看得到自己。
但這並非好事,安澤南目前應該處於靈魂的狀態。能夠看到別的靈魂,證明呂憶文已經離死不遠。
唯有將死之人,才能看到其它的靈魂。
安澤南搖了搖頭,他根本不知道呂憶文發生了什麼事,更何況他現在這種狀態自身難保,還拿什麼去救呂憶文。
呂憶文絕望地閉上眼睛,就這麼躺著。嘴巴大張喘氣,像快死的野狗。
要是讓其它學生看到呂憶文現在這模樣,估計很難把這將死之人和以往的花花公子聯想在一起吧。安澤南心中微嘆,任你富賈豪紳,或是布民平衣,最終人人難逃一死。這或許是上天,給予眾生唯一的公平。
身體就這麼猛然痙攣起來,呂憶文全身狂抖,跟著發出殺豬般的聲音。安澤南看他雙眼圓睜,瞳孔已經有擴散的趨勢,顯然回天乏術。
門幾乎被撞開,戴著白口罩的人勿勿來到床邊對呂憶文進行急救。呂幕山也跟著進來,卻被醫師模樣的男子客氣地請了出去。
床上,呂憶文近乎發狂地撕扯著全身繃帶。雖然其它人拚命想制止他,但人發起瘋來,力氣可不小。
拉扯中,安澤南看到那繃帶下的身體。
如果靈魂狀態下可以嘔吐的話,他恐怕已經扶著牆根吐起來。
安澤南並非沒見過世面的初哥,但看到呂憶文那已經不能稱之為身體的身體,他還是有強烈的作嘔感。
繃帶下,呂憶文全身的皮膚已經高度潰爛。不斷滴出濃汁的皮肉下不時有凸起的點狀物出現,並緩緩移動。腐爛的皮膚下是開始液化的肌肉,一條肥大白膩的蛆蟲就這麼從爛肉里鑽了出來。這場面極為噁心,考驗著眾人的心理承受力。
看到這種情況,安澤南可以肯定,呂憶文的身體早死了。但因為某些特別的原因,他卻還沒有真正死去。
然而,這幕恐怖的戲劇也到了該落幕的時候。
任憑醫護人員怎麼搶救,呂憶文的氣息越來越弱。不到十分鐘,他動作已經漸漸停下,醫生撐開他的眼睛,在確認瞳孔已經擴散后,重重搖了搖頭,表示病人已死。
隨著一張潔白的床單蓋上呂憶文因痛苦而變得猙獰的臉,這富二代短暫的一生宣告結束。
跟著,醫護人員退出房間。呂幕山走了進來,校長彷彿瞬間老了十歲,臉蒼老得可怕。他獃獃看著床上兒子的屍體,半晌后才黯然離去。
安澤南雖然對校長兒子的死唏噓一番,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而隨著呂憶文死去,安澤南突覺一股莫大的吸力在身後生成。他尚未作出反應之際,便覺天旋地轉,斗轉星移。短暫的暈眩之後,他訝然發現,自己來到防疫局的辦公室里。
辦公室中,古卓義正埋頭看著文件。電話驟然響起,老爺子皺了皺眉頭按下擴音鍵,電話里有工作人員急急說道:「古科,麻煩來2號觀察室,患者可能要不行了。」
聽完這句話,安澤南若有所思,莫非是死亡的力量牽引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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