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羅西老主教（下）
密室的門打開了。
門口是位全身灰鋼的重裝騎士，安靜守護著，如同雕像，隻有羅西老主教出來時黑暗的頭盔內才亮起兩道犀利的光芒，散發出強者的氣息，這是異端審判團的最精銳騎士，貼身保護光明聖殿的重要神官。
當然能貼身到密室，顯然他和羅西老主教的關係不一般，身份已經不再是異端審判團騎士那麽簡單了。
“羅布，走吧。”
那個憂愁善感的老人不見了，隻有嚴肅認真的實權主教。
簡單的吩咐，羅布騎士先是鎖好密室門，再安靜跟隨在羅西老主教身後，如同黑暗的影子。
走過細長的暗道，光明慢慢顯現。
“羅西老主教大人！”一位同樣純白教士服的小女孩抱著日程安排表安靜地守護在暗道的門前，隻有十二歲的瑪麗莎有些畏懼的看著嚴肅的老人，急忙問好。
“嗯。”輕輕應了聲。
等羅西老主教走出黑暗，沐浴在光明之下時，小小的瑪麗莎趕緊關上大大的灰鋼門。
拿上剛剛因為關門而放一邊的日程安排表，瑪麗莎急忙跟上沐浴著光明像是被神靈賦予智慧的羅西老主教。
“今天的日程安排怎麽樣？”
羅西老主教隻是淡淡的聲音卻依然讓小女孩充滿壓力，有時甚至有喘不過氣的感覺，這就是統管光明教堂的實權主教的威嚴。
“今天上午的安排第一條還是貝裏子爵想要求見您，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預約了。”
“對了，子爵大人還買了三百張贖罪卷和兩百瓶聖水。會麵大概需要半個小時，需要安排日程嗎？”
翻看著日程安排表，瑪麗莎不敢抬頭看羅西老主教小心詢問。
“他給了你多少金幣？”
老主教的第一句話就差點讓瑪麗莎摔倒，小小的身軀瞬間冷汗淋漓。
“一枚。”心虛又心顫的聲音。
“拿過來。”淡淡的聲音，簡單的命令。
“是。”小女孩將準備好的裝得滿滿的精美小袋子遞上。
掂量掂量份量，厚重的感覺明顯不止一枚，羅西老主教的神情有些不喜。
“我沒敢打開過，貝裏子爵說就一枚金幣，剩下的都是銀幣和銅幣。”抱著日程安排表，瑪麗莎低著頭咬著嘴唇，明亮的眼睛心虛地看著前腳丫晃蕩。
“好了，抬起頭。再過兩年你就是光明聖殿的聖女了，怎麽還是這麽膽小。”
羅西老主教的要求瑪麗莎不敢不從，帶著小心翼翼的神色抬起頭。然後她就看見老主教打開那個精美的小袋子，裏麵的錢幣在陽光下閃爍著黃燦燦的光芒，全都是金子。
隻見羅西老主教取出兩枚金幣，一枚交給身後的灰鋼重裝騎士，一枚遞給小瑪麗莎，然後係好小袋子，裝入懷裏。
看著手心的金幣，瑪麗莎有些恍惚，這是她從沒有敢想象過的財富。
“這是你應得的，還有告訴貝裏子爵，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至於會麵就不用了。”羅西老主教淡淡的聲音簡簡單單的就決定了某件令子爵異常困難的事情的走向。
“收好了，可別讓人看見了。收賄賂的小聖女。”
難得的羅西老主教也開起玩笑，習慣性摸摸小女孩的頭，滿臉嚴肅的皺紋也好像鬆弛了些。
“瑪麗莎才不是……嗯嗯……”小女孩說著說著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隻是捉緊手中的金幣，抱緊懷裏的日程安排表，再次如鴕鳥埋頭看腳丫。
“別發呆了，開始幹活了。”提提剛剛被手壓下的呆毛，嚴肅起來，老主教再次進入掌權者狀態。
“哦哦，我看看。”接著是翻書聲。
“日程第二條是接見卡恩醫生，並為其沐浴聖光。”
“卡恩啊，真是值得懷念的名字。三十年了，他終於還是做到了！”
明明隻是城鎮不起眼的小醫生，沒有什麽值得稱讚的聖名，隻有些簡單的醫學理論，和不知道哪裏學會的隻能治療平常疾病的小光明治療術，隻是因為醫治的人過多，被讚譽而得到推薦來光明聖殿沐浴聖光而已，平常都是普通神官進行的，這次卻驚動了羅西主教大人。
瑪麗莎身為主教助手也是做足功課的，所以越是了解她的小腦袋就糾結，就越想不明白。
難道這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穿過小花園，來到沐浴聖殿前。
西部教堂的另一位主教雙手提著根平平無奇的黑木法杖，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宏偉的門前，如同貴族老爺家的侍者。
“羅西老主教大人，一切都準備好了。”
說著上前兩步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黑木法杖，等羅西老主教拄好黑木法杖才恭敬退下。
“比魯斯主教，辛苦了。”
“為您服務，不辛苦。”
兩者雖然都是王國地區主教的同一職位，但明顯不是一個級別的。比魯斯主教深深明白自己與羅西老主教的差距，那是飛鳥與巨龍的差距。
教內無派，千奇百怪。身為光明大陸最大的勢力光明聖殿內部也是分諸多派別的，維持著內部的微妙平衡。
最高權利的教皇派，核心權利的紅衣派，悲天憫人的聖母派，傳統三大派別。至於苦修院與異端審判院則都隻是三大派別的高級打手，或者在聖殿危機時變身為主戰派。
三大派維持著光明聖殿千百年的基礎安穩，平安度過一次又一次浩劫災難，最終鑄就了最強勢力。
但現在三大派別受到了挑戰，近幾十年聖殿內突然多出了個光明派，發展迅猛，已經隱隱有第四大派的勢頭。
而羅西正是光明派的理論先驅之一。
光明派現在雖然還不足以威脅其他派別，但其派內的思想能夠邏輯自洽，並且充滿危險性，早已經引起了光明聖殿所有實權者的警惕。
光明神愛世人是因為光明神真的愛世人。這是光明派的理論核心，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還在歌頌光明神的偉大。但細思卻極恐，……，那是個極其恐怖的引申義，甚至動搖了光明聖殿千百年的理論基礎。
也正是因為光明派的勢力越發凶猛，所以身為光明派理論先驅的羅西老主教，現在隻能是個地區主教，還是在偏遠的王國，地位不上不下。
一切都在等待著。
跨進沐浴聖殿的大門，羅西就看見了淚流滿麵的中年男人，卡恩醫生。
“老師，老師，卡恩做到了，卡恩做到了！”
卡恩醫生激動地跑過來，跪在羅西老主教腳下嗷啕大哭，盡情述說著三十年的艱辛與委屈以及最重要的成就。
“您教的小光明治療術救了十萬人了，那曾經讓我絕望的數字，但卡恩堅持下來，堅持下來了！”
“每次堅持不下去卡恩都想到我們的約定，卡恩知道您沒有忘記卡恩，您沒有忘記卡恩！”
“嗚嗚……三十年了，三十年了，醫治好十萬人，現在卡恩終於可以得到您的認可了！”
卡恩哭泣著，硬咽著。
“好樣的，好樣的，卡恩，你沒有讓老師失望，你沒有讓老師失望！”感受著卡恩的艱辛與成就，羅西老主教十分感慨，輕輕拍著卡恩的肩膀以示鼓勵。
這是學生經曆千辛萬苦終於得到老師認可的感人畫麵，一旁善良的小瑪麗莎都快看哭了。
這時不協調的腳步聲音卻突然出現了，一位年輕的神官闖了進來，打破了卡恩醫生與羅西老主教相見恨晚的美好畫麵，這讓小瑪麗莎眉頭一皺。
進來的神官麵色有些局促，但更多的是古怪，明顯是遇到難題正在琢磨著怎麽匯報，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保守點，道。
“羅西老主教大人，外麵有些奇特的人想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