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閑人自在
萬物有道，人為凡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了然道人帶著言不凡急行了一個晝夜終於在第二日正午之時於一望無際的海麵之上看到了齊國之地。了然將言不凡放下以後坐在地上開始調息自身真氣，言不凡則是在打量著四周。
“了然師傅，咱們這是到哪裏啦？”言不凡開口問道。
了然道人抬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座高山答道：“這是齊國之地，這座山叫做烏山，繞山而行幾十裏外有一座烏石城，也算是齊國東嶺郡的一座大城，咱們就從烏石城開始打探幽泉和你姐姐的消息。”
言不凡又問道：“那為什麽我們不直接去烏石城，要在這裏停下？”
了然道人嚴肅道：“不凡，你要記住千萬不可聲張此事，一來我們還不知道幽泉裏的言笙是否就是你的姐姐，二來幽泉和杜輝仍然在尋找你的蹤跡，若是被他們發現你的消息，以杜輝的心性和幽泉的行事風格來說他們斷然不會放你安然離去，所以此次你一定要小心謹慎才是，不能露出絲毫的蛛絲馬跡，你一定要嚴記此事。我們就從這裏步行入城。”
言不凡點了點頭說道：“了然師傅放心，我記住了。”
“那就好，咱們走吧。”了然道人站起身向前走去，但是言不凡卻抓住了他的衣袖。了然道人轉身問道看著低頭的言不凡問道：“不凡，怎麽了？”
言不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說道：“了然師傅……我有些餓了。”
了然道人聞言心中暗道一聲：壞了。細細想來自己和不凡已有兩日未進水米了，自己是修道之人，時有辟穀修行之事，兩日時光不吃飯還未覺得有什麽事，但是不凡卻和自己不同，他年歲尚小，之前路上不說，想來是在海上無吃食，不想給自己平添麻煩，如今兩日未曾吃飯可真的是難為這個孩子了。可是如今自己兩袖空空未曾帶走分文錢財，這可如何是好？
了然道人開口道：“是貧道糊塗了，不凡咱們現在這烏山上先采一些藥材，然後拿於城中藥鋪醫館換些錢財，然後再給你買些吃食果腹可好？”
言不凡點了點頭說：“了然師傅不用擔心我，我能堅持。再說沈師傅給我的木珠裏裝著許多藥材，咱們可以直接去賣一些，不用采。”
了然道人神色微變，凝重的說道：“不凡，你要保管好你沈師傅交給你的木珠，裝在裏麵的藥材和藥物更不可以輕易示人，至於為什麽，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
言不凡見到了然道人如此神色凝重的囑咐自己就知道沈師傅交給自己的木珠和裏麵的東西一定很重要，於是也鄭重的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了然師傅放心。”
了然道人笑了笑率先向烏山走去，言不凡緊跟其後。
東海無名島上，已經做完每日呼吸吐納的王懷安正在藥圃幫著沈老漢澆水，沈老漢看著王懷安懷安水桶裏已經空了，但是他仍然做著饒水澆園的動作，嘴裏還一直小聲的嘀嘀咕咕個不停。
沈老漢喊了一聲：“懷安，幹什麽哪？”
王懷安嚇得一下將手裏的水瓢扔了出去，慌忙問道：“怎麽啦，師傅，出什麽事了？”
沈老漢也放下手中的水桶對王懷安說道：“世間諸事皆忌三心二意，你在想些什麽？”
王懷安聞言沮喪的說道：“師傅，我知道這些，但是我就是惦記著不凡和了然師傅，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啦，不凡的心情好點沒有。”
沈老漢也有些不放心，不耐煩道：“算啦，算啦，今天不用你幫忙了，趕緊回去研究地絕三十六靈陣圖，這一點不凡可比你強多啦，一點不知道長進……”
沈老漢話還沒說完，王懷安就放下水桶跑開了，等著沈老漢再拿起水桶的功夫，就隻能隱約的看到王懷安的背影。沈老漢氣笑道：“這個臭小子……”
烏山之上，言不凡正用雙手撐著自己粗布長衫的前襟跟著了然道人，裏麵裝著幾株藥草。了然道人則低著頭一邊走一邊仔細的看著自己腳下的草地。
言不凡看看了長衫裏的藥草，問道：“了然師傅，這些藥草一點靈氣都沒有，能賣到錢嗎？”前麵的了然道人聽到言不凡這番話竟然“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了然師傅，你笑什麽？”言不凡疑惑的問。
了然道人轉過身從長衫裏拿起一株藥草說：“你看這個，你識得這個嘛？”
言不凡這九年裏不光跟隨沈老漢學習奇門遁甲之術，沈老漢的醫術也是學到不少，《藥經注》、《本草注》等幾本醫書也是滾瓜爛熟，幾本書中對各類藥材都有圖示，所以言不凡仔細看了了然道人手中的藥草幾眼後說道：“金銀花嗎，性甘寒氣芳香，可清熱降噪，善解血毒。書上寫過，但是金銀花也不是什麽靈藥呀。”
了然道人將金銀花放回言不凡的長衫，然後說道：“你呀，就是見慣了你沈師傅的那片藥圃，這世上哪有那麽多靈藥，但凡靈藥自古難求，這一是因為靈藥生長所需條件苛刻必須靈氣充沛之地才可生長，這二哪，便是因為這靈藥不光是人喜歡，也是各種林中凶獸，水中遊魚的最喜之物，一但發現立馬便會吞入腹中。所以這世上靈藥少的很，不是誰家都像你沈師傅一樣有一片栽種靈藥的藥圃，這世上恐怕除了蝴蝶穀內的仙草園之外在沒有任何人能有比你沈師傅的那片藥圃所栽種的靈藥更多，種類更廣啦。隻是你也別小瞧了這些尋常藥材，靈藥難尋，這世間人可大多都是靠著這些藥材治傷祛病的。”
言不凡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隨後繼續問道：“蝴蝶穀是哪？”
了然道人回道：“蝴蝶穀可是好地方，四季如春，穀內桃園花海乃江湖一大奇景，不過蝴蝶穀最出名的還是醫術，蝶穀醫術位於江湖四絕之一，那可真是名動江湖，威震天下。當初你身中劇毒你娘親就是要帶你去蝶穀求醫，可誰想到……哎，也虧的不凡你福深厚，遇到了你沈師傅才保住性命無憂。”
聽到娘親的事，言不凡便又有些悲痛，張口道：“了然師傅，娘親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現在隻想找到姐姐，然後……”言不凡猶豫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了然道人也不想再勾起言不凡心中的悲痛，換言道：“差不多這些就足夠了，這些藥草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是足夠讓你吃一頓飽飯了，咱們下山去烏石城吧。”言不凡應了一聲便和了然道人一前一後下了山，向烏石城走去。
烏山有石，質地堅硬。用烏山之石冶煉打造出的兵刃或是農具堅固耐用不易損毀，烏石之名就連在齊國都城都小有名氣，烏石城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烏石城中多是兵器鋪子和鐵匠鋪，但其他酒樓茶肆，商鋪妓館也是應有盡有。言不凡和了然道長站在在烏石城城門口，言不凡望著進進出出的人群，聽著耳邊久違的吵雜喧鬧之音，沒來由的便記起了小時候言家門前門庭若市的景象，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來。了然道人拍了拍言不凡的肩膀說道：“不凡，別想了，進城吧。”
言不凡用袖子擦了一把淚水，點了點頭。
烏石城的街道很寬，但是奈何不了人多，了然道人自是不打緊，不管路上行人如何擁擠都碰不到了然道人的身體，就好像了然道人知道他人的動向一樣，每次都能巧然避開。但是可苦了言不凡，就進入烏石城之後的這一小段路就走的磕磕碰碰，挨了好幾個白眼，但在看清言不凡的相貌後，有幾個婦女還特意往言不凡的身上蹭，然後輕輕“哎呦”一聲摔倒在地，然後“嬌滴滴”的伸出手，讓言不凡扶自己起來，嚇得言不凡連聲道歉，低著頭一路前衝，跑到了然道人身旁，惹得眾人一陣哄笑。了然道人笑了笑，就當做沒看到，言不凡麵紅耳赤的跟在了然道人身後。假意摔到在地的婦人一看那個俊秀的小子居然跟在一個老道士的身後，自己急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還不忘再看一眼言不凡的背影心道：原來是個小道士，可惜了這副好皮囊。她又掃了一眼看熱鬧的人群，大聲喊道：“看什麽看！都看什麽看！沒見過去回家看自己老娘去！沒一個好東西。”說完就擠開人群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言不凡低著頭緊跟了然道人，不再四下張望，生怕再碰到之前尷尬的景象，走著走著了然道人突然停了下來，跟在他身後的言不凡卻沒有發現，就那麽直直的撞到了了然道人的身上，了然道人紋絲未動，言不凡向後打了了踉蹌險些跌坐在地上，言不凡疑惑的看著了然道人，隻見了然道人笑著看著
自己，然後抬起胳膊用手指指了指街邊，言不凡順著了然道人的手指方向看去，是一塊塊木板，木板上麵寫著“同濟醫館”四個字。了然道人開口道：“不凡，這是家醫館，咱們進去看看能不能把藥草賣出去。”
同濟醫館內一個小夥計正一手拿著雞毛撣子另一隻胳膊拄在櫃台上百無聊賴的發著呆，這時門外進來了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那個穿著一件灰色的道袍頭戴陰陽太極冠，看著肯定是個道士；少的那個穿著粗布長衫兩手抓著前襟好像包著什麽東西，長得倒是白白淨淨的眉清目秀十分好看就是有些消瘦，看著像是老道士的徒弟。
小夥計趕緊將手中的雞毛撣子放下，熟門熟路的跑過去招呼道：“二位裏麵請，不知老道長是問醫還是抓藥呀？要是問醫的話我家師傅正在內間診病，您需要稍等一會兒，您如果是抓藥的話就將藥方交給小的，小的這就給您抓藥，您看您是……”
了然道長擺擺手，施禮道：“這位小施主，貧道不問醫也不抓藥，隻是初來貴地囊中羞澀，在烏山上采了些藥草，與小施主換些施舍，不凡，把藥草拿給小施主看看。”言不凡聞言上前一步打開長衫的前襟。隻是那個醫館種的小夥計十分不耐煩，連看也不看一眼說道：“賣藥的？快走走走，快走，好不容易今天清靜一會兒，哪來你們兩個瞎搗亂的，不買，不買，快走！”一邊說還一邊往外推了然道人和言不凡。言不凡有些不知所措，心中還有些惱火，了然道人則是還在不斷地說：“小施主，小施主，你看一下，這都是剛從山上采下來的藥草。”
小夥子根本不聽，仍是不斷將了然道人和言不凡向門外推嘴裏還說著：“走走走，那也不買。”
這時內間的門簾子被掀開，打裏麵走出一個四十左右歲的中年男子喊到：“順子，外麵吵什麽哪？不知道裏麵正在瞧病嗎？”
那個小夥計不在推了然和言不凡，委屈的回道：“師傅，來了個老道士說是要賣藥換些施舍，我這不正往外趕人哪。”
那個中年男子瞧了瞧已經快被推到門口的了然道人和言不凡兩人，又向那個叫順子的小夥計問道：“都賣的什麽藥材呀？”
小夥計探頭看了看言不凡長衫前襟包裹著的藥材說：“有些金銀花，還有一些甘草和地須，噢還有幾株六月寒。”
中年男子一揮手說道：“算了，都收下吧。”說著放下門簾子又走回了內間。
了然道人趕忙說道：“多謝施主。”
那個叫順子的小夥計帶著言不凡走到櫃台邊上，示意言不凡將包著的藥草都放到櫃台上攤開的桑皮紙上，言不凡小心翼翼的將藥草分開，分別放在不同的桑皮紙上，小夥計看到後說了句：“沒想到你還懂點規矩。”言不凡沒搭理小夥計，走回了了然道人的身邊開始四下打量。小夥計也不在意看了眼那些櫃台上的藥材說：“老道長，我也不與你討價還價了，你這些藥草不值幾個錢，要不是我師傅說收下，我都不想要。”了然道人點頭道：“小施主說的是，隻要小施主看著能夠換些施舍就好。”
小夥計伸出三根手指說道：“這麽著吧，我就給您三枚大子。”說完走到了然道人身前，攤開手掌，上麵放著三枚銅錢。了然道人接過小夥計手裏的銅錢，說道：“多謝小施主。”小夥計擺了擺手說道：“走吧，走吧。”然後轉身回到櫃台旁將桑皮紙上的藥草全部收了起來。
言不凡率先轉身離開，在門外等著了然道人，了然道人出來後看見站在門外氣鼓鼓的言不凡問道：“不凡？怎麽了？”
言不凡答道：“了然師傅，他們不收咱們換一家就是了，幹嘛還要求著他們？”
了然道人雙手結了一個道印說道：“人間事，世俗事，皆是修行，修心亦修性。若是總想著此事不成再換一事則事事皆不如意，長此以往道心不定，修行就成了海中浮萍，萬事休已。此乃修士大忌，不凡你要謹記在心。”
言不凡聞言恭敬施禮道：“多謝了然師傅提點，不凡心中謹記師傅教誨。”
了然道人見狀也不再多言。笑道：“不凡，走吧，師傅帶你吃東西去。”
言不凡抬起頭，跟上走在前麵的了然道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