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雨
兩月以後,了然道人回到了小島,沈老漢與他在屋裏呆了一上午,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麽。
言不凡被王懷安帶著又一次去“巡視”小島,午後兩人回到木屋,見了然道人和沈老漢正坐在院子裏,兩人趕緊跑過去,言不凡站在了然道人身前低著頭不敢說話。王懷安見狀開口問道:“老道長回來了,有不凡弟弟家人的消息嗎?”沈老漢聞言瞪了一眼王懷安,王懷安立馬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
言不凡這才開口問了然道人:“陳老前輩,沈師傅說你跟我娘還有姐姐一起去避難了,我娘還有姐姐他們還好嗎?”
了然道人有些尷尬的點點頭,“都好,都好,大娘子她們還讓我轉告你,要你安心呆在這裏。”
“可是我想娘親還有姐姐,我想去找他們。”言不凡邊哭邊說。
沈老漢向王懷安使了一個眼色,王懷安立馬抱住言不凡的肩膀說:“不凡弟弟,現在外麵那幫壞人肯定還在到處找你們,你娘親也一定是擔心你現在去找她們太危險,所以才不讓老道長帶你去的,等外麵那些壞人都走了,就可以讓老道長帶著你去見你的娘親和姐姐啦,到時候我陪著你一塊去,你就不用再怕那些壞人啦。”說著還豪氣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沈老漢敲了敲桌子說:“好了,就先如此,懷安你帶著不凡小子先進屋裏,我與陳道長有事說。”
“知道了師傅。”王懷安答了一聲,拉著還在哭的言不凡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見到兩個孩子進了房間,了然道人歎歎氣說:“無量壽佛,沈施主,貧道從未說過謊話,如今這可是破了青玄山的山規了。”沈老漢嗤笑一聲說:“老古板,不凡小子如今才多大年紀,但是突遭如此大難,讓他小小年紀如何能夠接受,等他年紀大些,道長再直言相告便是,無妨無妨。”了然道人心中也是無奈,但是仍舊憂心忡忡的說:“此事也隻好如此,隻是我擔心不凡得知真相之後會如何?”
“江湖事,江湖了。如此大仇怎能輕易揭過,若是讓那些畜生繼續逍遙活在世上如何對得起言家眾人在天之靈。”沈老漢憤然道。了然道人卻沒有像沈老漢那樣激動,仍然是愁眉不展道:“可是如今言家長女生死不知,音信全無,不凡這孩子很可能是言家唯一的血脈了,又是孤身一人,既要對付杜輝那種詭譎之人又要與邪門幽泉相抗,報仇一事生死難料,不如安然度過一世。”
沈老漢聽到了然道人的話一掌便將身旁的木桌拍的粉碎,一身真氣蓬勃而出,小院之中一時狂風大作,直吹的了然道人的道袍呼呼作響,了然道人麵色平靜,雙手結印任由真氣罡風吹拂卻全然不為所動,沈老漢一揮手罡風立停,他看著一動不動的了然道人怒道:“哼,匹夫之言,男兒生於天地之間,自有其責當負,何況滅門之仇焉能不報,如今寒山走馬圖已經落入杜輝和幽泉那群惡人之手,江湖定然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你我這種將死之人尚
且涉身其中,你還想讓不凡小子置身事外,就在這無名海島苟且偷生碌碌渡世嗎?”了然道人仍舊古井無波。沈老漢也壓下了自己的火氣指著了然道人說:“我算知道為什麽江湖之中都叫你們這些臭道士作臭牛鼻子,又稱那些佛門和尚叫禿驢,都是一樣講不通說不動不通世故的品性,簡直就是茅坑裏的石頭!”
院內沈老漢與了然道人爭吵之際,屋裏王懷安正在安慰仍是不住哭泣的言不凡。
“不凡弟弟,咱們可是男子漢,書上說男兒淚不輕彈,要是你娘親知道你一直哭起來沒完,說不定就會不高興啦。”王懷安說著還拍了拍言不凡的肩膀,言不凡胡亂抹了兩把自己的臉上的淚水,點頭道:“教我我讀書的老先生也說過,爹娘也都要我不要隨便流淚,尤其是我們言家的男子,我都記著,懷安哥哥,我不哭了。”王懷安拉著言不凡起身,“就是嘛,不哭了,我帶你去院子裏跟老道長說一聲,給你娘親帶個話,就說你一切平安,讓她們不用擔心,還有我在身邊照顧你。”言不凡重重的點頭。
王懷安帶著言不凡走到院子裏,就見到沈老漢和了然道人各自坐在椅子上,沈老漢還背對著了然道人,兩人之間的小木桌已經破碎,院子裏麵也是一塌糊塗亂糟糟的,可是王懷安兩人在屋子裏卻什麽都沒有聽見。
言不凡打量著兩個老人,不敢言語,王懷安卻沒心沒肺的問道:“師傅?咋了,刮大風了嗎?”言不凡趕緊拉了拉王懷安的衣服。
沈老漢轉過身問王懷安:“不是叫你帶著不凡在屋裏嗎,你怎麽把他領出來啦?”
王懷安剛要回答,身旁的言不凡搶先說道:“沈師傅,是我要懷安哥哥帶我出來的,我想讓老道長替我告訴母親我現在一切安好,而且還認識了沈師傅、媚兒姐姐和懷安哥哥,懷安哥哥對我很好,讓她們放心,不用擔心我。”沈老漢聞言一愣,了然道人臉上則是浮現出難過之色。
沈老漢趕忙接過言不凡的話說:“不凡放心,老道長一定會替你告訴你的母親讓她放心的。哦,對了還有,明天我會教授你懷安哥哥修行功法,你也跟著一起來學。”王懷安一聽言不凡可以和他一起學立馬笑出了聲說:“知道了師傅,明天我一定帶著不凡弟弟一起過去。”
東陽城是齊國東嶺郡的郡城,城門處人頭攢動進出東陽城的車馬更是無數。城牆之上站有兩人,其中有一個身穿大紅袍麵覆狐首麵具的男子正盯著城門處往來的人流不斷點頭,現在他旁邊的人則是身穿齊國左都禦史官服的俊逸郎君,手裏拿著象牙做骨的折扇,他看著那個不住點頭的狐首男子說道:“六殿主好興致。”那狐首男子聞言也不回頭,用其好似王宮之中那些宦官一樣尖細的語調說:“杜禦史說笑了,眼下大殿主交代的事情還未完成,我那有什麽興致,隻是如今寒山走馬圖已經交給了杜禦史,不知道杜禦史還停留在這東陽城做什麽。”被狐首男子稱為杜禦史那人輕搖手中折扇,
開口道:“杜某聞聽得六殿主不光帶回來了那件寒山走馬圖,還抓到了言家長女言笙,杜某隻是想提醒六殿主不要留下任何後患,否則事情敗露,對幽泉之於江湖,對杜某之於廟堂都是一樁禍事。”狐首男子聞言冷笑著說:“杜禦史果然好手段,就連幽泉之事都瞞不住杜禦史你,不過杜大人盡可放心,那個女娃娃依大殿主之令已經將她帶回了幽泉冥府,有大殿主親自看押,杜大人還有所擔心嗎?”
“既然如此,杜某自然安心,隻是有勞你們幽泉如此費心了。”
“杜大人不必客氣,我們畢竟是合作關係,理應如此,其實不瞞杜大人,除大殿主之外,我們幾位殿主都根本不相信那個什麽蓬萊仙山的江湖傳說,如今言家幼子與哪個老道人不知所蹤,這世上詳知言家滅門之事原委的也隻有言家長女、你杜大人還有我們幽泉三方,杜大人的心機我顧某由衷欽佩,所以大殿主的意思是寒山走馬圖就交由杜大人保管,言家長女就留在我們幽泉冥府做客,什麽時候杜大人解開了寒山走馬圖之中的秘密,那便與我們幽泉言語一聲,到那時言家長女由我們幽泉大殿主親自交到杜大人手上,到時杜大人便可隨便處置,眼下杜大人還是以破解寒山走馬圖為重。”說著狐首男子還轉過身雙手抱拳輕輕施禮,杜輝也笑著還禮道:“幽泉做事果然滴水不漏,還請六殿主替我轉告大殿主杜某定然不負大殿主之厚望。如今言家雖然已經覆滅,但是在江湖上還有許多舊故需要勞煩幽泉費心,至於朝堂之上的言氏門生,杜某已經著手打壓清除,正是多事之秋,杜某就不陪六殿主了,告辭。”
“杜禦史忙分內之事便好,江湖之中的小事且放寬心,有幽泉在定然不會叨擾到杜大人。”
杜輝獨自走下了城樓,狐首男子則繼續轉頭看著城門處的人流。
“老六,你信的過那個杜輝?”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隻是被那個聲音稱為老六的狐首男子似乎不太上心,甚至不曾回頭,悠然道:“言家長女在我們手上,雖然已經失去記憶,但是隻要她活著對於杜輝來說就是一個威脅,他是個有抱負的人,最需要的就是當今齊王的信賴,他才能實現他的野心。老三,如今隻需要按部就班,這座江湖早晚會落到我們幽泉手中,到時管他什麽四絕七藝,這座江湖隻有一人為主,到時候才是我族恢複昔日榮光的開始。”
“你的野心比起那個杜輝,一樣不遑多讓,怪不得咱們幾個裏大殿主最信得過你。”
來人正是與狐首男子一起追截言家眾人的幽泉三殿主,他向前走了走,順著六殿主的視線看向城門處進進出出的人群,笑道:“老六,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如今你隻能看著卻吃不到嘴裏,還整日盯著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心裏不難受嗎,哈哈哈。”六殿主聽著三殿主明目張膽的嘲笑也不生氣,竟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這座天下既有負於我族,我就讓這座天下充滿腥風血雨,唯有複仇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