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長久之計
月理朵又叮囑她們道:“你們在路上倘若碰到了幾個怪模怪樣的人,盡量別去招惹他們,他們倘若來尋你們生事,你們就說自己乃是行宮裏的人,想來他們也不敢怎麽為難你們。不過最好還是避而遠之的好。”
小郡主“哦”了一聲,答道:“我剛才也聽姨娘說起過有這麽幾個怪人,說他們是被皇帝姨父從中原請來尋那盜寶賊的,本領雖然很是高強,但卻有些蠻不講理。也不知這幾個怪人是何等模樣,月理朵姐姐,你見過他們嗎?”
月理朵搖搖頭道:“他們來這香草穀中,皇上隻許他們在半山坡處的撫雲亭相見,從不許他們涉足莊院的其餘地方。”
梅裏笑道:“珍奇之物,不可使見貪婪之人,皇上這麽做,原是不錯的。”
其他三個女子皆知她意之所指,都不由嬉鬧著指著她笑罵了一回。
小郡主道:“我聽姨娘說來,咱皇上命他們去追殺那個盜寶賊,作為回報,皇上負責給他們尋到那位他們要找的朋友。”
月理朵笑道:“說得可是呢,那個盜寶賊,把咱大遼國最貴重的寶貝給盜去了,也難怪皇上誓要殺他。”
小郡主奇道:“那到底是什麽樣的寶貝如此貴重了,惹得皇帝姨父如此震怒?”
月理朵神秘地笑了笑道:“這可隻有皇上自己一人知道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可不敢妄自揣測,胡言亂語,可是要惹來殺身之禍呢。我隻聽說這幾個怪人要找的他們的那位朋友,是中原的一個什麽幫會的二頭領,他們也是受人之托,與這所謂的二頭領並無直接的牽連。”
小郡主喃喃道:“中原幫會的二頭領,不在中原呆著,跑咱大遼的地盤兒上來幹什麽?莫不是受了宋廷的差遣,要有什麽不利於咱大遼的舉動?”
月理朵道:“應該不會吧,郡主莫要多心,假如真的要不利於大遼,和皇上接觸這麽多次,豈不早就做出了弑君的舉動來?皇上又怎還會用他們做事?”
小郡主點點頭道:“也是,看來他們與宋國朝廷,是沒有什麽瓜葛的了。”
月裏道:“郡主,我以前聽老喬說起過,中原的幫會,以嘯聚山林的土匪賊寇為多,又被稱作響馬,多是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或逃脫了死罪的配軍,他們專一與宋國官府為難,很少會聽從朝廷的差遣的。”
梅裏應道:“對,你一說,我好像也記起來了,老喬果是說過那樣的的話。他還說,那些嘯聚山林的響馬,大多也都是有些真本事的人,隻是不被朝廷所用,長期沉淪在底潦,不光是殺人越貨,有時候還能攻州奪縣,戕殺許多朝廷命官呢。”
小郡主若有所思地慢慢地點頭說:“要是不被宋國所用的這些個有本事的人,都能為咱們大遼所用的話,那咱們就不怕金人的侵襲了,說不定能直搗黃龍,掃了他們金人的老巢呢。”
梅裏笑道:“行啦郡主,你的想法兒雖好,可中原那麽大,那些個盜寇土匪又那麽多,哪有辦法兒讓他們一齊都聚了攏來?況且那種人不服管束慣了,又怎肯那麽輕易地為咱大遼效命?”
小郡主似乎沒聽見她的說話一般,仍還在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老喬雖是我們衛王府上的奴才,可見多識廣,未見得不是個人才,對我和父王也忠心耿耿,父王若是用他為將的話,他說不定也會是個獨當一麵的將才。”
月裏在旁提醒她道:“郡主,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吧,要不然王爺又得擔心了。”
小郡主冷哼了一聲說:“以前他隻是擔心我一人,現在除了擔心我以外,還在擔心我不允嫁老九那憊懶貨,會失去一個好女婿呢。”她歎了口氣,驀地隻覺天下之大,竟沒有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知心之人。
“可惜張夢陽那小子身份太過卑微,如果他也是個王公子弟的話,哪怕他隻是個番族部落酋長的子侄,此刻我也不至如此為難。”
……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裏,張夢陽就這麽一直待在夾山香草穀的這座行宮裏頭。
蕭淑妃並沒有如對小郡主所說得那樣,去求天祚帝給他在禦營親軍或近侍局中安插個位置,而是就把他留在了自己和月理朵的身邊。
後來,為了方便起見,也為了安全起見,蕭淑妃心生一計,拿來宮婢侍女的服裝把張夢陽給打扮了起來。
還別說,張夢陽本就長得眉清目秀,甚是英俊,這一穿上宮婢服裝,化上了女妝,挽起了婢女特有的雙丫髻,看上去還真像是個美貌的小丫鬟。把個蕭淑妃與月理朵兩人,看得忍俊不禁,且又愛不釋手,果真每天把他當成個寶貝般寵愛著嗬護起來。
蕭淑妃本想問問他有關小郡主的畫像與他的護身符之事,又一想:“不管那小妮子轉述他的話是真是假,我自此總不讓他們兩人見麵,那小妮子又能有什麽手段把他從我的身邊奪了去?”
自此以後的十幾天裏,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他都與與蕭淑妃和月理朵廝混在一起。
蕭淑妃除卻每天陪侍天祚帝的時間之外,幾乎都與張夢陽、她所認為的杯魯耳鬢廝磨在一塊兒,幾如新婚的小夫妻一般,好得如膠似漆,蜜裏調油,除了天祚帝,任是誰也分拆不開。
月理朵也時常趁蕭淑妃陪侍天祚帝之時,與“杯魯”互嚐禁果。那種在緊張而又倉促的氣氛裏偷偷摸摸地得來的快感,令他倆都覺得分外地刺激與香甜。張夢陽既知月理朵於己有恩,至始至終也不拿她當宮中婢女看待,對她也如對蕭淑妃那般,同等的知恩與敬重。
蕭淑妃心裏非常明白,自己雖是喜歡他不假,但如此下功夫地用自己的溫柔來融化他,歸根結底,還是想在大遼亡國之後,能使自己和月理朵有一個好的歸宿。
現在她已經攀上了杯魯這顆大樹,自己不僅於其有恩,如今更加於其有情,隻要杯魯惦念著她們主仆,等將來到了大金國,哪怕隻給她一個妾的名分,那也比在這將亡的行宮裏上當一個貴妃好上一百倍。
可要想實現這一目的,把他長時間地牢籠在此處可不是長久之計。
最好的策略便是,在保證他內心裏對自己情根深種的情況下,促使他盡快地返回到金國去,這樣,在風雨飄搖中的大遼一旦油盡燈枯,天祚帝無法再給自己提供榮華富貴與安全保障,她蕭淑妃在大金國那邊,也好有一個得力的奧援。
這半個月來,蕭淑妃暗中觀察這個杯魯,見他在自己營造給他的溫柔鄉中雖然表現得樂不思蜀,但他偶然間表露出的魂不守舍神態,眉宇間時而閃現的焦慮與憂愁,卻是難以逃過她的法眼。
在蕭淑妃看來,這是她的“小杯魯”在惦念著他故國的榮華富貴與功業勳名,是他在自己花容月貌的溫柔鄉與征戰疆場的英雄氣之間,難以取舍的矛盾心態的體現。
因此,她決定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氛圍裏,以一個深明大義的妻子勸夫君事業為重的口吻,勸他返回金國那邊去,雖然他肯定舍不得自己,自己也舍不得他,但為了更好的明天與之能夠長相廝守,這一暫且分別的短痛,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