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窮山惡水出刁民（六）

  宋家老屋在村裏的另一頭。


  當初宋德洲沒親手建起那間黑瓦房前，全家人都住在老屋那邊，新房建好後，宋爺爺宋奶奶還有阿溪姑姑都一起搬了過來，隻留下宋德義一家在老屋那邊。


  搬到新屋那天，阿溪想要把那架舊鋼琴也一起搬走，宋德義卻以太重為由，不肯幫忙，也威脅鄰裏不準動這架鋼琴。


  或許，那時候，宋德義就已經埋下醜陋陰暗的種子。


  宋餘憑著記憶找到宋家老屋，到那裏卻看到大門緊鎖著，四周布滿蜘蛛網，風一吹來，屋簷下的兩盞舊燈籠被吹得東歪西倒。


  看來，宋德義夫妻早就不住在這裏了。


  宋餘思忖著，則敲開隔壁鄰居家的門，大約兩三分鍾過去，才聽到有腳步聲緩緩而來。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屋裏視線太暗，宋餘借著微弱的光線才看清，那是一個瘸了腿的老者，年紀和宋爺爺不相上下。


  不知為何，看到那名瘸腿老人時，宋餘沒來由地惡心了一下。


  總感覺這名老者看向她時的目光陰沉可怕。


  但宋餘並未多想，她此時就想知道宋德義夫妻的下落。


  遂，禮貌地問了一遍，“大爺，請問我叔叔家都搬去哪住了？老屋這邊怎麽顯得空蕩蕩的？”


  那名老者盯著宋餘看了半晌，才麵無表情地道：“前年就搬到村外去了。”


  “那您知道他們最近有回來過麽？”


  “他們回不回來和我又有什麽關係？！”老者冷哼一聲，反手把門關緊。


  宋餘被碰了一鼻子的灰，隻好悻悻然折回。


  那老者怎麽活得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似的，態度不好也罷，看向她時，眼眸裏還帶著一絲恨意。


  宋德義夫妻要是和鄰居鬧矛盾，和她也沒有啥關係吧。


  這牽連得也太廣了。


  宋餘想著，人就已經來到了老屋旁邊的一間破敗的小屋前。


  她站在這裏時，耳邊突然響起一記熟悉的琴聲。


  似乎有人在她的心裏彈奏一曲鋼琴。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甚至還傳來一道好聽的女聲，她的一顰一笑好像就在宋餘的耳邊。


  憂傷的歌聲唱得宋餘的心髒隱隱發疼。


  宋餘捂著胸口，臉色凝重地推開那扇破舊的木門——


  “吱呀~”


  緊縮的木門被打開了。


  一股陰風反常地從屋裏往外吹，像一雙溫柔的手細細撫摸宋餘的臉蛋舍，她眼眶裏的晶瑩瞬間滾落。


  就在這一瞬間，一幅幅畫麵從腦海裏閃過，宋餘閉上眼睛，不慌不亂地把它們從零星碎片逐漸拚完整！

  她想起來了！

  終於想起來了！


  原來，當年宋德義為了自己的目的，昧著良心和刀爺做一筆生意，阿溪抵死不從，宋德義又帶著一群人衝進這裏，阿溪姑姑為了保護她不受到傷害，把她鎖在櫃子裏……


  去年她做的夢，實則是小宋餘封鎖在腦海裏的記憶……


  該死的宋德義！


  該死的刀爺！

  為了一己私欲，就這樣蹂躪一條無辜的生命！


  宋餘握緊拳頭，心情沉重地踏進去，她輕輕撫摸黑暗中的那架舊鋼琴，阿溪走後，這裏再也沒有人來過，上麵已經覆蓋上厚厚的一層灰塵，沒有仔細看的話，甚至連黑白鍵都已分辨不出。


  “阿溪姑姑，小餘回來看您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輕顫。


  當年阿溪早有預感，將她鎖在櫃子裏之前曾說：“阿餘，如果有一天姑姑不在了，記得和你爸說，姑姑下輩子還要和他做一家人。”


  小宋餘明明已經牢記在心裏的，為什麽當宋德洲夫婦匆匆趕回時，她卻什麽都沒有說？

  宋餘想得腦殼發疼。


  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她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宋德洲？

  這不合理……


  不對！


  阿溪把她關進櫃子裏後，似乎有人發現了她！


  她從櫃子的細縫裏看到了一雙興奮的眼睛！


  宋餘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不，不會的，怎麽可能！


  宋餘從未受過如此大的打擊，她的天在旋地在轉。


  而此時，心殤過度的宋餘卻沒注意到，身後不知何時跟進來一道黑影。


  就在她有所察覺，轉身的一刹那，脖子上忽有一股劇痛傳來，她被來人襲擊，暈倒在那間陰暗的小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