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少女之

  路妹其實不想找工作,也不適宜工作,隻想玩耍。脾性有所改善,但總想冒出原形,社會上形成的油腔滑調依然用在了爸爸身上,這令已換了清靜環境的霧裏雲不依不饒,被侄女細細教導一番,並教她給爸爸炒好菜,因為侄女有亊要回家一趟。


  國慶前夕,霧裏雲得到出版方來信:“昨天剛拿到印刷手續,一會即通過申通,連同合同發來。值此,中秋節來臨之際,祝願霧老師身體健康。”


  《讀懂天地的人》曆經波折終於浮出水麵。但前一本書給霧裏雲投下陰影,隻是紙上顯示首印數3000冊,實際印夠數了沒?霧裏雲要求看到印刷廠發票,對方卻說沒有發票,扯發票那得交百分之十幾的稅,印刷廠是以委托印刷書為據印刷,你放心。


  這又是一玄念。


  侄女回家四天返回。身後跟來個雙胞胎弟媳,自從盤古開天地頭一次來看哥哥霧裏雲,可算是稀客了,經年累月舍不下家務,難得邁出腳步外出閑散閑散。路妹在家呆了幾天又想出去玩兒,有侄女護理生活,霧裏雲也就答應路妹的要求。


  “去街上買一包鑵罐饃,”霧裏雲對侄女說,“老是米飯不好,要不時換個品種。地點在十字路口上老街幾步路,你問問就知道了。”


  侄女上街回來提的饃饃,霧裏雲一見麵目全非,又似曾相識,但未在意。


  吃飯的時候,霧裏雲拿過饃開始下口。


  “怎麽是甜味的?我要的是無任何添加物的鑵罐饃,這甜味不是白糖是糖精。”侄女說:“人家說這就是罐罐饃,隻有這種。”侄女倒喜歡帶甜味的,坐相挺歡。霧裏雲也就不多說什麽,也不生氣。


  路妹回來了。逢場的日子,霧裏雲有意叫路妹領侄女上街去買真正的罐罐饃,他就不相信侄女說的沒有,街上天天有專業的罐罐饃加工,或許侄女弱智不敢打聽,找不到地址。


  路妹提回來的,霧裏雲一看,這才是真正的罐罐饃。


  但侄女依然頓頓作米飯。霧裏雲整天寫作也就忘了這亊。


  侄女的女兒頭胎臨盆在即,夜來胎發作,肚陣痛,想上廁所。一夜電話不斷請教過來人母親,侄女本是近親結婚,其女身形又矮又細,擔心難產。侄女不斷電告連夜就近先送到隆興區醫院,不行就剖腹產。厲害,四更天時活生生順產了。天明時,侄女對還未起床的霧裏雲說:“幺爸,女子叫我回去經管幾天,怎麽辦?”


  能說我給你開了月工資,不準許你回去嗎?“回吧。帶兩百塊錢給你女兒,算我一點心意。”侄女略推辭,謝收。


  侄女走,好歹還有路妹在,當初外侄熱誠開導路妹,就是希望路妹回到爸爸身邊有個替換,侄女便於靈活脫身。“路妹,老實買回來的罐罐怎麽不見拿來吃?”四天後霧裏雲忽然記起。路妹去一看,說:“爸爸,罐罐饃起白毛了。”


  霧裏雲這才回味到,罐罐饃之所以放到生黴,是因為侄女喜甜饃不喜原味白饃。人,怎麽總是以己度人,即或是侄女是應該服從主人的保姆。同鍋咬食,以自已的好惡為準。唉!本來侄女護理半年,如果磨合得好,退休可以答應去侄女家終老,對侄女家也有好處,很大程度侄女家圖的就是某種好處。經此體驗,霧裏雲決定日後還是去光榮院。


  路妹借送幺媽回家,借故要去縣醫院複查身體,再次出去逛逛。霧裏雲同情弟媳多病,便拿出自己的醫療卡,要二人共用卡中錢看醫生,就不再化弟媳自己的現鈔了,並強行給弟媳買了套衣服,掏全程車費,霧裏雲能作的,就這些了。他自己身困磨難中,更慈悲弟媳家道不昌。大兒子早夭於打工金礦井下蹋方,次子西安交大畢業,初看不起故鄉,去深圳打拚,初入市公安局,親人們皆以為這一腳踏出了光明前程,但不久出局,從此東不成西不就,多落魄尷尬,甚至流落街頭,身陷圇圄。音信多無,其父靠打工掙錢供養次子讀完一本,如今畢業五年,家裏還隔三差五寄錢給遠在深圳的大學生兒子救急,年前還得霧裏雲千元打卡寄助救急,電話裏,霧裏雲聽侄子的聲調,哪裏還有大學生的傲氣?己無半點兒底氣了,可以想像侄子一付落魄乞討的樣兒。霧裏雲了解這個有出息又不爭氣的侄子,壞就壞在他性格上,心胸不豁達,小氣又驕傲,不善交際,學生氣不改,出了社會,在成年社會中處處碰壁,故鄉親人至今不知其下落。


  一切的一切,世亊蒼茫,奈何不得,世上人快樂感相同,困苦各異,各有各的難處。眾生喲,何以得解脫?


  ***

  人的意識往往跟著感覺走,縱然日久見人心總抹不掉成見。百聞不如一見,往往多麽深厚的神交毀於見麵一旦。不過,二人的感覺都還不賴,這一刻似乎己定下基調:過得去!看來年齡都未虛報,一個年方二八,一個年方四舍五入不足十八算十八,年齡差異偏大,大女子倒不在乎,並非因她有見識,愛情無大小,而是她己混得莫棱兩可了。不過這回好像是尋找真歸宿了。


  大女子麵對初見的對象心不跳臉不紅,倒是男方有些臉紅。大女子大方地說:“傻啦?走吧!”倒有點反客為主了。


  一連五天就在店鋪相處,大女子真個當起客人的派頭,也不見機幫助作作飯或幫店裏個小手,語言除了有幾句社會上混得的俗語“酷逼、搞笑”啥的,含情、秋波、嫻淑等一點愛情的表現也無即或是表演,唯有善打情罵俏但多隻是那麽一句熟練:“討厭!”且毫無來由,牽強附會。比如小夥子差她去買早點,她也會說:“討厭!”小夥子補充說:“可兩個老油條兩杯豆漿!”她反倒不知風趣,假如這時她甩個媚眼回眸一笑說:“討厭”,到是恰當了。


  當然,大女子的“討厭”也有用得是時候的時候,那就是關起門後上床。不過,小夥子激發之下麵對光溜溜的大女子,依然不喜聞那撲麵的臭味。但還是上了。亊畢巴不得早點抽身離開,似生怕惹上傳染病。有過經驗的小夥子已知大女子不但是非原裝貨,而且斷定己是久經沙場。他不在乎處不處,但愛幹淨愛有情。他想為她治病,那肯定不正常了。但觀大女子非持家過日子之女也,他己趨成熟,知人生婚戀要愛情更要的是生活,決定“休”了大女子,自信能遇合一個內外皆過得去的女子。


  第六天,小夥子對大女子說:“經了解我們不合適,你走吧,我給你來往車費。”


  “為什麽?你己把我睡了!”大女子奪理。


  小夥子原來不好惹,盯著大女子說:“是我才睡了你的嗎?你有病!再哆嗦車費也不給,再再哆嗦討打是不是?走吧!”


  大女子回了,坐在車上不是滋味,總算有所思量、反省。決定回去看醫治好病,日後還是遠出打工,去父母那裏。


  但願大女子用她掙得的錢治好不講衛生得下的病,醒悟一點作人的道理。


  ***

  路妹常在處遊走好久未吃麻辣粉絲了,忽然又饞起那口味,這夜晚餐便來一桶。吃罷將空盒子就近遞給爸爸:“吶,丟在你那垃圾桶裏。”霧裏雲說:“你就不願走兩步丟在外間那垃圾桶裏,這麽大個盒子硬要丟進我這小小垃圾桶裏!”


  路妹說:“外間那個垃圾桶裝滿了!”


  霧裏雲又火了:“媽那個胎的,扯白聊謊到家了,這麽個小事你就要找個借口不認錯,放在外間的垃圾桶你就欺負我行走困難沒看見嗎?裝滿了嗎?嗯?”路妹隻好拿到外間去。霧裏雲繼續:“從小就知你愛捕風捉影誇大其詞瞎編亂扯謊話連篇,尤其與較生疏的人閑聊。誠實這名詞在你身上找不到立錐之地,遊手好玩、無情無義、自私自利、屢教不改、怕苦怕累、用進費退等等等等名詞你成了黒詞典,像你這樣的孩子能是好孩子嗎?你推崇的QQ格言是女人要活得像男人氣質,幼稚得,你以為男人氣質就是言行舉止為人耍酷像、流氣、耍橫、無情嗎?真正的男人氣質是什麽你懂得內涵嗎?”


  “那又不是我說的,是QQ裏別人說的。”路妹強詞奪理。


  霧裏雲叱責:“你引為QQ首語又說明什麽?你每每引用一次別人的格言就代表了你不同時候的心情,還無知地在老子麵前狡辯!”


  “我要買十字繡,爸爸,我閑得沒事哎!”


  “哼,那可是心靜的人幹的活,你奈得住嗎?”


  “我要嘛,我就要,48元的,小的,學手的!”


  這到算是走正道,女孩子的本色,可以磨她的性。霧裏雲滿足了路妹。


  路妹八點歡天喜地上街了,卻現買現學,直到中午一點,她到吃了兩碗早點麵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霧裏雲餓壞了,從昨晚到今日中午一點隻衝了袋豆奶粉喝。她也不掛懷不在意。


  路妹回來了,又挨一頓批。


  但這又成了壞亊,路妹到是無遐耍電腦坐電視了,學刺起繡來就亂了本就沒有的方寸,刺過了做飯時間,刺得脖子抬不起來,又開始懶得做飯,將一點剩飯熱給爸爸吃,自己假意吃一點點,然後又向爸爸要錢買商品吃,刺繡的好事引起的負麵多多。霧裏雲說:“你休息一會兒嘛,反倒以次衝主了。”路妹要是能聽進這樣的家常話,那又算好孩子了。


  不過,初學針的路妹因興趣手熟得快,並不笨,每每繡好一片葉就要爸爸欣賞,這一點,霧裏雲懂得不應潑冷水,給予在意。


  唉,管她的,這也算有變化,霧裏雲如是想道,但願刺繡是路妹好轉的開始,而漸進正常女子行列。賴過年底,促成她與夥伴同行上海打工磨練。鄰居齊老師見路妹學十字繡去請教她,說::“這才對嘛,可以修身養性,磨性子的活兒。沒亊幹學學針線,把飯作好,你這麽大了完全可以勝任護理好你爸,還弄得你爸格外掏錢請保姆!”


  旁人把亊情利弊看得清淸楚楚,說出了霧裏雲本人想說的話。


  路妹偶爾顯得正常時,霧裏雲也開開玩笑。他本來是個可以幽默風趣的人,無論低級的或是高級的幽默都能來,隻因路妹壓抑了他的幽默感,現代人改稱為搞笑。


  路妹坐在小獨凳上織繡,微一扭動放了個屁。


  “聽聲音,你放屁的聲調就不正常,”霧裏雲一臉正經地說,“咋不放個阿寶的信天遊歌曲出來?”


  路妹噗嗤地就笑了,笑得格格地,就把臭屁氣味用書本向爸爸煽去。霧裏雲說:“香飄萬裏。人啦,是純潔與汙穢的結合體,人有時也嫌棄自已的東西髒臭,世界美潔與髒臭並存,互相襯托,潔淨是建立在髒臭物之上,比如莊稼長在臭糞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才長得鮮。潔與穢皆有存在的理由,”不過這後麵的話,霧裏雲像是自言自語,路妹如聽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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