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養得傷人

  霧裏雲靠在椅子上,胡思亂想,不知自已是怎樣滑入了睡夢的另一種世界?

  翌日霧裏雲問路妹:“服葯有效嗎,好轉了嗎?”路妹回答:“沒。”


  路妹常常喊腰痛,要爸爸捶背。這日早又喊小肚子痛,哎喲連天,霧裏雲看她臉色,果然有變。感到問題較重,真要拖下山了,我還無法護理她。心中緊急思量。對路妹道:”叫鄭敏陪你去縣醫院婦科檢查,拍片!”路妹呻吟著說:“不去檢查呀!”霧裏雲說:“你想死嗎?”


  “不想。”


  “那就起來!用我的醫保卡,我說的不錯吧,去年的醫保費六千多元被你無端揮霍五千多元,今年的四千多元又被你浪費千多元,若不浪費有了大病僅我醫卡裏的存款就能應付,不聽良言,報應在眼前,剛十五歲的人就得下婦科病,千叮萬囑亂搞不得!”


  “我這算啥,那山上伊蘭子還得白血病呢。”


  “她病再大不羞人!”


  路妹就給鄭敏打電話。鄭敏說沒路費,霧裏雲說:“這自然不用你操心。


  鄭敏就來陪路妹乘客車去八十裏外的縣醫院。


  路妹本可當天返回,但她巴不得在外逛一天,霧裏雲離不得人料理那怕再簡單不過的生活。路妹第二天中午才回家,這下又可作飯支嘴什麽的了,不料路妹因耍風度凍感冒了,燒得發燙,隻好要她堅持住找個鄰居女生陪同去看醫生,回來後霧裏雲命令路妹睡下,不一會兒就嚷受不了出汗了要掀開被子。霧裏雲本指望路妹早點回來料理生活,這下可好,隻得又將就連吃四頓“來一桶”帶酸萊的方便麵,不過,路妹在身邊這種無奈的感受就好一些。他本來厭惡方便麵不純的味兒的。好在路妹檢查的結論是常規婦科病,無甚大礙。但這個憑一時興趣取舍亊向的女子,不顧及養好身體,外出打工冬天無棉衣的後亊,冷靜不了,一心要隨外侄家女子去新彊摘棉花。霧裏雲又舍不得路妹走又怕她在身邊成天正亊不足邪亊有餘糟糕添煩惱,離去了一時又轉不過思想彎子。隻有果敢承受一種選擇方式,要麽請保姆讓她去,要麽堅決讓路妹留下來。但一想到路妹肯定堅持不了半年,決定還是讓她去。


  “對你無言,”霧裏雲說,“要呆你就在外麵待半年,過年才回來,別叫我才找保姆一兩個月,你又回來了把保姆辭了摘棉花也是季節性活兒,至多兩個月就結束”


  路妹反複無常的心態,霧裏雲也拿不出路妹所需要的高壓本亊,因為他本就失去獨力生活能力了,最顯然的是動步艱難,這樣子對路妹這樣的女子還能有約束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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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妹高燒後出汗了,繼而又冷得磕牙巴。霧裏雲笑了:“這滋味我往年嚐過多次了,出汗就對了,是必然過程,要挺住!”路妹這時倒聽得進話,磕著牙巴說:“爸爸,我有……幾……年沒害重感……冒了?”


  “兩年吧。”


  這夜霧裏雲沒上床睡覺,隻開著燈靠在椅子上打打盹,路妹高燒後要喝水,還要服藥,他得轉動困難的腰柱棍來回走動照看著。再怎麽怨恨是病人,要是當大夫,霧裏雲一定是個忠於職責的好大夫了,可惜此生是個崇高的臭教員。


  “爸爸,你一直沒睡嗎?”路妹似乎至今才曉得一點兒感動。爸爸要是她這樣的話,她會像爸爸每次照料她一樣護理爸爸嗎?從此,隻說從此,難說。不幸中有幸的是,霧裏雲如今抵抗感冒邪氣的能力好多了,幾乎未感冒過,而前些年,打噴啑流清鼻涕隻是感冒的衝鋒號,而今一個噴啑就製止了亊態的擴大。


  路妹這回有點兒厲害,發燒發冷又發燒又發冷了,霧裏雲夜裏給服了兩次西藥,他是不提倡自幼養成吊針的惡性習慣的,那樣每每就非吊不行了。一天多未吃東西的路妹的空腹更難承受西藥的暴力衝擊,霧裏雲隻好給她剝去她叫的什麽提子喂之。這昂貴的玩意兒路妹最愛吃,出手闊綽一買就三四斤不一會兒就被她消滅得一顆不剩,像老虎啃噬羊一樣最後隻留下一堆皮,不知有朝一日她自食其力是否曉得錢來之不易。最初路妹買回來時,霧裏雲自嘲是個土八路還以為買回來的是大顆粒葡萄,而路妹稱為什麽提子,笑爸爸老土:“我真是崩潰了!”而現在的娃娃們喜歡的時髦俗語“崩潰、酷逼、搞笑”等等又是霧裏雲討厭的。


  天快亮了路妹安靜了,霧裏雲知道路妹可能好轉了,體內的邪氣的攻擊被正氣擊潰了,恢複了體內的生態平衡。但霧裏雲去摸她額頭、胸膛,依然很燒,說:“昨日西藥配方太平庸,我看裏麵連專業的退燒藥就沒有,重新去配,打個柴胡針什麽的。”路妹便叫隔壁女生來幫忙。霧裏雲打電話,女生從操場那邊回來了,今日才開學報名第二天。路妹說:“我也去。”霧裏雲問:“行不行囉?”路妹說行。於是霧裏雲鼓勵路妹。路妹也夠堅強了,便又上了街,要是一般女生燒得那樣,頭也痛,還不知嬌氣得啥樣?路妹也是沒法子,無親娘,霧裏雲跑不動。


  無奈,霧裏雲隻好親自去後院那邊夥房,作點西紅柿土豆湯,加罐罐饃二枚,己連續兩天半沒好好進食了。但見廚房被路妹又整得一派狼藉,仿佛看到了她心不在焉的無奈。


  作好了萊,嚐嚐湯味,簡單的下料,在霧裏雲手裏調得恰到好處,嚐嚐湯味,正點得很,不亞於電視上播的享調味道。但來去不便又跌了一跤,好在靠門檻處,幾經抓撐爬起,卻弄髒了褲子,又去水池困難地搓洗。隔壁一教員見狀湊攏去說話,一聽便知醉酒。他給霧裏雲出點子請保姆,別管路妹,說路妹你指望不住,那女子前兩晚上晚歸,你知道在幹啥?在公路上……把我女子也往壞的帶,慪得我……


  原來路妹近來兩次晚歸與兩次所謂在鄭敏處夜宿,皆是在公路邊花園與外地打工仔耍……霧裏雲還估計輕了。媽的,亂搞得下婦科病還要老子給你治病!霧裏雲正猶豫著呢,這下堅定了請保姆的信心,那老師不會瞎編亊實怨枉路妹的,他有那必要嗎?


  開學了,一女生來向霧裏雲要錢,說路妹那次出走借了他一百元。霧裏雲給了,對病臥於床的路妹怨道:“媽的,你背叛老子絕意出走,還要老子給你付背叛我的錢!夠意思了!”


  “你到底堅持半年,或是外出?”霧裏雲問。路妹己知道不能隨口便答,始終不開腔,看得出她實在呆不住,跑新鮮令她心沉不下來。病很快好了,便主動跑出去聯係工作。


  霧裏雲下午出門外,碰見校長說:“前幾天一件事使我好為難囉!”霧裏雲問:“何事?”校長說:“上麵要下麵報吃空餉的事業單位人員。”


  “我這是特殊無奈的事,又不是故意的。”霧裏雲說。


  “人家才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你沒上崗。”校長道。他本也有些嫉妒霧裏雲全校工資之冠卻不在崗,白拿工資,去年開學時曾說霧裏雲:你為啥連會議都不去參加?霧裏雲說:你看我能嗎?站不能五分鍾坐不能五分鍾!校長說:還沒好嗎?亊後霧裏雲就遞交了長病假申請書,申明你該扣工資多少就扣多少。校長說:我是開玩笑的,你多意了。看來校長經過了思想鬥爭,因為今天霧裏雲又問:“哪你怎麽辦的?”


  “不報唄!”校長說,“就是病退那就少兩千多元工資了!”便上廁所去了。


  看來校長思想鬥爭的結果,妒心最終未能戰勝善良之心。本質不錯。


  又險了一次。霧裏雲心道,就這樣不踏實地往退休年齡熬。心中不服,不是個滋味,居然把他視為吃空餉類人,還在為難這事。他知道像他這樣情況的還有一個,在小學。那肯定沒什麽問題,不會在是否吃空餉問題上糾纏、猶豫。他更知道吃空餉大有人在,的確是腐敗現象。他的隔房外侄妻子原是區公所行政人員,後辭職在縣城開服裝店,生意越搞越大,原行政工資照拿,那才叫真正的吃空餉呢!事實上也可能真不管你是什麽特殊情況呢,霧裏雲一輩子亊盡是例外、特殊。


  哈哈,我的值得驕傲的人生史!人生本來就在夾縫中求生存,弱者喲,我隻是身體的弱者己夠弱的了,弱者隻能希望有他人的良性顧盼。生活的路必須常養護、開拓,用氣魄,用力量,而你的平安似乎是靠人際關係來維持而非政策條律。不然,那夾縫會把你擠癟、擠死,最後還被卑視。


  路妹不知跑哪兒去了,霧裏雲隻得親自去食堂買煙,煙成了他唯一伴侶卻是一樁最大的最應該戒掉的消費。食堂黃老板說:“路妹叫我給她找個工作,是我的同學,在縣城開大灑店,說是我介紹的人不收押金,並且職業保證正當。路妹說有兩個人去。”


  霧裏雲說:“路妹說就在本地新街餐館幹了,我以為己聯係妥當,誰知隻看到新修大餐館,僅僅還是她一時動心的想法,就當成既成事實到處宣揚,你說幼稚不幼稚?她曉得開口找人幫忙,也算進歩了。”


  但鄭敏不願去,說一個月後跟我去深圳,你怎麽反悔了?路妹又動揺了。黃老板去霧裏雲屋裏鼓動路妹去本地縣城,路妹又才偏向在本地找工作,熊熊來電問,還要不要人?有個女子汪豔。路妹正想找個伴兒,當然歡喜。


  汪豔就與路妹聯係上電話。但熊熊又反悔,叫路妹扯謊說已不需要人了。熊熊家人怕酒店工作不正常,不願把老鄉的小女往邪路上推。汪豔來電說,爸媽根本不阻攔她,並未叫他硬要讀滿初中,堅持要來與路妹同去,但卻一再未啟程,路妹等了兩天,隻好打算獨自先進城,約定在車站等候汪豔,因為路妹一會兒去對黃老板說,伴兒不來了,一會兒又對去對黃老板說,又有了一個伴兒,今天來。然而又未來。弄得黃老板不斷打電話給同學,更正情報。


  晚上,霧裏雲說:“知道你從來聽不進半句良言,但我還是再說一遍,現在的人己喜歡質樸,你別盡量打扮、抹得怪裏怪氣的;任何老板喜歡的是勤勞、見機的女孩子,而這正是你的缺點,懶,作亊被動萬分。別象在綠園山莊那樣,一見之下你是個乖乖女,久則暴露本性,人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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