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意外回家

  路妹終於主動打電話了,借別人的手機。之前多次的出走,整天野電話興致盎然,就是拒接爸爸尋找的電話,更不會主動打電話了。“爸爸,我要回來,在超市去工作,離你近些。”


  “我沒說錯吧?你那習慣哪裏都耐不了幾天,”霧裏雲平和的語氣道,“是不是受到老板管製、批評,又受不了了,不自由了,多次給你說過,無論幹什麽都會受管製,哪有你想的那麽自由?”


  “我打掃衛生,老板用手指蛋沾窗縫的灰,訓我打掃不及格,不幹了!”


  “那算什麽,那要求是對的,你還沒見過更嚴格的呢!誰批評你你就恨誰,就過不去,那你這一輩子有得玩了,那你就天生作個賢熟的女強人,去克別人吧!”


  “不嘛不嘛,我就要回來!”撒嬌的語氣中帶著迫切的感情依賴性,終於感受到父母之情的不可替代性,那是愛情、友情不可替帶的。


  “不再騙我嗎,你回來呆得住嗎?”


  “不會了呀,爸爸!”


  “那行。看你的表現。”


  “屋裏有不有桃子?爸,我要吃!”


  “我又沒上街。”


  路妹似乎真心回身邊,這夜霧裏雲失眠了,隻好夜四點就起床。開天辟地,保姆承頭辦了個健身操團體,己有九十來個婦女,也算有點品位,每天得按時帶操,還要騎車五裏回家照料雙老,自己本己五十七歲,又要上坡去中學為霧裏雲作飯,近日又送老母進城住院,烈日炎炎整天馬不停蹄,竟從城裏坐車回來為霧裏雲作頓飯,翌日早再回縣醫院照料老母吊針。不但累,霧裏雲更擔心保姆身體受不了。“這不行,”霧裏雲說,“不要跑來跑去,去照顧你老母吧。”保姆正有此意,說,“那你走路小心點,生活給你準備好了的,有事給我QQ。”


  還真是天意,保姆家亊急,剛好路妹執意要回,填補了霧裏雲生活空白。正好以此正當的借口辭去老保姆,如果路妹無轉變,再換個年輕的保姆。霧裏雲當初就不樂意老保姆,況且一件簡單的黑襯衣保姆三次都洗不幹淨,霧裏雲不得其解,不知她是無能或是有意、何意?

  翌日午,路妹出現,“爸!”霧裏雲首先是觀賞她有什麽變化。結論是沒啥變化,但她那時髦的無腰褲子,霧裏雲感到隻要輕輕一拉,就會光著個屁股了。更願看到的,是路妹的一百八十度轉變,立即主動掃掃地、認真作飯。


  “爸爸,給我錢,我要買小吃!”路妹急迫的樣兒,似乎己抗了很久的癮。原來,路妹所在的綠園山莊幾乎在鄉下,距城郊有半個小時步行路程,不便買小吃,況且工資未發,哪裏能如在爸爸身邊用錢方便?衣服鞋子也沒幾套機動換洗的,又受不得老板的批評,本身就隻為遊手好玩,不為找工作,加之略有悔過之心,工資就不要了,急切要回到爸爸身邊。


  買來小吃,路妺又急道:“爸爸,我要買涼鞋、拖掛、兩套衣服,要手機!”


  霧裏雲說:“你是不是像上兩次一樣,目的是回來強要漂亮衣服,然後又跑?”大概是真心回頭了,路妹對於“跑”這樣的詞語已表現得很反感,跳起來,扭捏道:“你還說這樣的話!”


  “那好,”霧裏雲笑了,“看你的表現了。這頓保姆留的有剩飯,去熱,晚飯開始認真作。”


  不知不覺中,霧裏雲寬心了,去裏屋安心睡午覺了,一覺睡過了晚六點,醒來吃路妹作的晚飯,卻不見路妹的影子,心頭又上了氣。許久,路妹從街上回來。原來路妹圖省亊懶得作飯,利用所給的寬餘錢給爸爸提了碗麵皮回來。


  “你一回來就不能使我按時吃飯,正常習慣是午飯十點多,晚飯晚五點,你看現在幾點了?還是老樣子沒改變!”


  “我們在綠園山莊晚飯晚八點才吃呢!”路妹強詞奪理。


  “生活之家能和餐館比嗎?”霧裏雲雖怨路妹,也隻好麵皮將就一頓晚餐了。


  路妹的回家,霧裏雲的手機難以清閑了,被偷偷地耗話費,被保姆收拾整潔的屋子又開始亂了。翌日,路妹買了涼鞋、拖鞋,又要八百元的手機。霧裏雲說:“你沒什麽轉變,叫老子有什麽心腸給你買手機?四百多元的己經很不錯了,老子的手機才二百多元的!你隻要變好,什麽都願意給你買。這樣,為表你的誠意,明天你用輪椅推我上街理發、取錢,走一圈,人們立馬就會改變對你的成見,誇你!敢不?”


  路妹的表情還真難為情。


  不過,為了得到迫切的手機,當夜路妹把輪椅取出,收拾了收拾。


  翌日,正欲上街,路妹說:“下雨了哎!”


  “又不急在一時,那就明日或天睛再去嘛!”霧裏雲說。路妹當下臉如黑雲當空。


  “蠻不懂理的東西!”霧裏雲道,“我放心把存折給你去取錢嗎?你把老子騙怕了,誰還放心你?是你自食其果。況且以往你每次取錢在手就以為錢多亂化!”


  路妹嚷道:“不得跑了呀!不會亂化呀!”


  “那好,再賭你一次。”霧裏雲將工資存折給了路妹。路妹當下陰轉晴。


  不過,路妺這次還真沒亂化錢,更沒取錢出逃。


  但霧裏雲更不得清靜了,路妹揣上個手機放著歌曲音量足足地進出吵鬧,老毛病不改,一天要三四次零化錢買小吃買東買西。


  霧裏雲氣道:“看起來我是葉公好龍,你一回來我就倒黴了。我付了保姆工資還覺得錢經亊,你一回來不但添亂,而且覺得錢的消費陡然暴漲。”


  是夜,霧裏雲令路妹坐下,他還得重複多少次重複的話。


  “路妹,傷疤永遠是傷疤,複不了原的。13歲的你導演岀重重的黃色片,一張白紙早早地塗抹得一蹋糊塗,人生曆史過早地寫下不光彩篇章。你正常嗎?派出所民警那次就說你:‘我看你智力沒問題嘛!’我很想對你說話語氣和藹,可你整天就是不正常的言行舉動,叫我無法輕言細語。”


  “要善於拒絕愛情,你不是很有性格嗎?怎麽在這個問題上開放待很呢?”


  “現再給你約法五章,一,每月隻給你50元話費,二,戒掉網癮,三,戒掉以往的野男朋友關係,四,克製奢侈習慣,五,誠心為我服好務。”路妹再次諾諾應答。說:“過一段時間我去街上新開的超市上班,不上長班,就可以照顧你,作飯了。”


  霧裏雲說:“表現正常了還可以給你買輛自行車。”


  路妹翹嘴:“自行車?要摩托,踏板的,我在城裏己學……會了。”她吞吞吐吐地心虛地說道。


  霧裏雲也曾動過找伴兒的念頭,他需要得緊,但無房、無大款、無個頭、無青春、無健康,五無的他又想圖清淨無感情負擔太矛盾了吧?


  這世界己不屬於我!霧裏雲心道。


  夜九點,朱女士來電:“睡不著,給你打電話說說話。路妹給你打電話了嗎?”


  “她回來了,四百八十元手機,我給了。”


  “你問她沒?她願意在我這裏來嗎?”


  “我問過,她願意。”


  …


  旁聽對話的路妹說:“我周末就去。”


  霧裏雲道:“你是浪蕩慣了,在綠園山莊受到了約束,用錢與管製的限製,依然是你貪玩好耍的極端性的反映,所以又呆不住,回來幾天又膩了,圖新鮮又想跑,保姆我己辭了,你走了我怎麽辦?你要走,我就再請個護士,我就不管你了。”路妹終於有了微末理智,見說也就放棄遊耍的念頭。霧裏雲說:“我雖不必去信用社,但要理發,明日你還得用輪椅推我上街。”路妹依然流露出難為情,說:“我就會,我在城裏學過。”霧裏雲心道:哼,你不在綠園山莊嗎?怎麽又學會了騎摩托、理發?可以想像你多麽地不安份!

  路妹的回家,並無大的轉變,霧裏雲又回複到了從前的生活氣氛,整天有氣生。不三天,作飯又在圖簡單方便了,飯也作得生硬。


  “你的回家,是我的災難,你又想把我拖垮嗎?”


  路妹無言以對。


  ***

  路妹中午兩點多就從後院夥房端來晚飯。本來心平氣和的霧裏雲又來氣了:“叫你回來服侍我,你回來又是來破壞我生活規律的嗎?午飯上午十一點前,晚飯晚五點前,你倒好,提前到兩點了。”


  “我餓了哎!”路妹說。霧裏雲道:“那你先吃,我按時。等我吃了後你再遛。”


  不過,路妹比從前坐得住了一些,整天不出門,玩手機。


  又一個晚飯,路妹說:“爸,還剩兩罐罐饃、有點剩米飯。剩菜豆腐湯、炒黃瓜絲。”霧裏雲無奈地點點頭,表示不再作新鮮飯,可以將就。


  吃飯的時候,路妹未拿空碗,一碗剩飯上麵放了兩饃。那意思省得麻煩,她拿一饃吃,爸爸就用裝剩飯的碗用餐。“就這?你為何不給我拿個盛飯的碗來?去!”路妹不情願的樣兒。


  “去!”霧裏雲加重了語氣:“叫你幹啥你就幹就行了嘛,磨蹭啥?叫你另去拿個碗是有道理的嘛,吃一個饃後剩飯我吃不完,我要將剩飯泡湯,吃多少泡多少,免得將吃不完的也泡成湯水。”


  路妹拿來飯碗,向桌角一放,也不將碗放在不方便動作的爸爸麵前或遞在爸爸手中。


  “你充分體現了不是個賢慧的女孩,將來成家了也不會受歡迎。”霧裏雲怨道:“以為你這次回來,轉變了,其實你還是原來的那個你,並未轉變角色。”


  路妹回家的消費,霧裏雲還得防著她回來是為了搞到手機、衣服,然後再出走。看看她買的夏裝,哪像誠實、純潔的女孩?直是一付庸俗流氓相!


  唉,還得防著她,使心眼對待。多別扭,多麽不願這樣呢?對親人、對子女還得象對社會上的外人一樣使心眼對待,哼,這世上人就這樣孤獨、冷酷嗎?


  清晨,路妹倒是能夠起床了,這變化霧裏雲覺得是在綠園山莊約束的效果。但她依然是起床就打開電視,甚至常常忘記起床先洗臉的人類已形成的文明習慣,更不說掃地了。其實三間屋子打掃一次可管四五天,隻是霧裏雲長坐之處需天天至少打掃一次。“天天必作的亊就養不成習慣還得天天支使,”霧裏雲埋怨說,“你這服務質量太差,並未轉變,態度極不端正,對什麽都不往心裏擱,唯有我許諾的買吃買穿特別敏感牢記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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