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乞丐
此時的涼州風雲四起，看起來馬休似乎在姑臧城裏橫衝直撞，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他。
但是這個時候，仍有一部分官員順著沒有被馬休控製的官道離開，沿小路退出，準備離開涼州。
沒有人在意這些人所以這些人才能從馬休發眼皮子底下離開，於是更加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人中間是不是有一個長得不太像乞丐的乞丐。
雖然他衣衫襤褸，但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將軍一樣，絕非普普通通的乞丐。
這個乞丐跟著人流一起離開姑臧城，到了城外一個森林裏麵，這些人總算停了下來。
雖然到了晚秋，現在的時節森林裏麵藏不住人，但是馬休不敢外出，隻敢在姑臧城裏麵，這些百姓也就安全了下來。
說是安全，馬休很快就會發現逃跑的這一堆人，派鐵騎來追殺。
這一群老弱病殘，如何能夠地擋得住涼州的鐵騎？
有人看著這樣的景象，蹲在小山坡上，指著天空，大聲咒罵起坐在姑臧城裏麵的那位天子。
“這劉州牧給他一個位置讓他坐著，他也不安生，偏偏日日鬧，現在好了。”這人說道。
一個長相有些文雅的老人走上山坡，一開口就能聽出他語氣裏那種說書先生的味道。
“這話也不該這麽講，就算今日不反，也有一天會反，今天反了，我們是幸運的，過個幾天就不一定了。”說書先生說道。
這人不服氣，站起來頂撞說道:“幸運？我們現在怎麽幸運了？跑了大半日才跑到這裏如果不是因為我丈人家裏是做官的，我為什麽要跑？”
“我家中人身體不好，現在不是隻能在這裏等死？”他看著說書先生，不悅說道。
“並非是沒有辦法嘛。”說書先生微微一笑，說道：“隻要我們能跑到附近的城鎮裏麵去通知那裏的人回來救援不就好了？”
“說得輕巧，你知道怎麽去？”那人輕蔑說道。
說書先生搖搖頭，自己看了看方位，帶著家人朝一邊趕路去了。
“你不走嗎？”一個年輕男子看著身邊的乞丐，問道。
他注意這個乞丐很久了，他覺得這個人不太像是一個乞丐，更像是一個當官的人，還是個武官。
現在會往外麵跑的人，都是想了一下自己或許被馬休抓起來跑不掉一個死字的人，這些人都是劉莽的直係官員，想來乞丐也是如此。
“我家夫人已經死了。”年輕男子看了一眼乞丐，說道：“他們的手段不輕，如果想得個好下場的話，現在就跟我一起走吧。”
“去哪兒？”乞丐抬起頭看了一眼前方，問道。
年輕男子指了指在前麵走著的說書先生說道:“碰碰運氣。”
乞丐卻搖搖頭說道:“他剛剛在說廢話。”
年輕男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問道:“何以見得？”
“城雖然被人圍起來了，但是沒有人去管天上飛著的信鴿，然而現在消息還是沒有傳出去。”乞丐說道：“這說明城外的人現在對於城內的人不會有任何關心。”
年輕男子想了想，說道:“可能信鴿都被殺了。”
“殺不幹淨的。”乞丐看著那些跟著說書先生一起走著的人們，說道:“你跟著去那邊倒是能夠死得幹淨。”
“這樣嗎？”年輕男子看著天空，想了想，覺得乞丐說得對，於是蹲在地上，麵無表情說道：“那我就待在這裏，等死罷。”
乞丐來了興趣，他蹲下來，看著男人，問道:“為什麽你不再想個辦法逃反而要等死呢？”
“你都想不出來那我就不想了。”男人怔怔說道：“逃難太累了，容易搞丟東西。”
“你丟了什麽？”乞丐問道。
“我的夫人。”男人回答地很快，沒有感情。
乞丐注意到這個人稱呼自己夫人沒有用拙荊。
“你和這些人不太一樣。”乞丐說道。
“我和你也不一樣。”男人提起頭看了一眼乞丐，說道：“我不是做官的，我夫人是。”
乞丐微微一愣，在他記憶裏，女官員很少，幾乎是瀕臨滅種。
“節哀。”乞丐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安慰男人。
男人點點頭，看著天空，在自己腳下擺了一張寬席子，好像準備就這樣住在這裏。
“夫人對你很重要嗎？”乞丐也沒有離開，他看著男人，突然問道。
男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夫人對每個人應該都很重要罷。”
乞丐看著腳下的土地，想了會兒，點點頭。
“你不想回去幫你夫人報仇嗎？”乞丐問道。
“殺我夫人的人已經被我殺了，我就算去那些城裏，我也要被判罰。”男人說道。
他的眼睛裏的神色很淡，幾乎看不到任何光。
乞丐突然怔了怔，他才想起來，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法律這種東西，隻是時間過了太久，他竟然腦子裏麵對規矩這類的概念有些偏薄。
“不光是這個人，還有他頭頂上的人，還有最頂上的人，都是可以複仇的對象。”乞丐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是想找一個人跟你一起殺回去罷。”男人同樣一本正經地回應。
乞丐搖搖頭說道:“我隻是一個乞討的人，乞討的人如何能去殺死官員呢？”
男人看著他，說道:“你是官，不是乞丐。”
乞丐笑了笑，說道:“我確實是官前麵那些人也是官，在這裏隻有你不是，我現在能夠找到的人隻有你。”
“所以呢？”男人挑眉問道。
“官可以殺人，但官不能殺人。”乞丐說道。
這裏的人不是天下廣泛概念裏的人，這裏的人僅僅代指一個人。
“我不殺。”男人搖頭說道。
“為什麽？”
“因為他看起來好像不是一個壞人。”男人說道。
“你夫人也不是壞人。”乞丐說道：“而且你不殺人現在又能幹什麽呢？不如試一試吧。”
男人低下頭，好像陷入了糾結之中。
“好，我同意殺人。”男人站起來。
“很好。”乞丐點點頭，向男人伸出一隻手，說道：“我叫乞丐，很高興認識你。”
男人對他打招呼的方式感到有些陌生，他也伸出一隻手，不是很熟練地碰了碰乞丐的手。
“我叫餘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