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偉大

  郭圖看著地圖，突然大笑起來，他扶著自己的腰，仿佛他的力氣再大一些，就要把自己的腰笑到地上去。


  突然，郭圖猛地把劍從自己的腰間抽出，指著沮授，“你想要任職我的將位嗎？如果你現在這樣想，那我就隻好把你殺了。”


  沮授歎息一聲，苦口婆心般說道:“公則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可以什麽都不做，但是希望公則能不被追究，所以公則還是回去罷！”


  郭圖卻猛地搖起頭，“我不能回去，回去了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沮授問道:“大將軍昨日讓你去營中到底是因為什麽事?”


  郭圖昨日從袁紹處回來之後一直一言不發，沮授也不敢問他什麽，隻能看著郭圖一直在軍隊中奔波。


  今天郭圖的精神好像格外好一樣他去哪兒都是跑著走，仿佛在他的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趕著他一樣，慢走半步就沒了機會。


  所以沮授推測在郭圖麵前要遇見的事情一定很難處理，至少對於郭圖來說，那是他仕途的一次大動蕩。


  郭圖沉默了一會兒，他把劍收回了自己腰上的刀鞘中，然後看著這位似乎是唯一關心自己的同僚，笑了笑說道:“辛評查出來我和北涼有勾結。”


  “什麽事有勾結?”沮授深深皺起眉頭，問道：“公則兄怎麽可能和北涼有勾結?”


  郭圖歎息一聲，說道:“都是審配的計策罷了，在鄴城，難道你還沒見識過他們的手段?”


  沮授回憶起在鄴城的事，想著前不久聽人提起的在地牢裏非人非魔的劉子惠，感到一陣後怕。


  同時，他無比關切地看著他的好友，他很害怕以郭圖的魯莽性子，會變得和劉子惠一樣。


  郭圖看著地圖，怔怔出神，他看著這張地圖已經很長時間了，看到他現在閉上眼睛，腦海中都會自動印出地圖的模樣。


  地圖上全是郭圖畫出來的線，那些線代表郭圖的每一條進攻道路，隻有沮授才知道，這些天郭圖除了今天下午，一直沒有合眼，就差自己扛著刀親自上陣和曹操搏殺了。


  但是居然這樣的郭圖還會落到這個地步。


  郭圖看著沮授，怔怔出神，然後問道:“你說為什麽我們還要待在大將軍的手下呢?”


  “大將軍是三公之後，乃漢室的社稷大臣。”沮授說道：“我們這些仕子不是本來就是為了匡扶漢室才從戎的嗎?”


  沮授的說法卻引來了郭圖的大笑。


  “前不久我還在冀州的時候，碰到崔琰帶著一個後生來學習。”郭圖說道：“他當時都能一眼看出來漢室不漢，日後必然是群雄的天下，我們這些老年人竟然藏著掖著，誰也不敢說。”


  沮授看著郭圖，沉默不語，他知道郭圖的意思，但是他不敢說出來。


  “田豐和我說過，在誰的手下不需要真正侍奉他，侍奉人其實就是侍奉自己。”郭圖說道：“要抓住自己的本心才能算是最優秀的人才。”


  沮授點點頭，說道:“元皓先生一直都是一位妙人。”


  “許攸是這樣的人。”郭圖哈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嗎?他在鄴城的家眷在他還沒有進城的時候就被關起來了，所有人都叫他逃，但是他還是回來了，甚至沒有去見自己的家眷一眼。”


  “公則兄想要說什麽?”沮授問道。


  “我接納了許攸的舊部之後才明白，許攸想要做的事情其實很偉大。”郭圖說道：“他想要幫助我們這些人，讓我們能讓自己都去做些自己看來很偉大的事情，可笑當初我還一直攻擊他。”


  沮授看著郭圖，感覺郭圖好像在說什麽神仙話語，他根本無法理解。


  “這就是我與許攸的區別吧。”郭圖感慨說道：“想來這也是大將軍與國主的區別。”


  沮授點點頭，他關心的事還是郭圖先在快些去袁紹那裏，如果袁紹能夠哄好，那麽一切都還有機會。


  沮授有一種錯覺，從鄴城回來之後帶著許攸部隊的郭圖，越來越像許攸，也越來越像田豐，這種骨子裏的傲氣，與剛柔犯上的想法，如出一轍。


  “此戰之後，我準備讓手下那些人全都離開冀州。”郭圖說道：“這是我這麽迫不及待打這一仗的原因，曹孟德被他們打怕了，和曹孟德交手我才發現，他太可怕了，如果不是他手下能人很少，我們必然無法將他逼到這樣的地步。”


  “此戰之後，若是曹孟德還活著，十年之內，這些壓著曹孟德打的人必然都活不下來。”郭圖說道。


  郭圖的戰術和打發都太凶惡，曹操的損失簡直可以堆起一座不小的大山來，如果曹操還活著，他肯定補貨放過郭圖，不會放過袁紹。


  隻是這時的郭圖還不了解曹操的為人，如果他知道的話，大概會分析出這些人日後都會在曹操的手下處事。


  “我已經是一個保不住的人了。”郭圖突然彎起自己的背，這讓他看上去像一個老人，“去了鄴城，審配的手段，就算我什麽都沒有，估計還是要被查到地牢裏去。”


  “許攸手下的人這些人都是寶貝，他們繼承了許攸的偉大，我與許攸還算有些交情，我們關係不好不差。”郭圖站了起來，走到營帳門口，掀開門帳，“那就讓我也偉大一次吧。”


  郭圖的聲音很輕，一般隻有得了肺癆的老人，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但是這些聲音在沮授的腦海中炸開，仿佛一把把堅硬的鋼錘。


  他跟在郭圖的身後走出去，看著周圍茫茫一片的火海，看著郭圖往那些火海走去，像一張馱著背的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