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茫然
奈何袁紹的軍隊數量太多，包圍圈的守將太聰明，如何都每有辦法撕開一個口子。
曹操無比麻木地看著衝天的火光，現在他幾乎分不清楚什麽時候是夜晚，什麽時候是白晝，周圍總是那麽亮的火焰，把所有人包在裏麵，他們像被火焰點燃的螞蟻一樣，在這片被血染紅的平麵鍋上不停跳動亂竄。
曹操軍中的所有人都上陣參戰，包括曹操的幾個孩子和謀士。
曹操自己都沒什麽力氣提的起刀了，他像個鬼一樣，披頭散發，前幾個時辰裏的突襲中，他本來落馬，但是沒人敢相信這個落魄的人是曹操，把他放過了過去。
曹操推開攔在自己麵前的幾具屍體，預備往前走兩步，卻發現自己原來是站在一座小山上，他茫然看著四周，四周安靜地可怕，他的耳朵在前些時候那些將士衝天的怒吼中已然麻木無比。
如果不是很大的聲音，他根本聽不見半點聲響，耳朵裏麵微微發出翁鳴聲，耳蝸隱隱作痛，大概是不久前鑽了一隻蟲子進去，現在耳朵裏已經發炎。
他站在一座屍體的小山上，周圍能死的人都已經死幹淨了，他也不太清楚現在這裏是屬於誰的地盤。
他隨意翻開一個士卒的衣裳，發現是袁紹的，於是丟掉，翻了好幾具屍體才找到一件自己軍隊的衣裳。
因為他覺得很冷，不是因為他看到了周圍的屍體，而是本能的寒冷。
他把衣服裹上，看著天空，火光逐漸退卻，露出霧蒙蒙的天，他的眼睛長時間看著火焰，此刻極度不適，他眼中的天空中似乎有很多黑色顆粒一樣，在天空閉合有散開。
原來現在是黎明啊，曹操想著，那我的黎明又在哪裏呢?
“孟德！”
一騎快馬奔跑過來，能看到上麵坐著一個渾身獻血，眼神無比凶惡的男人。
“元讓！”曹操認出了來人是誰，連忙站起來，靠到馬的身邊。
夏侯惇身後跟著十幾人，這些人都麵露疲憊，身上帶著傷。
夏侯惇看著曹操聳著肩膀，知道這裏的江風太冷，他皺起眉頭，命令道:“看不到將軍體寒嗎?還不快找件衣服過來?”
但是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身上都隻有一件單衣，去了這一層，再也沒有能夠抵禦寒冷的衣物。
他們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十幾天都沒更換過的模樣，這還是夏侯惇手底下的親兵，其他的士兵現在是什麽模樣更不用說。
還是夏侯惇親自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一件批到了曹操身上，但是曹操摸著衣服的布料，眼神怔怔地看著地麵。
原來這是我的軍隊嗎?現在都變成這副模樣了?
夏侯惇看著曹操，難道這個人被凍傻了?
曹操沒有傻，他隻是很茫然，茫然地看著這一切，腦子快要不能思考任何事情，茫然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茫然到自己唯一能夠脫困的手段都快要忘卻。
“對了，我還要去。”曹操怔怔地說了一句。
夏侯惇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孟德。”夏侯惇輕聲說道：“你太辛苦了，你本不該這樣的。”
曹操突然瞪起眼睛，把周圍幾個人往身邊一推，披甲上馬，恢複了往日的神采。
“戰況如何?”曹操問道。
夏侯惇看著他沒敢回答。
曹操又看向身邊的另外一個人，問道:“戰況如何?”
那個士卒好像有什麽話卻又說不出來一樣，他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將軍，我們在撤退。”
曹操已經聽了太多次撤退了，他已然變得麻木，他機械性地提起韁繩，大聲喊道:“既然是在撤退，為什麽還不退?”
說完，曹操就踢一腳馬腹，朝前奔馳出去。
夏侯惇跟在後麵，看著曹操的眼神很奇怪，因為曹操很奇怪，他感覺自己仿佛看著一個人麵的魔鬼。
“我們真的就不幫忙?”郭嘉眯著眼睛，站在劉莽的身邊問道。
劉莽沒有回答他，隻是問道:“曹操死了嗎?”
郭嘉搖搖頭，“今天早上，夏侯惇帶著曹操突圍了。”
“那不就得了。”劉莽說道：“曹操沒死，救了他的手下，他的手下還是他的。”
“更何況，我們這些人就算丟進去也是湊數，給郭圖加軍功的。”劉莽抬起頭，看著天空說道。
郭嘉看著下方的戰場，欲言又止。
“那難道曹操死了將軍就會伸出援手?”郭圖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會引渡這些人，但是不會和袁紹爭兗州了。”劉莽看著山川下奔騰的人馬，“奉孝你應該不知道，這並不是袁紹手下的人的真實實力，因為他手下那些人還在互相牽製，一旦他們的利益達成共識，那我們肯定不能與之交鋒。”
今天在裏麵和郭嘉眼裏出現的袁紹的軍隊一反之前的常態，表現出了極強的戰鬥力。
要知道，袁紹手下的軍隊在其他人眼裏都是頹廢，軟弱無力的代名詞，在聯軍時幾乎沒有打過像樣的仗，趕走韓馥是用計，打敗公孫瓚是人數壓製，沒人認為袁紹的軍隊真的有很強的戰鬥力。
之前確實是這樣的，但是現在的軍隊很不一樣，因為有一個許攸在前。
許攸和曹操交手的時候，為什麽推進很慢，那時候許攸很多時候都在操練軍隊，把審配那些小軍閥的眼線給清除部隊，這些人的存在無比影響軍隊。
好不容同意軍隊建成了，許攸自己卻死了，郭圖到了南方接手許攸的軍隊，坐享其成。
但是郭圖倒也沒讓所有人失望，在他的手裏，這些軍隊爆發出了極強的戰鬥力，就算是許攸在這裏，表現也不會比這個更好。
劉莽看著這些人，心想沒準曹操還真就被這一波衝擊給衝沒了。
“這個人好像有點不錯。”郭嘉看著一支部隊的尾巴，讚歎說道。
他們站在東線，東線實際上都是一些小戰鬥，幾乎沒有什麽好看的場景，但是郭嘉看著麵朝他們這方的袁紹部隊，感到對方似乎頗有幾分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