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 兄弟
王開億帶著王開兆去了離東源路有一段距離的淮三路取錢。
他特意找了一頂帽子還有一身自己的衣服給王開兆，等他裝扮好，便帶著他上了車。
“你坐在後座上，盡量把帽簷壓低，別讓監控探頭拍到你。”王開億啟動發動機，在發動機一片轟鳴聲中說道。
“曉得呢，我警惕性還是不錯的。我在你後座睡會兒，你把空調打低一點，這狗日的天，他媽熱死了！”
說完，王開兆攏了攏衣服，往後座上躺下，把帽子蓋住臉。
東源路到淮三路，至少需要開車半小時，王開億特意選了一條偏僻的路，一路上盡量避免遇到熟人。
等到了淮三路時，已經夕陽西下，一輪明月掛在東半天的藍雲上。
王開億在路邊停好車，又下車左右前後看了看，確定四周沒什麽人了，才帶著銀行卡去了ATM機取錢。
等取完錢出來後，他一抬頭，看到王開兆倚著車門，正抄著兩手，對他露出似是而非的笑。
“你怎麽出來了！不要命了！”王開億立刻跑到車前，小聲罵了一句。
“這周圍又沒人，怕個毛啊！”王開兆攤開兩手，示意要清點一下賬目，“1萬塊錢，給我瞅瞅。”
王開億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壓住怒火，把錢遞給了對方。
王開兆手指沾著唾沫，開始數錢，從1數到100，分毫不差。
“嗯，1萬塊，數目對的！”王開兆笑眯眯的說，“哥，其實從你這裏拿錢我也挺過意不去的，我也沒為你做過什麽，還總是給你添麻煩。如果不是看在爸媽的麵子，你恐怕早就想弄死我了吧？”
這話還像句人話，王開億心裏想，他確實想把王開兆弄死，而且恨不得大卸十八塊。
他和王開兆相差5歲，王開億是家裏的老大，因為家裏窮，王開億從小就要被迫承擔家庭的重擔。
5年後，王開兆出生了，這對於這個本就窮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那時候超生是要罰款的，王開億父母沒有錢交罰款，沒奈何，他的父母隻能將王開兆送人了，將他送給家裏的親戚撫養。
這樣過了五年時間，五年後，也就是王開兆6歲、王開億11歲那年，弟弟被人販子拐跑了，親戚家和王開億家都在費盡心機的尋找，可惜始終一無所獲。
直到4年後，警方在一次打拐行動中，意外的替王開億一家尋回了失散多年的兒子，出於愧疚不安的心理，王開億的父母決定把自己孩子帶回來撫養。
10歲的王開兆非常頑皮，而且有諸多惡習，經常小偷小摸，但他父母因為愧疚感，一直都舍不得打，這更助長了王開兆的氣焰。
那時候王開億白天上學，晚上回家還要做各種手工藝品拿出去賣貼補家用。四月份到六月份，是采茶高峰期，王開億爹媽見采茶來錢快，大手一揮，直接讓他輟學在家，全心全力給別人采茶賺錢。
他兩個月辛苦賺來的1500塊錢，一眨眼全被自己這個外來的弟弟給揮霍了，好玩具、好衣服、好的零食，基本上都是弟弟的，他一有怨言，爹媽就會說：你弟在外頭吃了那麽多苦，享受一下怎麽了！
王開億倒也爭氣，他是他們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就在王開億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父母罵了王開兆一頓，說他不爭氣，隻知道和一群社會混混遊手好閑。
被罵了的王開兆心裏不爽，晚上的時候，趁著夜深人靜，將自家的老磚房給點燃了，一把火把家燒了。
之後，家裏人四處借錢，又重新蓋了新房子，王開億上學的時候，不停的找掙錢的門路，就為了替家裏還賬。
王開億上大學的時候，王開兆開始混社會，他利用自己的路子，得了一筆又一筆不義之財，這些錢一大部分用來自己揮霍，另一部分，也算他有良心的替家裏還債。
父母覺得二兒子比大兒子有出息，不停的跟王開億說這件事，完全不提王開億出了多大的力。
再之後，王開兆手裏的盤子越做越大，也就離開了家鄉，直到王開兆出了事、被警方通緝，這才又讓這對兄弟走到了一起。
王開億回想到往事種種，深深地覺得，他這個弟弟，一輩子沒能找回來才好。
“我給你一萬塊錢，確實看在爹媽的麵兒上，當初家裏蓋新房，你畢竟也出了力，盡管錢來路不正，好歹也算你一份孝心。以後就別來找我了，我們全家會全當你死了！”
王開兆冷笑一聲，掂量了下手裏的錢，聲調調高：“這1萬，那恐怕不夠吧！1萬塊就要我徹底消失，哥，你是看不起你自己，還是看不起我啊！”
王開億皺著眉頭，問：“那你要多少，報個數！”
王開兆沒有立刻回應，他低著頭，想了想，舔著嘴角把1萬塊錢塞進了褲兜裏。
隨後才笑嘻嘻地說：“不好意思，哥，我太不想跟你斷絕關係，我發現，從你這兒拿錢，比自己掙錢快活多了！哥，你要是不給我當飯票，我可就隻能求助咱爸咱媽了哈！”
王開兆特意把‘咱爸咱媽’四個字咬得特別響亮，他的眸子帶著十足的侵略性和挑釁，王開億一時沒忍住，他衝上前去，一拳錘在了對方的下頜骨上。
“你他媽給我安分點，那是我父母，不是你的，你不過是個外來的野種而已！”王開億雙手揪著王開兆的衣領，將他死死地壓在汽車車門上，咬牙切齒，眼眸噴出憤怒到將理智燃燒殆盡的火焰，“你就是野種，我爸媽對你那麽好，隻不過在可憐你而已，懂嗎？”
“你要是敢對他們做什麽，信不信我真的報警抓你！家裏有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個外來的野種，就應該去監獄裏呆著！不，你應該去死，你死了才算幹淨！”
王開億一開始還怒不可遏，隨著他的低吼聲瀉出，他心底反倒平靜了，在罵完最後一句話後，他深吸一口氣，鬆開了王開兆的衣服。
他退後一步，認真的告訴對方：“王開兆，我下一次見到你，一定會報警抓你。你走吧！”
王開億沒有等到王開兆的回應，卻等來了另一個人一句不相幹的話。
“主管？你怎麽在這兒？”
這聲音脆脆的，很動聽，是蕭楠的聲音。蕭楠此刻正站在王開億身後方，她手裏拎著超市的塑料袋，袋子裏依稀可見西紅柿、酸奶、話梅等物。
“主管，我就這住這邊，要不要到我家坐坐啊？”蕭楠雙眸晶亮的看著王開億，視線又移到了王開兆的身上，疑惑地問，“這位是？嘿，你們倆長得有一點像哎！”
說完，蕭楠意識到了什麽，她愣了愣，原本還粉嫩嬌俏的臉，立刻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