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論長生
一個多時辰後，藏經閣終於人去樓空。除了那些喜歡逍遙的師兄，幾乎所有有意參加“天庭神考”的師兄師姐們，方圓都“大開方便之門”。
“慧能師兄！你可認識花師姐，悟農師兄他們？”
“哦！你說他們啊！花妮子被保送到瑤池了！艾悟農是內招的神仙！”
原來如此！難怪倆人如此灑脫，了卻了因果，便飄然離開了！
“那鐵匠兄呢？他剛才怎麽也沒來？”
“葛真鐵，那小子不喜歡約束！出去拜訪名川，尋找礦石去了！”
菩提祖師收的弟子，都是非凡之輩。和他們搞好關係，對自己未來肯定益處多多。大家此番求助自己，也隻是將“天庭神考”當做跳板，從而魚躍龍門，飛黃騰達。看來，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可要和他們好好相處呢。
小心的將各位師兄們送的禮品詳細記下，日後他們若是“高中”，隻怕自己要加倍奉還呢！
“師兄，你呢？怎麽不見你的冊子啊！”梳理好一切後，方圓便疑惑的看向慧能。
“嘿嘿！我還是算了！就我這頑童模樣，也隻能去考核個‘散財童子’！”慧能尷尬一笑，顯然有些失落。
“不是，還有金童玉女嗎？幫人牽線聯姻，那也不錯啊！”方圓打趣道。
“平時看你慈眉善目的，沒想到你這老頭壞得很啊！”慧能嗬嗬一笑，便又苦惱道：“老祖說，我機緣未到。要和那‘覺’字輩師弟一起完成學業，才能出師呢！”
覺字輩？現在自己是“圓”字輩！隻怕“覺”字輩後，老祖也就封山閉洞了！記得《西遊記》上曾寫過，孫大聖取經途中，曾回過三星洞一次，但菩提祖師卻已不見人影。
這麽說，給十二輩弟子授課完畢，保守估計還有五百年。
自己是“圓”字輩大師兄，現在還有兩屆學生沒招。而現在，卻讓前幾屆的學生都去參加“天庭大考”。這一切似乎有些蹊蹺，難道是給“大鬧天空”和“西天取經”做準備？
一聯想到這種可能，方圓額頭便冷汗如雨。
“師弟，那位天庭上仙要見你！”就在這時，性福卻從門外欣喜而來。
……
……
北院，三星洞的禁地。沒有老祖傳喚，任何人也不得靠近。
北院是一座道觀，卻沒供奉一座神像。客廳中，老祖正在會見客人。透過半遮半掩的木門，方圓看見一身材魁梧，穿著官服的男子正向老祖參拜。而老祖正襟危坐，嫣然一座莊嚴神像。
那男子一番參拜後，便起身出了房門。
“你便是那李圓方？此間土地公？”男子輕撫虯髯，審視打量著方圓。
“正是小老兒！”方圓一聲應道，便又作揖道：“拜見上仙！”
一番打量後，那男子眉宇間略有失望，但還是微笑道：“什麽上仙，不上仙的！在這斜月三星洞，隻有一個上仙。你還是叫我師兄的好！”
難道他也是老祖弟子？
方圓疑惑的看了眼虯髯大漢，卻突然聽到老祖喚他，便趕緊小心上前聽宣。
“可是李圓方來了？”
來了三個月了，這還是方圓第一次來北院。
“弟子拜見老祖！”方圓剛叩門而入，便作揖叩拜。
“起身吧！你小子已經夠矮了！”
原來老祖也會開玩笑啊！突然被老祖調侃，方圓心中的緊張頓時減了大半。
“我將你收入門牆，已經近百日，卻對你不管不問。你可有怨言？”菩提老祖說著，猛然睜開雙眼，那目光淩厲猶如閃電，看得方圓心中猛然一跳。
方圓拚命壓著狂躁的心神，猛地閉起雙眼，克製著不與老祖對視。但轉瞬間，他又猛地雙眼微睜，淡定道：“確有幾分怨氣！但早已消散於書海之中。”
“算你小子老實！”老祖一聲笑罵，卻隱含一絲欣賞。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這個古井無波的老小子，菩提老祖微微點頭，似乎有了某種決定。
“你很不錯！”老祖突然冒了這麽一句，便不再言語。緩緩閉上眼睛，開始了打坐。
又把我晾在一邊不管了？難道考驗定力？
方圓心思一定，便也找了個蒲團盤膝而坐。
說起耐心和定力！方圓這三個月的書海可不是白泡的！或許是五短身材的緣故，他現在底盤賊穩，打個坐就像個不倒翁一樣！
“何為長生？”菩提老祖突然喃喃自語。
方圓一聽，便知道這是在考校自己。稍加思索，便脫口道：“不死，便是長生！”
“那頑石呢！任春去秋來，卻依然不變分毫！可算長生？”老祖隨即道。
“不算！”方圓不假思索道。
“為何？”老祖追問。
“這……”方圓一時語塞，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總不能回答：風化，侵蝕吧？
再三猶豫後，他突然一咬牙，答道：“頑石吸收日月精華，便可生出靈智。待石靈長成，頑石便死了！”
“為何？”老祖眉毛突然一跳，來了興趣。
“因為石頭長了心！”
“那心若是死了呢？”老祖又問。
方圓又答：“心死神滅，神滅靈散！”
“所以呢？”
“所以……”方圓遲疑道：“所以長生，便是（新）心生？”
“嗯！”老祖淡淡點了點頭，顯然很滿意。
房間安靜一刻鍾後，老祖突然又問：“何為長生？”
“不老，便是長生！”方圓脫口道。
“天有陰晴，可分白天黑夜。但任天晴天陰，還是那天！任白天黑夜，還是那天！那天會老嗎？”菩提突然睜開雙眼，語氣開始急促，好像是在質問。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無情心亦死！”方圓突然怒目圓睜，好似反擊。
“如此說來……”老祖一聲遲疑，似乎不想說出答案。
“如此說來，無情便是長生，心死便是長生！所以，死便是生。死亡就是長生！”
“不錯！不死是長生，死也是長生！所以，你為了長生！要生要死？”菩提老祖嘴角突然上傾，露出了一絲詭笑。
“這個嘛……”方圓頓時語塞，再也接不下問題了。
“好了！你下去吧！何時若想通這個問題，便來找我！”菩提老祖輕搖拂塵，算是下了逐客令。
“那兩個月後呢！”方圓小心道。
“兩月後，不管你是否想通！都可以來找我！到時候，我都會教你真本事！”菩提淡然一笑，然後又道：“對了！兩月後，你可能要換個地方任差了！”
換個地方任差？難道那天庭上仙，便是為了此事找自己？
方圓懷著困惑之心，輕輕地走出房間，剩下了老祖一人。
“真是一個有趣的靈魂！藏在那腐朽的身體裏，就更有趣了！哎！跨越星河的真靈，才是真正的長生！真是個騎驢找驢的家夥！”
……
……
方圓剛一出房門，便被慧能告知，那天庭上仙讓他傳話說：兩月後，讓自己上天庭候命。至於到底赴任何地，卻沒有說明。
接下來的日子，隨著天庭神考的臨近，各位師兄師姐紛紛離開了洞府，向天庭報到去了。一時間，偌大的洞府隻剩下了三人。
慧能小道士，依舊不分時日的每天掃院子；而方圓卻沒有一如既往的藏身書海，而是去了南院；至於菩提老祖，卻出去遊曆了。
隨著眾師兄師姐們的離去，南院的那些“私宅”卻統統被方圓給接管了。
百花園中，方圓站在一片空地上，一會兒望望天，一會兒瞧瞧地。半晌過後，他便如釋重負的拎起鋤頭開始刨地。
他剛才使用了兩種觀望術，分別是：知時和識地。
知時：知天地時節。識地：知曉地理。它們都是《地煞七十二術》中的，來自艾悟農送的《農經》裏夾藏的私貨。
待用鋤頭拋好坑，方圓便隨手丟進一顆花種，然後又埋好土。如此反反複複百次後，他才緩緩收起鋤頭，望著晴空萬裏的天，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一個時辰後，到底下不下雨？”
在這裏沒有天氣預報，方圓隻好自己觀天象。但這朗朗晴空，壓根就沒有一絲雲彩，那還會下什麽雨啊！但通過“知時”和“識地”，他卻推測出一個時辰後這裏要下場雷陣雨。
“哎！可惜不會‘呼風喚雨’！要不然，也不會靠天吃飯！算了！還是再等等吧！”
一時閑暇，方圓便隨手在旁邊的空地上扔出一個鐵盒子。
“變大！”一聲輕喝後，那鐵盒子便像上了肥料的莊稼，不斷開始變大。待變成一座茅廬大小，方圓喊了聲“停止”。
“哎！要是我也能變大，就好了！”望著自己的五短身材，方圓無奈一歎。稍微整理了下情緒後，他便從自己的新家中搬出一藤椅，緩緩躺在了上麵。
“好大的太陽啊！”用手遮了遮眼睛，發覺有些刺眼，他又從乾坤戒中取出一物，掛在了兩耳上。
“這太陽鏡做工有點粗糙了！哎，將就著用吧！”這副墨鏡，是他用一位師兄送的墨玉，在葛真鐵的鐵匠鋪中打磨製作的。
“呼呼……”也不知是人老犯困，還是太陽把人曬蔫了。不一會兒，方圓便開始進入了午睡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