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重新做人的機會
“我覺得這孩子吧,也是一時衝動,不小心殺了他媽的,你想想,殺隻雞都費那麽大的勁,何況是人呢?唉,他媽一輩子沒享過福,現在好了,下地去享清福了。”一位鄰居這樣說。
“這雪寧啊,從小性子就倔,好跟他媽吵,他媽是個傻子,跟她吵個什麽?這孩子,不懂事啊!”又一位鄰居這樣講。
“他們一家可憐的很,他媽那樣,他們一家人也抬不起頭來,雪寧這孩子有時候好麵子,他媽那樣,他一直抬不起頭,估計是時間長了,積累了不少的怨氣,再加上那天,他媽罵他,他又喝了不少酒,便一時衝動下了手,但再怎麽樣,那是他媽啊,不該殺她。”
幾個鄰居的話說的還是比較公正的,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家庭,不會因為晚開門這麽一點小事,就會把自己的親人給殺了,這都是家庭怨氣的長時間積累,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孟浪給這幾個鄰居做完筆錄,心裏頭想了想,殺人犯背後的故事挖掘的差不多了,甚至可以寫一篇深度的報道了。
如果有哪位記者願意來采訪,肯定能寫出一份很有分量的通訊報道,讓世人看見,一起殺人案背後的故事。
杜雪寧隻所以會殺他母親,估計也是到了他精神崩潰的邊緣,然後在酒精的刺激下,把所有的一切給結束了。
“他媽是什麽時候有病的?”孟浪最後問。
“他媽嫁過來的時候就有了,她也不是精神病,就是個傻子,精神病什麽都不知道,她還知道一些事呢。”鄰居說。
孟浪明白傻子與精神病之間的區別,傻子是智力低下,而精神病則是神經不正常,二者還是不一樣的,相比之下,傻子似乎比精神病還好一些,至少傻子的生活還是比較正常的。
和牛昭一起離開了村子,在路上,牛昭問:“杜雪寧他爸為什麽找一個傻子結婚呢?”
孟浪見她問這話,不由地扭頭看向她道:“你這話問的,就好比那晉朝的太子問,既然老百姓吃不上飯,為啥不吃肉粥呢?一看就知道你沒經曆過貧窮的生活,他爸要是有錢,是高富帥,怎麽可能娶傻子結婚?還好,生的兩個兒子智力還算正常,不然,就更悲慘。”
牛昭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話問的確實不食人間煙火了。
把搜集來的證據提交給了法院,沒多久,法院就開庭了。
指控杜雪寧故意殺人的檢察官是他的老朋友鄭義紅,孟浪今天有幸跟她對擂,兩人見麵後,便相視一笑。
該案的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辯護起來,其實沒有多少辯護的空間,而唯一可以拿來進行辯護的東西,便是杜雪寧的成長經曆,以及他與他媽之間的關係問題。
殺人是重罪,而且也不能說他媽有什麽過錯,因為他媽嘮叨他兩句,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什麽大事,不可能認定他媽有嚴重過錯的。
然而他媽沒有過錯,不代表杜雪寧就是十惡不赦,杜雪寧殺人的動機絕對不是一天形成,而是長久以來,他生在這種特殊的家庭環境之中,慢慢積累了他對他媽的怨氣,終於有一天,他把這種怨氣給釋放了出來,引發了殺人悲劇。
法庭調查進展的非常順利,杜雪寧在法庭上承認了全部的殺人事實,沒有任何狡辯之處,鄭義紅舉證質證,也沒有什麽瑕疵,孟浪沒有多說,看到他今天表現的無比溫柔,鄭義紅還以為他今天是給自己麵子呢。
而等到法庭辯論的時候,在鄭義紅發表完公訴意見之後,孟浪說:“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尊敬的公訴人,這是一起家庭悲劇,一起成長的悲劇。被告人杜雪寧自幼生長在一個貧困的家庭,然而如果僅僅是貧困,那還沒什麽可說的,因為貧困的家庭不少。
但是,杜雪寧的家庭不但貧困,而且還有一個特殊的情況,那就是他媽媽,也是本案的受害人,是一個智力二級殘疾的人,俗話說他媽就是一個傻子。她媽傻到什麽程度呢?不能幹活,不會做飯,生活幾乎不能自理,而且吃完飯就在村子裏遊蕩,智力不及十歲的小孩。
在這種情況下,杜雪寧從小跟他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父親出外打工,穿的衣服都是他村子裏的好心人送的,想一想吧,在這種家庭生活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小孩,心裏頭會是什麽樣的感觸?
自卑,無助,敏感,內心裏頭有著一個打不開的心結,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杜雪寧逐漸成大。
也許他小的時候,不知道他擁有的是怎麽樣的一個媽媽,但是當他長大了,開始進入青春期,懂點事了,他就會知道自己的媽媽與別人的媽媽是如何的不同。
他的媽媽是一個傻子,村裏人都這麽叫她,於是,他也開始這麽叫他媽媽。
如果他叫別人是傻子,或許隻是當成一個笑話,然而這是他的媽媽,他叫自己媽媽為傻子,他為什麽這麽叫?他不應該這麽叫啊。
因為他從小沒有享受過母愛,雖然有母親,但是沒母愛,因為他媽媽是傻子,給不了他母愛。
或許你可以說,母愛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給了,其實不是這樣的,母親如果隻是給了你生命,而給不了你所需要的愛,那麽母愛就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是殘缺的母愛。
看著別人的媽媽穿著漂亮,能說會道,可以保護著自己,而杜雪寧的媽媽卻一身髒髒兮兮,說話前言不著後語,一出門就讓人嗤笑,杜雪寧幼小的心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觸?
雖然說子不嫌母醜,然而這不僅僅是醜的問題,而是他媽媽根本給不了他母愛,設想一下,如果是我們處在這種情況之下,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呢?
我這樣講,當然不是說,他殺母親就是對的,而是說,他隻所以會做出這種弑母的行為,並不是因為他是多麽的殘忍,多麽的違背人倫,而是他的殺人行為有著深刻的家庭社會原因的,也反映著他有著怎麽樣的主觀惡性,他並非是罪不可赦,他應當受到法律的寬大處理,雖然我們生活在同一個藍天下,同一個地球村,但是人與人之間的生活境遇真的不一樣,有人說,這就是人生吧,杜雪寧的人生無法選擇,但是他現在犯罪了,我們應當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