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個人

  小道士的話一直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所說的那一股強大的鬼氣究竟是什麽東西?

  本來我還想多問問他關於這件事的詳情,但他貌似還有其他的事要辦,隻是說有緣自會相見,便離開了。


  我也不強迫留他,畢竟他之前就是這般行蹤飄忽。


  還記得當初我之所以知道他是道士,還是因為他當時的那一身裝扮就跟臭山羊跟班身上衣服是一樣的。雖然他現在不再穿那種道服,換了一身看起來非常清爽的休閑服,一副大學生的模樣,但還是會帶給我那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這年紀輕輕的道士,絕對實力不俗。


  回到家裏,媽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屋子都清理得比較幹淨,我之前上學的書也被整理了出來,準備暫時放在舅舅家裏,等有收廢品的過來了就賣掉。


  趁著現在他們都在忙,我拿了一張小凳子坐在院壩裏翻著那些已經舊了的書。


  雖然我現在已經上了初一,並且馬上就初二了,但學校裏教的東西都沒有記住,現在還是要從最基礎的開始學起。


  媽媽把要帶走的東西都放在了堂屋裏,見我在看書,問道:“多幸,你是準備複習功課嗎?”


  “嗯。”我應了聲,依舊低著頭。


  “現在你就要上初二了,但年齡比同屆的人大了三四歲,要是選擇繼續在這裏讀的話,沒什麽問題嗎?”


  聞言,我把手裏的書合上來,看著她問:“你有什麽想法?”


  媽媽愣了愣,笑著說:“是這樣的,要是你跟著媽媽呢,咱們就去首都生活,媽媽可以托關係幫你找到一所非常好的私立學校,那裏的教學方式比這種地方好很多,你也可以更加的投入學習。你說好不好呢?”


  “這種地方?你是嫌棄這裏嗎?媽媽,你從小也是在這裏生活的。”不知為何,聽她用那種語氣說出這話,我心裏非常的不舒服。


  媽媽頓時就被我嗆的不出聲了。


  外麵雖然好,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家鄉,隻有在家鄉才會有真正的歸屬感。


  我把書放下,說:“這些書我要留著,不會賣的。另外,我已經想好了。”


  “想好.……什麽?”媽媽表情很難看,估計是覺得我讓她難堪有點丟不下麵子。


  我走到堂屋裏找了一條大大的蛇皮袋,準備把書都裝進去,邊做邊說:“我要跟著爸爸去市裏生活。”


  “.……”


  一直都沒有聽到媽媽的回應,我也不焦急,慢慢地做著手頭上的事情。


  等我差不多要裝完的時候,才聽到一串腳步聲向我走來,媽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多幸,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要跟著陳一冰不跟我?”


  “不管怎麽樣他也是我的親生父親,跟著他沒有什麽不好。”


  我把蛇皮袋牢牢地捆住,又使盡力氣抬了兩下,也不是特別重,但要是提著走很長一截路的話,估計能累的夠嗆。


  “那我也是你的親生母親啊!”媽媽滿臉的悲憤,“多幸,你是不是還記恨著媽媽?但是這麽久,那個男人管過你嗎?管過你的外婆嗎?還不是我惦記著你跟你外婆!”


  說到最後,媽媽貌似還挺委屈的。


  我想了一會兒,看著她的臉,情緒毫無起伏道:“外婆是你的媽媽,你惦記著她是應該的。而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照顧我也是應該的。爸爸雖然這麽些年沒有回來看過我跟外婆,但是在外婆有難的時候,他動作比你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光是憑著這一點,足夠我原諒他了。”


  “你!”她高高的舉起手,卻在半空中停下,手指一個勁的顫抖。


  我仰著頭,雙眸依舊平靜如水,一字一句地說:“我永遠都記得你給我的那一腳,還有醫院裏的那一巴掌。你嫌棄我是傻子,嫌棄我是醜八怪.……你不是一個好女兒,更不配做一個母親。”


  “.……”媽媽的眼淚如同掉了線的珍珠般不停落下,她兩側的碎發垂下來擋住半張臉,嘴唇微微顫動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現在這個樣子非常楚楚可憐,哭的梨花帶雨。我甚至胡想著,隻要是個男人看見她這樣子都會忍不住去安慰她,把她緊緊的護在懷裏,可能連女人也會同情憐憫她。


  在她工作的那個公司裏,一定有很多男人追求她的吧。


  要是我跟著她過去了,讓那些同事知道她還有這麽大的一個女兒,之前還是個傻子,現在都十七八歲了還在上初二,該有多丟臉?一定會有很多人在背後嚼她的舌根。


  我一點都不偉大,一點也不無私,我確實恨她。但我知道感恩,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來到這個世上,我應該感謝她把我生了下來,把我留在了外婆的家裏,而不是隨便拋棄我。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不要一個嬰兒是多麽簡單的事情。


  “媽媽。”


  我輕輕地叫她,盡量克製住自己的眼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平常無異:“你自己走吧,我不會離開這裏的。”


  “譚多幸,你真想好了?”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再一次認真的問我。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畢竟決定好的事情,我也不會那麽容易的就反悔。


  媽媽靜默了幾秒鍾,突然點點頭,低語了一句:“好,我尊重你的選擇,希望在陳一冰那裏,你能生活的很好。”


  我皺了皺眉頭,應著:“我會的。”


  “那待會就去你舅舅那邊給那個人打電話吧,我明天就去買票。”


  說著,媽媽也不看我,直接往外婆那一間房裏走去。


  因為東西都被搬走了,所以這兩天我跟媽媽都是在舅舅家裏暫住的,浩哥常年不在家,他那間房一直都是空著,所以舅舅睡在那裏,我跟媽媽還有舅媽就睡在主臥的那一張大床上。


  媽媽一進去就把門關上,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卻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地“嗯”了一聲。


  她這十幾年都在外地,回來的次數我用十根手指也能數的清楚,所以她要離開我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習慣了。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那緊閉著的房門,把蛇皮袋抬起來就扛在了肩上,說:“我現在先去舅舅家裏了。”


  她沒回我,我也沒有等著她回應,扛著那些書本就往外麵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我累得臉都在發燒,喘著粗氣。


  沒想到這幾年的書加起來竟然有這麽重,還有我這體力是真的不行,看來以後要堅持鍛煉身體了啊。


  好不容易到了舅舅家裏,他連忙幫我把蛇皮袋拿下來,我頓時感到一陣輕鬆,連忙呼出一口大氣,坐在一旁歇著涼。


  舅舅家裏的燕塘也是有好幾年了,他近期在裏麵撒了荷花種子,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滿燕塘的荷花跟荷葉了。


  現在按在河邊上的自動喂魚機還在撒著魚飼料,水麵上一大群的魚兒都在跳起來搶吃的,景麵非常壯觀。


  以前我還非常喜歡這種場景,每次到了舅舅喂魚的時候我就會守在邊上看著,不停拍著手掌亂叫,無比的興奮。但是現在看著也不是那麽的感興趣了。


  總覺得在一夜之間,變化太大了。


  就算是有父母,也感覺不到一樣,外公跟外婆一去世,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了。


  除了他們,我再也感覺不到家庭的溫暖了。


  我無精打采地轉身往舅舅家裏走,卻被人給喊住了。


  “譚多幸,你外婆都死了還有心思在這裏看魚?果然傻子還是傻子,再怎麽樣也不會變成正常人!你外婆含辛茹苦的把你帶大,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叫住我的人是誰了。


  我深吸一口氣,扭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鄧雪梅,調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外婆去世那一天你也哭得很傷心吧?但是第二天你就忘了這件事情,跟別的小孩玩兒的那麽開心,現在怎麽有臉來說我了?”


  鄧雪梅一驚,指著我凶狠的說:“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知道嗎?非要我說的那麽明白?”我無所謂的聳聳肩。


  鄧雪梅麵部一陣青白,氣得不停喘氣。


  “做人呐,不要這麽虛偽,何況你現在還這麽小。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學壞的,以後長大了還得了?”


  她驀地張大了嘴巴,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滿臉震驚,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怎麽能說……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冷笑,不再去看她那震驚的表情,邊往回走邊說:“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畢竟大人不記小人過……小妹妹。”


  “你……媽!!”


  聽到背後傳來的喊聲,我無奈地搖頭,果真是小孩子,遇見什麽事情都要找家長,跟小時候動不動就打小報告的行為一模一樣。


  不過,那一次我被吳誌豪打的找不著東南西北的時候,她跑去叫王家豪過來的那件事我還記憶猶新,如果不是她去告狀,估計我早就被打殘了。


  就看在這一件事情的份上,其他的小動作我也就無視了,算是跟她之間扯平了吧。不過以後,要是她還這樣死不悔改,這樣惹人討厭的話,我就真的不會手下留情,就算是親戚又怎麽樣?親戚這東西,就是靠著血緣關係把一堆毫無關係的人都強迫的綁在一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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