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購買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 木夫人生了一子一女,兒子比木景清大, 已經成家, 女兒比嘉柔小一歲。她笑著回道:「大郎跟其他幾位郎君去找世子了,二娘也在下面玩。王妃若要見他們, 我這就喊喊他們過來。」
「不用了。我只是許久沒見他們,隨口問問。」崔氏說道。
「見過王妃。」田夫人上前來,隨意福了福身子, 並不怎麼恭敬。她今日梳著高髻,戴著一朵紅艷的絹花, 打扮得花枝招展, 卧蠶眉很是顯目。
跟在她後面的刀夫人和高夫人是表姐妹, 容貌有些像,一個性子直爽,另一個臉上透著股精明。
崔氏讓婢女將冰鎮的瓜果端上來, 分給眾人食用。
田夫人看到末席上的柳氏和順娘,開口道:「還沒恭喜王府添了新人。想必就是這兩位了吧?」
王府新進了姨娘的事,大家都略有耳聞。清河崔氏當年嫁到南詔的時候, 是何等的風光。這麼多年,別的氏族族領都是隔三差五地弄個女人氣正室, 獨獨雲南王養了妾還只敢拘在別宅。如今這個妾堂而皇之地入了府,原以為多年獨大的崔氏肯定不容, 沒想到還其樂融融地帶出來看競舟。
但誰也不敢提王府的私事, 倒是被田夫人直接給指了出來。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崔氏大方地介紹:「這是新進府的柳娘子,旁邊的是她所生的三娘子。你們起來給夫人們行個禮吧。」
柳氏和順娘依言起身,恭敬地行禮。眾人都誇順娘生得好看,田夫人笑吟吟道:「若說好看,南詔哪家小娘子比得過驪珠郡主啊?聽說柳娘子以前在長安是個專給達官顯貴唱曲的名伶,一手琵琶彈得極好。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聽一曲呢。」
這番話擲地有聲,四下更安靜了。柳氏的臉一下變得煞白,難堪地坐著。順娘的手握緊成拳,身體動了動,卻被柳氏緊緊地按住。這種場合,絕對沒有她們母女說話的份。
崔氏覺得田夫人越發不知好歹,竟敢公然欺負王府的人。旁邊的木夫人開口道:「你是喝醉了酒來的不成。今日大家在這裡看競舟,聽曲做什麼?快吃桃子吧。」說著推了一盤桃肉過去。
田夫人卻不依不饒的:「反正競舟還沒開始,聽個曲子有何不可?柳娘子不會介意的吧?」
柳氏人微言輕,怎敢拒絕田夫人。其實彈曲琵琶也沒什麼,但田夫人故意說了她從前的事,有存心羞辱之意。
嘉柔開口:「田夫人若想聽曲子,大可把家裡養的那些姬妾都帶來,跳舞的唱歌的,彈琵琶撫琴的,估計會很精彩。要是那些還不夠,可以等田世叔再帶新人回來。何苦要看別人家的熱鬧。」
「你!」田夫人雙手按著桌案欲發作,接觸到崔氏警告的目光,才勉強忍住。
刀夫人和高夫人低頭暗笑,誰不知道田族領風流,家裡有七八房小妾,氣得田夫人夠嗆。她平日里囂張跋扈,不把人放眼裡,沒想到也有吃癟的一日。
柳氏感激地看向嘉柔,嘉柔卻沒看她。她並不是要幫柳氏,只不過對外來說,柳氏是雲南王府的人,她不想別人爬到王府頭上罷了。
旁邊的彩樓與此處相隔不遠,高聲說話便能聽到。鳳簫凝神聽了會兒牆角,看到郎君站在欄杆邊,一直眺望江中,便走過去輕聲道:「郎君,怎麼了?」
李曄手裡轉著青瓷茶杯:「你說競舟之前,木氏有兩個舟手因為受傷,換成雲南王世子?」
鳳簫點了點頭:「世子有股豪俠氣,大概是想爭第一,壓一壓其它幾個氏族。」
李曄看向江渚上正做準備的數十名舟手,又看了一眼停靠的四支龍舟,對鳳簫耳語幾句。
鳳簫邊聽邊點頭:「是,我這就去辦。」臨走之時,他把弓箭留下,「雖然知道郎君不會有危險,還是留這個給您防身。」
李曄不置可否,鳳簫自行離去。
那邊彩樓里,繼續傳出說話的聲音:「說起來,咱們的郡主明年就十六歲,要嫁到長安去了吧?許的還是李相公的四郎君,真叫人羨慕呢。」
李曄之父李絳,官拜中書侍郎,是中書省的高官,亦稱宰相。
刀夫人聽高夫人這麼說,脫口而出:「可我聽說那位郎君好像身子不好,也沒有功名。可惜了郡主的花容月貌,要嫁給一個病秧子。」
說完,彩樓里鴉雀無聲。她頓時覺得不妥,欲把話圓過去:「其實都是道聽途說,也未必可信……」
「多謝刀夫人這麼關心我的婚事。」嘉柔不在意地笑了笑,「不過既是我要嫁的人,他體弱多病也好,身體有疾也罷。我做了他的妻子,便不會嫌他。您多慮了。」
刀夫人臉上訕訕的,心想這人還沒嫁過去,竟然就幫著夫家說話了,也不害臊。不過她是個直腸子,也沒把這件事往心裡去。
此時有個婢女跑上來,氣喘吁吁地稟報:「幾位夫人,郎君他們要下江里去划龍舟!」
田夫人一下站起了起來:「你說什麼?」
「刀家郎君和高家郎君打賭,最後索性拉著木家和田家的郎君一起去競舟,說要一決高低呢。」
「胡鬧,他哪裡會競舟!」田夫人直接奔到了欄杆邊俯瞰,果然一眼看見自家兒子穿上了紅色的半臂,已經在龍舟聚集的江渚上。她腦海里嗡嗡作響,隱約記得他說木景清要參加競舟,想教訓一下。
怎麼這會兒自己也跑去了?田夫人有些慌,她可就這一根獨苗,絕不能出半點差池。她匆匆忙忙地向崔氏告退,帶著自己的婢女僕婦下樓去了。
其它幾位夫人也不放心,自己的兒子就是走馬鬥雞之輩,不比木景清自小就在軍營裡頭鍛煉,紛紛告辭離去,想把他們勸下來。
兩岸忽然鼓笙大作,群情鼎沸。原來是龍舟抽選完畢,舟手分別乘坐上去,劃到起始點準備開賽。
崔氏她們也走到欄杆邊,看到幾位夫人奔到江渚那頭,揮手大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江上「咚」的一聲鑼響,四支龍舟齊發,兩岸的吶喊助威聲響徹雲霄。只見紫衣舟手的龍舟一馬當先,紅衣舟手的緊隨其後。龍首破江,舟上的鼓手和舟手齊聲喝著號子,船槳擊得水花四濺,追光逐電般地沖向前面。
紫衣龍舟和紅衣龍舟咬得很緊,前後不到一臂的距離。後面兩隻龍舟也在奮力追趕,卻一不小心失了平衡,先後翻倒在江中。
木景清也察覺到自己的龍舟在漏水,江水不斷地湧進來,馬上整支龍舟就要沉入江中。
驛樓就在不遠的地方,前幾日雨水充沛,滾滾江水捲起白浪,衝過支撐驛樓的兩根立柱,水聲激蕩。
木景清索性站起來,一下扎入江中。南詔的競舟不是以舟過終點取勝,可是以拿到驛樓上的紅球為勝。田德成見此情景,不甘示弱,也跳入水中。
兩岸百姓都停止吶喊,屏氣凝神地看著桃江。岸邊熟悉水性的弄潮兒腰上綁著繩索,隨時準備跳入水中救人。
木景清從江中探出頭來,抱住驛樓的一邊柱子就往上爬,田德成緊隨其後,爬到了另一邊的柱子上。到底是木景清快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摘紅球,他還得意地對下方的田德成說:「承讓啦!」
喧鬧聲中,勝負似乎已定。突然,嘉柔看到那紅球竟然動了,上面冒出來一根細長的東西,竟是一條黑白相間的劇毒銀環蛇!
「阿弟,小心啊!」嘉柔驚得大叫,岸邊百姓嘩然。
木景清發現眼前的蛇吐著紅信子,立刻屏住呼吸,手僵在半空。銀環蛇是南詔最毒的蛇,被它咬一口,立刻會神志不清,口吐白沫。沒有解藥的話,不久就會身亡。他若被蛇咬,從這裡掉入江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田德成最怕蛇,他離紅球沒有木景清那樣近,此刻也顧不得表現,瞬間溜之大吉。
岸邊的崔氏看到這一幕,幾乎要暈厥過去。而與此同時,那紅球上又冒出另一條銀環蛇來!
嘉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對玉壺喊道:「去拿弓箭來,快!」
玉壺早就嚇得六神無主,聽到嘉柔這麼說,提著裙子就跑去找弓箭。
木景清單手抱著柱子,滿身是汗,大氣都不敢出。他跟蛇距離得太近,只要稍稍一動,以銀環蛇的敏銳和速度,必定會咬到他。可他的體力已經不能支撐太久了,搖搖欲墜。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岸邊飛出一支箭,直直地沖向紅球。
人群中驚叫聲四起,只見那箭飛快地射斷了綁著紅球的繩索,紅球直直地掉入江中,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片刻的安靜之後,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木景清也鬆了口氣,還以為今日小命要交代在這裡!同時他嘆道,好精準的箭法,好凌厲的力道!
彩樓上的嘉柔放下弓箭,箭仍在弦上,沒有射出去。她的箭法雖然可以,但因為木景清距離紅球太近,她沒把握不傷到他。
順娘說道:「剛剛我好像看到箭是從隔壁的彩樓射出去的。」
崔氏卻顧不上這個,直接下樓奔到江邊。恰好木景清游回來了,沒心沒肺地笑著。
「二郎!」崔氏聲音顫抖,走過去一把抱住他,緊緊地抓著他的背襟。剛才只覺得五內俱焚,兒子像是失而復得一般。
木景清從沒見過阿娘這麼失態,抬手拍著她的背:「阿娘,我這不是好好的?您別擔心了。」
其它幾位夫人也都帶著郎君過來,剛才的一幕實在太驚險了,他們想想都后怕。最先摸到紅球的人,肯定會喪命的。
「到底是誰在紅球上放了銀環蛇害人?一定要徹查!」高夫人凌厲地說道。
刀夫人看了看四周:「怎麼沒看到田夫人?」
另外一邊,田德成剛爬上岸,田夫人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帶到無人的地方,驚到:「大郎,你……」
田德成知道母親要說什麼,立刻搖了搖頭:「阿娘,不是我。我就想教訓下木景清,讓龍舟沉下去而已。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會是我做的?而且我最怕蛇了。」
「不是你就好。」其實田夫人了解兒子秉性的,就算跟木景清不和,也斷不會害他性命。而且這紅球誰都可以拿到,也不像是專門針對木景清的。
可如今整個南詔都知道田氏和雲南王府不和,世子差點出事,王妃必不會善罷甘休,其它氏族肯定也會出來踩一腳。
那銀環蛇雖說在南詔不算罕見,可是驛樓高聳在江心,蛇如何能夠上去,還藏在紅球之中?她實在想不出是誰要這麼害他們。
不一會兒,崔氏果然帶著眾人找來,就近上了田家的彩樓。刀夫人開門見山地說道:「田夫人,這蛇是不是你家放的?」
田夫人怒道:「刀家的,你說這話可要有證據!我兒那時也在驛樓之上,我會拿自己兒子的性命開玩笑嗎?」
高夫人慢條斯理地說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做樣子給旁人看的?畢竟田大郎君看見蛇,直接就逃掉了。我還聽說前幾日,他跟世子在北市發生了衝突,加上去年那事兒,也許他懷恨在心想要報復呢?」
田夫人瞪著她:「你別逮到機會就潑我兒子髒水!誰不知道你們刀氏和高氏串通一氣,就想搞垮我們。怎麼,借著這事想要小題大做?」
「王妃,您聽聽。世子差點沒命,她還說是小題大做。如此惡毒的手段,實在是駭人聽聞,絕不能輕易放過!」刀夫人對崔氏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