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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購買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  虞北玄聽聞這位在府里和園子里養了不少動物,貓,狗, 游魚和飛鳥, 看著是個博愛慈悲的人。大概站到權勢頂峰,都不可能手不沾血, 造些善業, 聊以自.慰罷了。


  「使君稍候, 小的去稟報大王一聲。」下人抬手讓虞北玄留在原地, 虞北玄依言照做。


  這時,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從另一頭上橋,在李謨耳邊說了幾句。李謨神色一變,將裝魚食的瓷盤隨手放在橋墩上, 負手走下橋。


  盡頭的涼亭里似有個人在等著, 虞北玄依稀聽到李謨的訓斥:「豈有此理, 誰讓你自作主張!憑你殺得了他嗎!蠢貨!」


  那人似在拚命求饒, 還有杯盤落地的聲音,而後歸於安靜。


  虞北玄看著池塘里的荷花,忽然想起那丫頭說過荷花太素凈了, 她就喜歡牡丹, 要開就要開得肆無忌憚, 艷壓群芳, 而且不入俗流。他笑了下, 真是個很任性的姑娘, 性子里還有幾分霸道。


  不久,李謨重新走上橋,朗笑道:「靖安,我有些私事,叫你久等了!過來說話吧。」


  虞北玄這才走過去:「是臣來得不是時候。」


  李謨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平亂你立了大功,我特意幫你謀了一樁好婚事。長平嫁給你,你便是皇室中人,以後還有誰敢看不起你這個淮西節度使?你大可放開拳腳做事。」


  虞北玄神情一凝,拜道:「大王,臣正要說此事。長平郡主年紀尚幼,臣是個粗人,恐怕……」


  李謨眼神一冷:「怎麼,你不滿意本王給你定的這門親事?」


  「臣不敢。」虞北玄立刻回道。他這個節度使,雖在淮水可以叱吒風雲。可在舒王面前,大廈傾覆,也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


  李謨的神色緩和下來,帶著笑意說道:「我看你二十好幾了,還不娶妻生子,替你著急。長平那丫頭性子是驕縱了點,但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至於娶回去之後如何,還不是你說了算?」


  虞北玄知道此事已成定局,順從道:「多謝大王好意。臣帶了些禮物,已經命人送進王府,請您笑納。」


  李謨擺了擺手,嚴肅道:「哎,你這是幹什麼。」


  「只是些小物件,並不值錢。臣能領兵平亂,全靠大王舉薦。若不是韋倫最後殺出來分功,原本還能多孝敬您一些。」虞北玄遺憾地說道。


  提起這件事,李謨便冷冷道:「你在信中說,有人拿著神策軍的令牌出現在南詔?想來那韋倫是受了廣陵王的指使……不過讓他掌了一半的神策軍,就以為能跟我抗衡了?若不是顧忌白石山人,本王早就動手了。」


  「大王可找到那位的下落了?」虞北玄問道。


  李謨轉身往涼亭里走,搖頭道:「談何容易。只要他在一日,聖人便不會輕易廢儲。再加上李淳身邊的那個玉衡,神出鬼沒,實在難對付。這不,本王一個不慎,就被他們謀走了半數神策軍。」


  神策軍是北衙之首,原本掌管神策軍的是天子身邊的兩位宦官,都與舒王私交甚篤。


  可數月之前,諫官連番上書彈劾其中一位宦官收受賄賂,賣官鬻爵,還將他在家鄉娶妻收子,侵佔百姓土地,建造豪華宅邸的事當眾揭露出來。天子大怒,削那人官職,貶他出京。


  李謨本要接管神策軍,可偏偏有人在御前進言,說他已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不可攬權過多。天子便改了主意,讓廣陵王接管了那一半的神策軍。


  虞北玄又在馥園停留了會兒,才告辭出來。


  舒王做主將長平郡主嫁給他,除了招安以外,也有束縛之意。長平是皇室中人,他以後就是皇室的女婿,如何公然與朝廷作對?只能臣服。而他卻不甘於永遠屈於人下。


  他走下台階,忽然有個人影從道旁的大樹上跳下來,白晃晃的刀光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常山等人原本等在路邊,一看有人行刺,大驚失色,紛紛跑過來。可跑近了才覺得不大對勁。


  光天化日,那人沒穿夜行衣,身量還很嬌小,似個女子。


  而且在舒王的地盤行刺,無異自尋死路,哪個刺客會這麼傻?

  虞北玄輕巧地將那人的手一折,反手按在背後,順便打掉了她手中的刀。


  「你放開我!快放開!」她掙扎叫到。


  馥園裡的侍衛也都沖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面面相覷。


  還是有人認了出來,驚道:「長平郡主,您怎麼在此?」


  虞北玄眼睛微眯,手下鬆了力道。


  長平掙脫出來,只覺得自己手都快斷了,惡狠狠地盯著虞北玄。嬤嬤果然沒有說錯,這個男人就是個蠻漢!豈能與她相配!聽說還是個雜胡,身份低賤。


  虞北玄看著眼前面若芙蓉,眼神帶著幾分倔強高傲的少女,行禮道:「臣不知是郡主,冒犯之處,還請郡主見諒。」


  「虞北玄你聽好了,我死都不會嫁給你的!我們走著瞧!」長平說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虞北玄倒不至於跟一個小姑娘計較,讓馥園的侍衛都散了。但長平郡主的話,莫名讓他想起了那日在崇聖寺,另一個人所言。


  聽說她也在長安。


  *

  驪山別業里的晚膳很豐盛,有魚有肉,還有美酒。一群年輕人坐在一起,山中日月長,暫時忘了凡塵俗事。席間李淳提議行酒令,抽籤決定分組,除了席糾宣令外,兩人一組,一個答令,一個喝酒。廣陵王抽到了席糾,嘉柔跟順娘分在一起,崔時照和崔雨容一組,李曄和木景清在一起。


  李淳嘆了口氣:「木世子,你完了,李四可是滴酒不沾的。」


  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發笑,木景清拍著胸脯道:「沒關係的,我能喝。」


  崔時照說:「兩個姑娘一組,有些不公,不如換吧。」


  「不用,既然是抽籤決定的,換了就沒意思了。」嘉柔對順娘說道,「你儘管行令,我來喝。」


  順娘小聲問道:「你會喝酒嗎?」


  「還行吧。」嘉柔知道廣陵王藏的必然是好酒,至於能喝幾杯她就不知道了。


  崔時照便沒再說什麼。


  李淳出的是律令,其實也很簡單,以「月」字來詠物聯句。順娘小時候被柳氏悉心教過,才學尚可,但不是崔雨容和李曄的對手。世家大族的孩子,琴棋書畫那些都是最基本的,自然不會落於下風。


  這可苦了嘉柔。


  這酒剛入口時甘甜,嘉柔便覺得沒什麼。可連喝了五大杯之後,她就有些天旋地轉,勉強支撐。等喝下第六杯以後,終於趴在了案上。


  崔時照一直在注意她,見狀下意識地要起來。坐在他身邊的李曄,抬手微微地擋了一下。


  月涼如水,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崔時照能感覺到李曄雖然笑著,眼中卻透著微冷之意。


  他只能又坐了回去,有種被人看破的難堪。他能說服自己關心她只是出於本能,畢竟兩人是表兄妹。可李曄的目光,卻讓他無所遁形。


  那邊木景清已經跑到嘉柔身邊,搖了搖她,對李淳說道:「廣陵王,我阿姐不行了,我先送她回去。」


  李淳點了點頭:「我以為郡主一口應下,想必酒量還不錯,沒想到這麼淺。你快送她回去吧。」


  木景清便架起嘉柔,扶她離開了酒席。其它人見天色不早,也各自散去。


  李曄回到房中,覺得不放心,叫下人煮了醒酒湯,想想,還是自己送過去。


  他走到嘉柔的房門前,先是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動靜。


  他以為她睡熟了,不方便進去打擾,正想離開,屋裡忽然有重物落地的聲響。他毫不猶豫地用手推門,直接進去了。


  「既然沒找到,就算了吧。若真有此人,他不願意露面,也無需強求。」崔氏吩咐左右,「回府。」


  此刻江邊的百姓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今日競舟雖然沒分出勝負,但是驚險程度卻是空前絕後的,足夠讓他們作為談資聊好幾日了。


  一行人回到府中,乳母來報,說木景軒又哭鬧著不肯進食。眾人習以為常,崔氏讓柳氏和順娘過去照看。


  嘉柔獨自回到住處,只覺得有些疲倦,吩咐下人去準備沐浴用的東西。下人搬來大的浴斛,裡頭置浴床,旁邊的架子上擺滿了裝著各色澡豆的盒子,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她脫了衣裳掛於桁上,入水坐於浴床,舒服地嘆了一聲,任玉壺用細葛布為她擦洗身體。上輩子她在牢獄之中最無法忍受的,就是無法沐浴凈身,連洗臉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等玉壺擦到她胸前時,她本能地往回縮了一下。


  「可是婢子下手重了?」玉壺小心翼翼地問道。


  嘉柔低頭,此時胸前光潔,只有那個如花瓣般的胎記,還沒有傷口。她當年為虞北玄報信途中,胸口挨過一箭,那箭幾乎要了她的性命,也讓她失去了尚不知道存在的孩子。


  那以後,她再也沒能懷孕。此刻想起,心中仍有幾分無法釋然的痛楚。


  「沒關係,我自己來吧。」嘉柔伸手將玉壺手中的細葛布接過。她一直想要努力忘記前世,忘記虞北玄。但那人在她的生命中烙下太深的印痕,她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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