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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欲加之罪 何患無辭

  但什麽都擋不住他們聊的開心。


  一個當自己有了知己,盡情說自己在旁人跟前不敢說的話。


  一個隻當遇到了會說新鮮事的話友,聽的津津有味。


  林翡在一旁把他們二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一時有些無語。


  好在這兩人沒有叨擾他的意思,林翡也樂的清閑,隻慢慢的跟在後麵,笑看湖中的紅鯉魚搖曳透明的尾翼。


  微風輕拂,陽光微暖。


  這個時間沿著小湖泊漫步的確是種享受。


  隻是享受的時間是短暫的,天色已經漸漸昏了下去,太子不得不盡快回宮。


  林翊依依不舍。


  奈何太子雖然貪玩,但也記得皇後定的規矩,落宮門前一定趕回去。


  今日也不敢例外。


  等太子走了。


  林翡才理了理衣襟,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盡快回去歇了吧。”


  說罷,林翡便回了書房,摘下身上的環佩,脫下長袍大袖的錦袍。


  林翡穿上書房中的夜行衣,蒙了麵,便把衣服搭在架子上,用燭光和衣服的影子做出屋子內一直有人假象,自己則等天黑透了,就出來書房,一路翻牆出了林府。


  林翡現在很忙碌。


  林如海給他留的人脈多是實打實的君子。


  如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林翡隻能自己做去,就好像今夜去忠順王府裏放的東西,林翡手底下能做了這件事的,竟隻有林翡自己。


  林翡也隻能自己拿了栽贓的罪證,趁夜色,翻了忠順王府的牆。


  忠順王也崇尚奢侈,忠順王府更是修葺都莊嚴氣派。


  各種秀麗奇景,在夜裏卻很容易人人藏身。


  林翡隻避開人,翻進了外牆,又趁四下無人,小跑了幾步,便躲進一座假山的亂石裏。


  靜靜的等一隊巡夜的家仆走過,林翡才又朝著忠順王的書房摸去。


  一路人已經不多了。


  此事已經是夜靜人息之時,王府裏也不是沒有守夜的家丁。


  奈何王府大院,沒人覺得會有賊人摸進來,守夜的人也早睡了起來,睡的比主子還早。


  林翡到書房邊上時,書房外的小屋子早已熄了燈,隻聽見均勻的鼾聲。


  倒是書房裏燈火通明,林翡隱在書房窗下的一片黑影裏,隻聽見書房裏嬌笑連連。


  讓林翡不得不讚一聲,這忠順王一把年紀,卻真會玩。


  但這會玩卻有些礙事了。


  林翡縮在窗下,耳邊盡是不可描述之音,讓林翡隻能在心中歎道:

  難道這天秦的勳貴,都有這等毛病?


  好好的書房,擺滿聖賢書,為什麽不做些正事呢?

  林翡想著,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在底下靜靜的等。


  這一等便是許久。


  忠順王那裏卻沒有停一停的意思。


  林翡見等下去不是辦法,就想從別處入手,便悄悄順著牆根,繞到另一邊。


  但這個書房雖大,卻隻設了一道門,並無可進的後門。


  窗子也少。


  唯有正麵開著兩扇大窗,餘者皆是狹小的高窗,林翡繞了一圈,也無可進之地。


  反而差點被巡夜的人逮住。


  林翡也隻能靜靜的等忠順王離去。


  幸好這時突然有人來尋忠順王,林翡便趕忙繞到牆的另一邊,輕身提氣,趁著夜黑,悄無聲息的摸到另一麵牆邊的假山石洞裏,林翡遠遠的隻聽見窗子突然打開。


  幾個丫鬟也都走出了房門。


  唯有忠順王和一個麵色黧黑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前。


  忠順王隻哈哈大笑道:

  “這下你可放心了?我這裏可藏不住人,有話你直說便是。”


  那人朝窗外看了一眼,隻見窗外一片漆黑,又見書房已經沒了旁人,小心的看了眼窗下,確定窗下也無人,這才笑道:


  “我豈能不信你,何況你這裏也設計的巧妙,便是有人想偷聽也沒地方躲去,若躲在那邊假山裏,隻怕也聽不見。”


  忠順王聞言,又大笑起來,笑了兩聲卻忽然變了臉色,惡聲惡氣的大喊道:

  “李福!李福!”


  但喊了兩聲,卻不見人來,忠順王一時也臉上掛不住,就扯開了嗓子大喊起來。


  知道的是喊李福,不知道的還當這裏出人命了。


  那李福趕忙拉著衣服跑來。


  忠順王便大聲喝道:


  “去看看那邊假山!”


  李福便苦哈哈的趕忙打著燈籠去看。


  可林翡早已在忠順王喊的時候就悄悄出了假山,躲進了別處。


  李福又豈能見人。


  李福看了就忙回去說道:“假山裏什麽都沒有。”


  忠順王便揮揮手,說道:“沒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李福便趕忙回了。


  忠順王這才接著大笑道:“你這下可能說了?”


  那人才說道:“當今聖上命不久矣,卻一心想在死前把你們都帶下去,這你們是知道的。”


  忠順王便冷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古語說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忠順王府世世代代忠於君上,君恩大於天,如今君上要我等效死,我等又能如何?”


  “宣皇麽?篡權奪位,構陷兄長之輩,也配稱君?”


  那人說著,冷笑道:“難道你們都把他的謊話當真了不成?當年太子殿下最得人心,且已儲君之位穩固,他是做什麽要造反?”


  忠順王冷笑道:“我不知。”


  “是當今坐龍椅的二皇子,一邊率兵逼宮,一邊告訴太子殿下有人造反,太子殿下救父心切,卻不想殺到最後,那些賊子見逼宮不成,竟挾著先皇,說先皇已經捉到手,隻等先皇寫退位詔書。


  而那狗賊更是心狠手辣,彎弓射死太子,將這造反罪名扣給太子殿下,先皇隻有這兩個兒子,太子殿下含冤身死,先皇縱然悲憤,卻也隻能將皇位傳給這弑兄狗賊!”


  那人說著,激動起來,大喊道:

  “他為何多年來隻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這是上天的警示!這就是他德不配位的報應!”


  忠順王也不冷笑了,轉而擺出一副震驚的模樣,連連說道:

  “難怪難怪!當年太子殿下也是英明神武,難怪他突然就因造反而身亡,原來他是因此而死!可恨我竟然不知!”


  忠順王說著,長歎一聲,兩行清淚便順著臉頰滑落。


  “難怪他多年以來總不提太子殿下!甚至有意無意抹殺太子殿下的存在,原來是他篡權奪位,是他心虛了。難怪他如今要殺了我們這幫老臣,必定是他害怕我們知道實情,想先殺了我們,好篡改一切!”


  忠順王完全擺出事實竟是如此的模樣。


  林翡早已摸回假山裏,靜靜的聽他們交談。


  幸而這兩人激動之中,站在窗前根本不控製音量,到讓林翡聽的清清楚楚。


  讓林翡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


  你們可拉倒吧。


  先太子的確英明神武,奈何生性多疑且殘暴。


  他的才智和他的狠毒是成正比的。


  他虐殺民女,殘害百姓,雖然也做過利民的事,但他殘暴的一麵實在太過駭人聽聞,漸漸也失了民心臣心。


  太師當年也熟識先太子,更是對先太子的冷酷殘忍印象深刻,林翡更是聽太師不止一次的歎息,說:


  “當年的太子的確是天縱奇才,若他品行能與才華一致,天秦必將出一位仁明聖君,可惜啊!可惜他雖有才華,卻全用在坑害旁人身上了。”


  林翡想著,又聽忠順王兩人說道:


  “先太子的子嗣沒被殺盡,當年太子殿下走的突然,那些人殺過來,我們卻也護住了太子的幼子離去,如今他也二十多歲了,天資聰穎,並且是心地仁慈的,不知比當今太子強了多少倍!”


  那人說著,陰森森的笑道:“當年二皇子篡位,如今也該扭回正統了,難道叫這江山斷送在他們父子手中麽?”


  忠順王隻哭道:“既然太子殿下留有子嗣,這皇位就自當是他的,如何讓這篡權奪位的世代承襲!”


  說著,忠順王直哭的肝腸寸斷,似杜鵑啼血一般,真是聞著傷心淚。


  那人也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忍不住與忠順王一起痛哭起來。


  隻是兩個大漢抱頭痛哭,涕泗橫流的畫麵實在太美。


  讓林翡終是忍不住遠遠的看向那中年男子,記住了他的長相,便趕忙趁著夜色正濃,匆匆出了忠順王府。


  而林翡出來後也沒回林家,而是一轉身入了白話樓的方向,躍進了北靜王在京中的一棟空屋子,將準備好的一件赤紅龍袍藏好,又在裏麵呆了許久,確定無人跟隨,才又翻了出去。


  卻還是不曾回去。


  隻是在路上繞,走了許久,才又翻了幾個院子,順著一條密道,到了太師府上。


  如今已經過了夜半。


  太師卻仍燃著燈,在燭火下批著奏折。


  林翡從密道中過來,太師也不驚訝,隻問道:

  “什麽消息這麽急?你竟在夜裏來找我了。”


  林翡便說道:“忠順王府倒不必栽贓了,忠順王與先太子的人聯係上了。”


  林翡說著,自覺的抽出一張宣紙鋪平壓好,就著太師那裏已經研磨好的墨,便在紙上勾勒起來。


  林翡並不擅長作畫,但也仔細學過,雖然不可能將那人畫的栩栩如生,但少說也有八分相似,且頗有神韻。


  林翡畫完便交給了太師,太師隻看了一眼,就歎了口氣,說道:


  “原來是他!”


  “太師認得此人?”


  太師聞言越發歎息起來,哀歎道:


  “這是出身貧寒,認得幾個字,但卻是個有奇才的,滿腦子都是些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東西,先太子隊他有知遇之恩,他便一心為先太子出謀劃策。”


  太師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個鼻煙壺來,摸著這煙壺,怔怔的說道:


  “這是他送給我的,我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但瞧著小巧精致,便一直帶在身上。”


  “看來他是太師您的舊友了。”林翡說著,正要安慰太師幾句,便聽太師咬牙切齒地說道:


  “婁季啊婁季!你可算敢冒頭了!”


  太師說著,恨不得將手裏的小巧鼻煙壺給捏碎了。


  這鼻煙壺瞧著做工是極為精巧的,通體是深藍的陶瓷,隻有兩端是銀色的環。


  這鼻煙壺在燭光下散發著盈盈的光澤,似是凝集了曆史的沉靜。


  但這遮不住太師的憤怒。


  太師隻惡狠狠的說道:“當年的仇,我總算有機會報了,婁季啊婁季,藏了這麽多年不敢冒頭,你怎麽就是不長記性呢,如今你不死可難平我心頭的恨!”


  太師說著,又將鼻煙壺小心的放進袖中,愛惜的模樣讓林翡一時傻眼。


  而太師卻已經連忙讓人布置了下去,立即就要把婁季抓起來。


  並且向林翡問道:“消息是從誰那裏來的?可信麽?”


  林翡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的拉了拉身上的夜行衣,說道:

  “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太師??

  林翡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說道:“我爬了忠順王府的牆。”


  太師:“……”


  果斷的摸出戒尺,但戒尺在半空中晃了晃。


  太師便收了回去,隻說道:“以後切不可做這等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何況這等行徑乃小人所謂,你也是一朝大夫,以後萬萬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林翡有些尷尬,太師既然已經發話,在太師當麵,林翡如何不認。


  連忙低頭認錯,說再也不敢。


  太師也沒空理會林翡,隻對人說道:

  “忠順王狼子野心,意欲造反,命城防軍包圍忠順王府,務必將將他們全府捉拿歸案!”


  “太太師!我們沒……”


  “你們去捉拿就是了。”


  “可是……”


  “自然有我,你們隻管去拿人!”


  太師滿臉煞氣。


  那人不敢再問,趕忙去了。


  林翡躲在屏風後聽了全部,一時也有些難以置信。


  這溫吞好性子的太師,竟然會因為一個婁季的畫像,直接就要拿下整個忠順王府。


  林翡一時無言,許久才向太師問道:

  “太師,這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太師卻隻冷笑道:“忠順王犯下的事死十個他也不夠的,何況他早死晚死都是死。”


  “我們並沒有他致命的罪證。”


  太師卻冷笑道:“翡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林翡聞言,傻呆呆的看著太師,心中久久不能平複,好半天才說道:

  “翡玉懂了。”


  太師卻瞬間亮出了戒尺,揪住就狠狠的打了三下,這才丟開了,瞪著疼的齜牙咧嘴的林翡說道:

  “你懂個屁!少動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你給我老實些,有些事輪不到你胡思亂想!”


  太師說著,這才丟開了林翡,自己罵罵咧咧的繼續批改奏折。


  而這一夜,注定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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