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罵街
林翊說著,更有綠袖在旁邊一疊聲的讚同。
一同勸說林翡搬出榮國府,自己尋地方另住。
林翡卻搖搖頭,說道:
“若是吃不慣,我去回了老太太,在這裏另開一個小廚房,叫那些廚子過來就是了。”
如今國庫虧空一事即將完畢,工部也整理好了不少證據,隻等著透些風聲,去引榮國府上鉤。
他這個穩定人心的棋子,暫時還不能挪位置。
畢竟榮國府這個魚兒,還沒有完全上鉤。
榮國府終究是四王八公之一,想搬倒豈是容易的。
林翡想著,隻淡淡地說道:
“也不必想著讓著她們,他們榮國府還債時用的可是我們林家的銀子,打的條子我還好好的收著呢,他們別想在咱們跟前猖狂。”
林翡說著,忽然瞥見紫娟隔著簾子偷聽,林翡便冷笑了一聲,說道:
“怎麽?你還想聽了我的話好去胡說?那你可就想錯了,我可沒有半句胡說的,若不是我們來了,你榮國府可別想還清欠國庫的銀子。”
林翡說著,臉上的神情分明是不屑。
這可太超乎紫娟對林翡的印象了。
黛玉雖然有些小性兒,嘴巴厲害了些,但素來低調,便是賈母寵著,也很少行差踏錯,更不會給人臉色瞧。
林翡在人看來則是更溫柔的人兒,如沐春風翡公子,誰曾見過林翡這斜眼看人的輕狂傲慢樣子。
紫娟被嚇了一跳,慌忙從簾子後出來,向林翡解釋道:
“我方才去給姑娘燒茶去了,並非偷聽,隻是恰巧撞見。”
林翡聞言,隻冷冷的看著紫娟,說道:
“故意與否有什麽區別?你想去把這話告訴你主子才正好,花了我林家的銀子,反而讓我林家的姑娘被衝撞了,我看你們還真以為我是泥捏的,隨便讓你們拿捏呢。”
林翡說著,拉著紫娟,就往外走,便走還邊說道:
“我也正巧要和你們的人理論理論,正巧你就陪著我去見見你們老爺,看看你們是怎樣的黑心肝!”
林翡說走就走,變臉速度之快,讓黛玉和林翊都嚇了一跳。
林翡最近真的還好嗎?
怎麽行事如此癲狂了。
還有,到底是寄人籬下,這麽囂張不好吧。
林翊想著,趕忙去勸。
黛玉開始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又自己坐了回去,心中猜出來前因後果。
這無非是賈寶玉前幾日衝撞了她,讓她又病了。
偏偏老太太和王夫人也跟著病了。
因這幾人病著,探春迎春等人日日去看望,唯獨黛玉受驚臥病,隻有探春來坐了坐,寶釵順路來瞧瞧,便沒人理了。
偏偏又有紫娟勸黛玉求賈母訂婚事。
林翡才明白。
怨不得榮國府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如何艱難,府內都穩如泰山。
原來除了賈政等人知道榮國府如今的艱難之外,別的人隻當榮國府是權勢滔天的勳貴卻把別家都看做貧寒困苦之家,卻不知榮國府才是那個困苦的。
林翡想著,索性拽著哭哭啼啼的紫娟,去榮禧堂那邊鬧去。
林翡也不進去,隻站在旁邊,讓薈明喊道:
“好你們這些黑心肝的!你們用了我林家的銀子還上了國庫的賬,卻放任你們哥兒在府中亂逛!你們到有臉虧待起我家姑娘來了……”
早就想罵榮國府的薈明可真是越罵越響亮,直罵的榮禧堂前幾個守門的人紛紛去尋賈政和賈赦。
賈政雖在榮禧堂,但賈政聽聞薈明所罵之語中,有他們身為長輩,卻動了晚輩家業,不仁義等語。
賈政聽見這些本還想出去遮掩一番。
但又聽見後麵說起他們放任賈寶玉在內院胡竄,衝撞了黛玉,以至於黛玉病倒等語。
不像在說榮國府,倒像是指責他教子無方。
賈政想想,隻覺得臉上發燒,臊的厲害,如何都不肯出麵製止,隻在榮禧堂中枯坐。
而賈赦不住在榮禧堂,一時半刻也趕不來。
好不容易賈赦到了,薈明也已經罵的口幹舌燥,不遠處盡是些看熱鬧是丫鬟小廝。
賈赦一見就覺得雙頰好似火燒,氣急的吼道:
“都在這裏聚什麽?都給我散了!”
眾人一見賈赦來了,一來就怒氣衝天的大吼,紛紛作鳥獸散。
賈赦也是要麵子的。
作為榮國府襲爵之人,賈赦本就以自己身份為傲,偏自己引以為傲的身份卻造人貶損。
賈赦如何忍得了。
而最為主要的是,薈明的喊話這麽多人都聽見了。
聽見他們榮國府欠國庫的銀子還不上,動了林家的家財。
聽見他們縱然占了林家的便宜,還縱容寶玉驚嚇了黛玉。
這讓他榮國府日後怎麽做人?怎麽在人前直起腰板子?
賈赦想著,指著林翡說道:
“林翡,你怎能讓人站在這裏放屁!”
林翡聞言似笑非笑的回望賈赦,笑道:
“放屁?”
賈赦頓時一噎,有些心虛的瞟了瞟四周,見圍觀的人都已經散去了,賈赦就上前拽住林翡,氣急敗壞的說道:
“話雖如此,可你怎能就這樣說出來?榮國府是你的外家,我是你嫡親的舅舅,我們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你還想不顧念親戚情分嗎?”
林翡頓時笑了,冷笑著看著賈赦,冷冷的將紫娟扯了過來,向紫娟說道:
“把你昨天對我妹妹說的醃臢話再說一遍。”
紫娟自被拉到這裏,就開始哭個不休。
如今聽見林翡如此說,心中又怕又羞,惶恐不已,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哭著喘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樣子。
林翡也不指望她能說什麽,就冷笑一聲,說道:
“我林翡無能,失了祖宗留下的基業,使得黛玉不得不跟著我再搬進榮國府來,實則是喪家之犬,黛玉若是不去求老太太做主主持婚事,遲早要因為我這個不成器的兄長,或蹉跎來歲月,或無奈低嫁。”
林翡說著,似笑非笑的看著賈赦,笑道:
“舅舅,您是長輩,要不您給我說說,為什麽我林家的宅子突然就被人參了一本?”
賈赦聞言心下一驚,還當是林翡已經知道這是他們榮國府私底下做的勾當,剛要解釋,正欲開口,就聽林翡說道:
“雖說這奏折與舅舅你們無關,但聖旨才下,你們拉人的車子便拉了,想來便是此事非是你們主使,你們也有參與其中吧!”
賈赦聞言心中頓時鬆了口氣,連忙說道:
“我們並未參與,隻是有人透了風,我們知道,隻是那鹽黨動作太快,我們也隻來得及先派車去接你們。”
賈赦說著,還幽幽的歎了口氣,歎息道:
“你也知道,那些人一直尋你們的錯處,偏偏他們勢大,輕易動不得,我們也奈何不了他,隻能任著他躲在暗處,冷不丁竄出來咬我們。”
林翡聞言心中冷笑。
本就是你們榮國府底下的人上的奏折,還以為我不知嗎?
林翡想著,故作氣惱的說道:
“你們不想聽這些難聽話,為何又放任你們府中的人來汙我林家?我不時能聽見那些醃臢話也就罷了,我不與你們計較,卻不想你們的人越發厲害,竟跑到黛玉麵前胡說八道去了!”
林翡說著,身旁的紫娟哭的越發厲害。
而賈赦也適時的變了臉色,怒道:
“是我治家不嚴,竟讓她們在府中胡說,你放心,隻要有我在一日,就必然不會有下次!”
賈赦說著,又想起來黛玉生病一事。
想到這幾日賈母王夫人都在:病中,府中眾人都偏著老太太和王夫人,今日林翡來鬧,必然是黛玉那裏出了什麽紕漏,讓林翡心中起了怒意,才鬧了這通。
賈赦想著,雖然心中不悅林翡這胡鬧之舉。
但思及林翡自失去林家舊居之後,借酒消愁數日之後,性情就陰鬱了下來。
賈赦就覺得林翡到底是少年郎,如今這張狂舉動,終究是少年人驟遭挫折,一時難以接受,又見自己嫡親的妹妹受了委屈。
覺得林翡是一時壓不住性子,就跑來鬧了。
賈赦想著,伸手拍了拍林翡的肩膀,滿臉失望的說道:
“我這做舅舅的,也知道你心裏難過,可你難過什麽做不得,何必要當街罵人?這世間能供你排解心中煩悶的好東西太多了,你來找我,我自然帶你解悶去。”
賈赦說著,撇撇嘴,接著說道:
“你看看你這弄的,你隻罵痛快了,可你也想想我?你讓我怎麽做人呢?咱們是親戚,我是你嫡親的舅舅,我是大度,不與你計較,可我若是那等沒肚量的小人,你豈不是就斷了一門親。”
賈赦說著,用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對林翡接著說道:
“做事何必做的這麽絕,今天的事兒,我不跟你計較,我自然幫你壓下去,咱們還是好親戚,隻是;你以後不許在這樣,也就是了。”
賈赦說著,與麵色仍然難看的林翡一起入了榮禧堂。
走過榮禧堂的正廳,果然見賈政臉色難看的坐在裏麵。
賈赦心中頓時見有些不樂意了。
原本還以為賈政不在,故而薈明罵街,沒人來阻止,讓他不得不大老遠跑過來,忍著丟人把林翡勸下了。
可賈赦沒想到啊!
這賈政人就在榮禧堂,隻是沒出去而已。
賈赦這可就不樂意了。
賈政住在榮禧堂,把好處占完了不說。
讓人參林家一本,挪用林家銀子的餿主意是賈政出的。
驚嚇了黛玉,使得黛玉病了的更是賈政的兒子賈寶玉。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諸事都是二房在主導,他們大房隻在旁邊幹看著。
可如今林翡鬧上門了,二房卻不出頭了。
占便宜的時候怎麽瞧不見二房躲著不出來,隻想要好處嗎?天底下怎麽有這麽美的事。
賈赦想著,忽然想著自己方才已經將林翡安撫住了,林翡也不想鬧個沒完的那種人。
一時賈赦心中還暗自失望,覺得林翡不鬧,竟是便宜了二房。
賈赦想著,陰陽怪氣的說道:
“原來二弟在這裏,我還以為你出去了,所以聽不見外麵的動靜,原來是在房裏讀書入迷,竟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了。”
賈政聞言,立即就猜出賈赦如此說的原因,未免兄長誤會,賈政連忙說道:
“此處偏僻,我並不知道外麵有什麽事發生,出了何事?可要我現在就去。”
賈政說著,做勢就要走,似是真沒聽見。
賈赦趕忙拉住了他,隻笑道:
“唬你呢,我是路上遇見了翡玉,順路來瞧瞧,看你氣色不錯,我也就沒什麽好說的,我就先去了。”
賈赦說完,就拉著林翡欲走。
看樣子竟是把賈政的話信了個十成十。
林翡在一旁不由得心中稱奇。
覺得榮國府倒是有趣,雖然長幼不分,但賈家兩兄弟倒還和睦。
雖然大房瞧著吃虧了,但榮國府的確穩定。
隻是林翡沒想到,賈赦這邊才出了榮禧堂沒幾步,就突然一腳踹在了旁邊的牆上,氣呼呼的罵道:
“好個王八犢子,當我是傻子糊弄,總有你後悔的時候!”
林翡一時沉沒。
榮國府那裏來的兄弟情深?
都是笑話!
難怪宣皇讓他來攪亂榮國府,原來這榮國府兩兄弟本就是麵和心不和,從裏麵攪亂他們可就容易了。
林翡想著,就說道:
“二舅舅倒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薈明罵的地方離那裏才多遠,怎麽就聽不見了,薈明的聲音一向是最大的二舅舅說聽不見我可不信。”
賈赦聞言立即罵了卻,罵罵咧咧的說道:
“那老混賬東西就是故意裝傻,他們二房從來都是這德行,好的是他們的,壞處就全部是他們的。”
賈赦說著突然伸手一拳打在旁邊的牆上。
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說道:
“你瞧瞧我,我是榮國公,偏偏我襲了爵,他掌了家。我這榮國公仿佛是個笑話,能做主的事情沒兩樣,偏偏壞事次次都跑不了他的。”
偏偏今日賈政害臊不肯外出,這壞事又全讓他一人攔了去,而賈政隻裝聾。
難道他一個無官無職,年過半百的丟官營繕郎的麵子,比他堂堂榮國公的麵子都大?
一時,賈赦心中也有不滿在緩緩上升。
多年了。
本該是大房的好處二房得了多少回了。
本該是大房的地位實際上是二房的。
本該是大房的好處,全讓二房落了。
好不容易將賈寶玉送走,如今老太太和王夫人又病著,如今便是賈赦也升起了幾分爭強好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