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問題
林尋走後。
高臨一個人在操場上躺了許久。
不多時，有個小孩捧著大大的足球跑過來，看了高臨一眼，頓時嚇哭了。
“有人被打死了。”
高臨頓時怒了。
“你特麽才被打死了呢！”
小孩子一臉委屈：“你臉上在流血，全身都髒兮兮的。”
高臨這才反應了過來。
“特麽的……這幾把林尋，下手真狠！”
隨即，他的眼神又逐漸黯淡了下去。
“我真的錯了嗎？”
林尋那些話，回蕩在他的耳邊。
創業這麽多年了，這是高臨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他一向是那麽的自信且囂張的——年輕人不就應該狂一些麽？
但林尋的那番話卻是讓他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動搖——倘若資金鏈真的斷了，那他會如何？
他肯承擔一切後果麽？
……
秘書來接高臨。
高臨沒有多加解釋，呆坐在車後座上。
“高總，我們去醫院吧？”秘書問道。
高臨搖了搖頭，“死不了的……嗯，去老師家吧！”
秘書抿了下嘴唇，隨即點頭。
“好。”
秘書熟練地調轉車頭。
這個老師，其實是一個投資機構的掌舵人，當年高臨剛畢業，此人就看中了高臨的商業潛力，給了高臨兩百來萬，幫助高臨創立了朝龍。
那兩百萬便是朝龍的第一筆投資，如今也是獲得了豐厚的回報，當初的兩百萬，如今已是市值二十多個億的股票。
秘書知道，高總性格高傲，但對這位老師，卻是心服口服，尊敬有加。
很快的，便來到了這個大佬的別墅門口。
從別墅的材質上，就能彰顯這個房子主人的身份，其采用的是與盧浮宮，聖母院同樣名貴稀有的砂岩。
別墅周圍有河流，有森林，有草地，仿佛這別墅不是蓋出來的，而是從“青山綠水間長出來”的一般。
但實際上，就連這些河流、森林、草地都是由人工建造而成的。所以在貼近自然的同時，又多了一絲規律性。
真……壕無人性。
高臨的秘書來這裏已經很多次了，但每一次親臨此景、此地都會陷入長久的震驚之中，久久無法自拔。
如果這位大佬還想要幹女兒的話，秘書表示在下義不容辭。
不是為了錢，而是想在這樣豪華之地，體驗一下親情的感覺。
高臨下車後，對秘書道：“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來接我。”
高臨和這位大佬的關係極好，時常在這裏小住。
秘書無奈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別墅，然後鑽進車裏。
她開著各種豪車，出入各種別墅，但特麽沒一樣是屬於她的——這算不算人世間最心酸的事之一？
接待高臨的是保姆，顯然，保姆認識高臨，小聲道：“許先生在吃飯。”
高臨微微點頭，大踏步走向廚房。
一個老者正在低頭喝粥，桌上擺著鹹菜，雞蛋，饅頭，肉醬等……
“老師。”高臨喊道。
“來了。”老者瞥了一眼，看到了滿臉淤青的高臨，頓時愣住，“你咋回事？跟人打架了？”
本是一句揶揄，沒想到高臨點頭，“嗯。”
老者微微怔住，隨即失笑道：“都優秀青年企業家了，還跟個小孩子一般？”
老師看高臨的眼神，就跟個老父親看自家調皮的小孩子一般寵溺。
高臨憨憨地笑了，也隻有在這個時候，高臨不像個上市公司的老總。
……
“跟誰打架了？”許由問道。
“林尋。”
許由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唱歌那個？”
許由喜好流行樂，這半年來林尋的歌雄踞各大榜單，所以許由也聽了一些。
“嗯。”
“你和他有什麽矛盾？”許由不明所以。
高臨找了個椅子坐下，開始講述此事的來龍去脈。
許由一邊喝粥，一邊聽著，偶爾張嘴一笑，偶爾蹙眉深思。
高臨講完之後，許由抽了張紙巾，輕輕抹嘴。
“一個歌手，倒是挺憂國憂民。”許由譏諷般笑了。
高臨道：“其實我覺得，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許由站起身，走向茶桌，“我最近新購得一斤好茶，來品品？”
高臨所說之事，對許由造不成一絲的困擾。
他經曆了太多，對許多東西早已冷漠。
不管是林尋的質問，亦或是高臨的困惑，都是年輕人對世界還存有極大希望的一種表達方式罷了。
倘若知道了人對於這個星球來說，與其他萬物並無什麽區別，很多所謂悲天憫人的情緒都會隨之消散。
難道我不做，其他人就不會去做了麽？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要麽你踩著別人，要麽別人踩著你，兩者選一。
……
“孩子，林尋在擔憂沒有發生的壞處，而忽略了已經存在的好處，這不是一種愚蠢麽？”
高臨沉默。
“如果沒有我們，那些孩子連留在大城市的資格都沒有，不是麽？我們把一座對於他們來說很大的山分割成一塊塊小石頭，讓他們背負得起，何錯之有？”許由講這些話的時候，語氣總是平緩且祥和，極富感染力。
高臨微微攥緊拳頭，“對！”
“另外，林尋還說什麽——倘若我們倒了，如果處理三者之間的關係？”許由突然笑了，“孩子，你是公司的掌舵人，難道對自己公司的未來沒有信心麽？”
當著自己老師的麵，高臨沒有隱瞞，道：“老師，實不相瞞，公司賬戶上的錢，隻能再撐兩個月。”
許由一愣，“可是財報上……”
他也是公司的大股東之一，公司的前景關乎他的利益。
“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高臨承認了，“過去一年，我們擴張的速度太快了，耗掉了太多的資金。”
許由麵部微微抽搐，再也不似剛才那般鎮定！
“你有什麽舉措？”
“錢……隻要再融資二十億，今年便無虞。”
許由心中冷笑，還要再耗二十億？主要是，直到現在，朝龍還沒找到正向盈利的渠道。
許由麵露深思之色。
“老師，其實你不必太過擔憂。以我們朝龍當下這個規模，再融資也不是什麽難事。”
許由沒有回答，他心中想的是，再融資意味著再稀釋股份，對於他來說，可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我絕對不會讓林尋所說的那種情況發生的，絕對不會。”高臨恢複了他的自信。
他要用公司的成績狠狠扇林尋的臉。
他的企業對那些剛畢業、家庭條件又一般的學生來說，猶如救世主一般。
這般想著，高臨的心裏才好受一些。
當天，高臨就住在老師的別墅裏，徹夜深談。
兩人對公司未來的發展進行了一番深層次的交流。
這個時候，高臨才意識到，自己衝動了啊……老師是公司的大股東，怎能給他透露公司的資金現狀？
但高臨對老師還是相當信任的，心想老師應該不會因此而拋售股票吧？
倘若現在老師選擇套現的話，將會在股市上引起巨大的震蕩。
公司從而會麵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
殊不知，在高臨走後，許由麵色凝重，給自己公司打了電話，探討拋售朝龍股票的可行性。
前一刻還特麽的師生情深。
……
林尋和高臨打架的事，知曉的人並不多。
但多多少少的，還是有一些風聲被透露了出來。
這種類型的大會開了多少年了？三十年是有了。
這肯定是第一次有人在上麵打架，實在是令人嘀笑皆非。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猜測，這兩人應該是為了爭奪項目而大打出手吧？
但這個猜測還是有問題，林尋的公司和高臨的公司，業務上沒有重合的點吧？
難道是為了女人？
如果是的話，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年輕的富豪，爭風吃醋，爭強好勝……挖槽，這是一出何其精彩的戲碼啊？
林尋倒是淡然，很多老總朋友（大多是在人間小世界裏認識的）打來了電話詢問，並調侃了幾句，說什麽“想不到你這家夥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竟然把高總打進醫院裏了。”
原來，今早有人看到，高臨一大早就出現在省城總醫院裏，一臉淤青。
看來打架之事是真的。
再看看林尋？昨晚特麽的還和周剛去小世界大保健了，精氣神特別足……一看就是本次打架的絕對贏家。
那高總看起來挺壯實的，結果是個戰五渣？
……
第二日。
老謝來星月給林尋送材料。
密密麻麻的材料，上麵記錄的都是關於朝龍的信息。
以上一世的經驗來看，朝龍的商業模式問題很大，崛起得快，衰落得更快。
最後出事的時候，很多受害者都未反應過來，韭菜就被割了。
……
在林尋看材料的時候，老謝率先匯報自己的發現——
“首先，朝龍當前的繁華可能隻是一種假象。以高臨過去一個月的行蹤來看，他一直在接洽新的資本，尋求新的融資。”
這特麽都能查出，真……頂級狗仔。
不過林尋早已見怪不怪了，對老謝來說，都是基操。
“他找得怎麽樣了？”林尋問道。
老謝搖頭：“不太確定……但我看他最近還在跑，所以估計不太順利。”
投資者也不是傻子，你這公司跟個無底洞似的，一直融資，股東的股份稀釋得越來越少，但你始終找不到盈利的法子，這誰受得了？
“怎麽才能給提醒一下大家？尤其是那些租客。”林尋問道。
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高臨在這次大會上所講的那些話是在放屁屁……
老謝也在思考！
當年他為何要以這個為職業？不就是為了在這樣的時候能發揮作用嘛！
老謝不懂商場，更不懂所謂資本，在林尋找他幫助之前，他對高臨這人是沒啥了解的？
找業界一些朋友聊了一下，發現大家對高臨的評價並不壞。
首先，高臨由於自小到大的經曆太順了，所以性子很傲，偶爾的時候還會大放厥詞。
其次，這小子好裝逼，不看場合，每次裝成，便欣然忘食。
除了這兩點，其他方麵，真挺好的。
工作勤奮，公司福利也不錯，有理想有抱負等……
……
林尋在本次大會之前，就對朝龍的商業模式有過質疑。
但那個時候林尋還無法摸清朝龍和藍星上某殼的區別，所以持保留態度。
他先叫老謝和老白去搜集資料。
嗯，也叫林真真幫了一手。
“螻蟻”這個團體，在收集個人信息上，還真是有一套。
所有的信息都交由老謝，然後再歸納，匯總……
一些可疑的地方逐漸浮現。
在某些地區，已經有房東反應，兩個月沒收到朝龍打來的房租了。
這些房東剛開始的時候找朝龍相關工作人員交涉，無果之後房東將怨氣傾斜到租客身上，要求租客支付房租或者搬離出租公寓。
由於該類型事件尚屬少數，所有並未發酵開來。
但已經有一些媒體曝光了此事。
而朝龍對此的回應是——
第一，由於人員的調動，新同事還未和房東正式接洽。將會在一周之內聯係房東並補足房租。
第二，對於一些無良媒體造謠公司資金鏈斷裂之事，公司將會保留刑事追究責任。
……
林尋讀著這些信息，感覺似曾相識。
不管是在哪個世界裏，哄騙韭菜的理由都如出一轍麽？
林尋越來越確定，朝龍要出事了？
但突然出頭發聲的話，不僅顯得突兀，還會被朝龍以“造謠”的理由起訴。畢竟沒有什麽實際證據證明朝龍內部出現了問題。
林尋深深蹙眉，一時之間，有些無計可施。
老謝呆坐著，也是茫然至極。
他哪裏懂這個啊？
這個時候，小愛推門走了進來，看見這兩個大男人愁眉不展的樣子，問道：“怎麽了？”
林尋覺得這事沒必要瞞著小愛，指了指桌上的材料，道：“你自己看吧！”
小愛走到桌前，開始快速瀏覽這些信息。
和老謝不同，小愛對商業、資本、經濟……的理論知識，更在林尋之上，畢竟這麽多年的書也不是白讀的。
小愛很快便瞧出了端倪，抬頭問林尋：“看這樣子，朝龍的資金出現問題了。”
林尋頷首，心想不愧是高材生。
這些材料可沒有任何一處有提到朝龍的資金問題，得經過大量的推敲……
小愛緩緩點頭，“果然不出所料。”
“什麽意思？”林尋問。
“朝龍模式的弊端，其實很多人都已是心知肚明。”小愛解釋道，“這其中，我爸爸尤其不看好。”
你爸爸？不就是周開國先生麽？
林尋心中歡呼，那也是我沒有血緣關係的父親啊。
既然父親都這麽說了，那應該是沒跑了。
雖然還未見過這位父親，但對其佩服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