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哭不出來
護士沒說話，隻是有點悲憫地看著她。
柳舒也在一邊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才走上前來，扶住搖搖欲墜的麥西西。
“西西，我們先去看看，你別怕，有我在呢。”
她緊緊地握住摯友的手，想要將自己的溫度傳遞一些給她。
可麥西西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顫抖，花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的時間，才反握住柳舒，找到了眼神的焦點。
“嗯，我不怕，我們去看看。”
太平間大概是醫院最安靜的地方。
走過喧鬧的掛號大廳，穿越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過或哭或笑的人群。
當看到太平間三個字的時候，好像耳朵也失了聰。
“您好，請跟我來。”
昨天負責的急診醫生已經趕到了這裏，確認就是麥西西她們之後，走過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跟在醫生旁邊的，似乎是個剛過來實習的學生，偷偷地看了一眼麥西西。
“都發生了什麽？”
麥西西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在走進冰冷的太平間之前，停下了腳步。
“昨天夜裏，病人被120急救車送過來，隻有一個隨行的家屬，但是在救治的過程中，這個人也離開了，不過病人在送過來的時候，生命體征就十分微弱了。”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努力找著合適的措辭，將事實還原給這個漂亮的年輕姑娘。
“什麽原因？”
柳舒知道麥西西大概怎麽也問不出這個問題來，便搶在前麵問道。
“服毒，送他過來的那個人說，在發現他的地方還有一個空的農藥瓶子，他也一起拿了過來，後來我們從病人胃部提取的液體裏，確實發現了農藥的成分，再加上他也有中毒的症狀。”
醫生將病例拿了出來。
因為病人從送入院到最後的去世，直係親屬是不在身邊的。
所以醫院也很重視，萬一處理不好，變成了事故，到時候發展成醫鬧，可就不好了。
“不可能，我爸身體很好，也很聰明，沒有人能給他下毒。”
麥西西第一時間就否定了這個說法。
身邊的人都是一愣。
畢竟正常人聽到這個說法的第一個念頭，肯定是覺得麥鶴此舉，一定是自殺。
可麥西西卻覺得是有人給他下毒。
“我們也報警了，具體中毒的原因我們不太清楚，也不好妄加推測，剩下的醫院這邊的手續我們會全力配合您這邊來處理，希望您能節哀。”
醫生的說辭十分嚴謹，說完了之後，又將病例和死亡證明遞了過來，上麵詳細記錄了當時的救治過程，以及最後的死亡時間。
1月3日22時13分，確認死亡。
麥西西看到“死亡”兩個字的時候，隻覺得眼睛被刺得發痛。
“現在你們可以進去看一下。”
醫生又道。
柳舒扶著麥西西，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麥西西卻突然像是來了勇氣，推開了柳舒，大步推開了太平間的門，走進去，找到了醫生說的冰櫃編號前。
有工作人員過來將冰櫃拉開，順便拉開了收斂袋上麵的拉鏈，便又退到了旁邊，將空間和時間，都留給了麥西西。
麥西西一步步地走上前去，隻看到麥鶴安靜地躺在那裏，臉色有點發黑，大概是中毒的原因。
跟上次比起來，他好像瘦了一點，頭發是花白色的。
他不過才五十出頭，頭發竟然白了這麽多。
她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像是入定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柳舒也走上前來，扶住她：“西西，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忍不住哽咽。
可奇怪的是，麥西西發現自己並不想哭。
她看著躺在那裏的麥鶴，隻覺得世界靜得可怕。
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畫麵。
可她還是不想哭，並非是不難過，可就是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就空了，什麽情緒都沒有。
柳舒也沒有強迫她，隻是給工作人員使了一個眼色，將收斂袋重新封好，關上了冰櫃。
這個規程中，麥西西也沒有任何的反駁，甚至在冰櫃關上的那一瞬間，轉頭對柳舒道：“可不可以幫我聯係殯儀館？”
“當然，你別害怕，也什麽都不要管，都由我來安排，但是西西，你不要壓抑自己，想哭就哭出來，好嗎？”
柳舒柔聲道。
這人生突如其來的變故，擺在誰身上，一時半會兒都接受不了。
“嗯，我知道。”
她也輕輕地應了一聲，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一樣。
可即便是這麽說，在接下來三天的時間裏，她還是一滴淚都沒有流。
柳舒本來想通知宋傢沫他們，可麥西西沒有讓。
“我爸不太喜歡熱鬧，不會同意我打擾這麽多人的。”
所以最後柳舒隻能撒謊說日本太好玩了，要多留幾天，幫麥西西請了假。
在安樂的風俗裏，家裏辦白事要做滿三天。
柳舒請了當地的喪葬一條龍服務，事無巨細，打理得十分妥帖。
“西西，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人都要這麽走一遭的，你爸要是知道你給他這樣辦得風風光光的，也會高興的。”
左鄰右舍來悼念的時候，老一輩的，都這麽安慰她。
她也不說話，隻是安靜地跪在那裏，一張張地燒著紙錢。
“感謝各位能來，還請先去那邊坐，吃點東西。”
柳舒連忙出來招呼他們，將眾人引到了用餐的地方。
眾人欲言又止，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先離開了。
而麥鶴生前的徒弟們聽到消息，也都從全國各地趕了回來，在追悼會上個個都哭得驚天動地。
“西西，師傅怎麽會這樣做啊？”
麥鶴的愛徒誰都想不通。
那個喜歡喝酒，爽朗的師傅，怎麽會最終選擇了一條這樣的路？
自殺跟師傅，怎麽會劃上等號呢？
“會不會是師傅得罪了什麽人，被人害了？”
也有人不甘心地問。
“警察已經進行過詳細調查，排除了他殺的可能。”
柳舒輕聲製止了眾人繼續說下去。
麥西西一開始也是不相信自家父親會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