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喝酒誤事
窗內傳出錚錚琴聲,悠揚哀婉,讓聞者隨之黯然傷神。窗外的木芙蓉開的正好,卻花開無人賞。
季淩雲腦中一片混沌,耳邊似有琴聲回蕩,眼前有一道嫋娜身影隱隱綽綽,卻一如既往看不清容貌。
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季淩雲猛地被從夢中驚醒,揉著額頭半晌才回過神來,記憶漸漸回籠。
昨日他不過是幫著休憩了幾個屋頂,莊子裏的人突然對他熱情高漲,夜裏更是非要請他吃酒,季淩雲推脫不掉隻得應了。
都是些老弱婦孺,季淩雲也並未有什麽防備心,不想那自釀的果酒喝著清冽,後勁卻不可小覷,繞是以他的酒量也沒能展架住。
這會兒宿醉剛醒,正是頭疼,他揚聲問道:“怎麽了?”
外頭傳來韓大夫的聲音,問道:“你起來了沒?今日可有見到林小姐?小姐不見了。”
季淩雲蹙眉,正要下床,下一刻卻猛地僵住了。因為他的床上還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不著片縷的女人。
女人似是也被外頭的聲音驚醒了,嚶嚀一聲醒了過來,正好對上季淩雲震驚的眼神,正是韓大夫口中失蹤的林舒月。
舒月臉“唰”的紅了,立刻羞怯的低下頭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季淩雲嘴唇一顫,恨不得伸手給自己一巴掌。
“你、你……昨晚?”
舒月含羞帶怯道:“昨夜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季淩雲狠狠閉上眼睛,就聽外頭韓大夫還再問道:“還不開門,你這是和誰說話呢?”
季淩雲下床穿衣,心頭一片亂麻,暗罵自己果然喝酒誤事。然而事情已經擺在了麵前,由不得他再想太多。
他背對著床,頭也不回道:“你先穿衣起來吧,暫且……先委屈你了。”
舒月聽出他話中的言外之意,心頭大石落地,唇邊露出一抹得意笑意。等到季淩雲開門,韓大夫早已等的不耐煩了,見了季淩雲便愁道:“小姐不見了,莊子裏上下都找遍了,這夫人回來了可要怎麽……”
他接下來的話卡在了嗓子裏,就見舒月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欲言又止的看了兩人一眼,扭頭紅著臉走了。
韓大夫足足愣了半天,臉上神色變幻莫測,半晌才終於開口道:“你……她……這是怎麽回事?”
季淩雲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去,也不知該怎麽說,隻的搖頭歎道:“喝酒誤事。”
韓大夫默然片刻,才猶豫著開口道:“我看得出你和小姐想是舊相識,又見小姐對你百般殷勤,大約也能猜出來一點,你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我跟著譚夫人隨診的時日也不短了,活到這一把年紀,看人的眼光還是有幾分的。林小姐心思不少,昨夜怕不是你……”
季淩雲明白他的意思,了然道:“我知道。隻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翻臉不認人。”
正在這時阿貴突然跑了過來,見了季淩雲就連珠炮似的:“你怎麽回事?我走時不是將小姐托付給你,怎麽一回來就聽說小姐不見了,你是怎麽看人的?”
阿貴對舒月的心思可謂人盡皆知,偏生他還以為自己瞞的很好,將季淩雲當做朋友才把“秘密”告訴他,讓他在自己不在時多照看小姐。
門口的兩人一時無言,阿貴還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口中不住道:“怎麽辦怎麽辦?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人就不見了?”
韓大夫覷了季淩雲一眼,說道:“人已經找到了,這會兒怕是已經回房。”
阿貴頓時放鬆下來,鬆了口氣道:“找到了就好。但不是說莊子裏上下都找遍了嗎?人最後是從哪裏找到的?”
看阿貴一臉懵懂,韓大夫始終說不出“從這房中找到的”這句話,隻得沉默下來。季淩雲不說,自然更是頭疼。
正在這時,又有丫頭匆匆跑來,對著季淩雲沒什麽好臉色道:“你就是那個從河裏撈上來的吧?夫人尋你呢,快隨我來吧。”
阿貴越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韓大夫給了季淩雲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施施然走了。
季淩雲跟著那丫頭去了,果真到了地方就見舒月也一裏麵,大約知道了是怎麽回事。他心道自己這浪蕩輕浮的名頭怕是要坐實了,不想裏頭的婦人見了自己卻是一愣。
譚夫人原本心事重重,驀然見了季淩雲更是大吃一驚,驟然起身看著季淩雲脫口而出道:“王……”
然而話到一半又止住了,她沉下臉來揮退左右,房中隻剩下譚夫人、舒月和季淩雲。她這才接著道:“王爺怎麽、怎麽會在這裏?”
季淩雲也是沒想到,反問道:“你也認得我?”
譚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可置信道:“莫非王爺就是那日溺水被救之人?”
季淩雲點頭道:“正是在下,還要多謝夫人的救命之恩。”
譚夫人先是喃喃道:“世上竟有這般巧合之事,王爺竟然……”
話說到這裏她又想到了什麽,驀然轉頭去看一旁的舒月,似乎明白了什麽事情。麵色變化幾番,最後斥責道:“你……簡直胡鬧!”
舒月委屈的紅了眼眶,卻也不敢回嘴。季淩雲還未回過神來,譚夫人已經行了一禮,正色道:“舒月自小身邊沒有親人照拂,不懂規矩才做出這等事來,還請見諒。”
舒月終於忍不住道:“姑母你這是什麽話?我與王爺昨夜同床共枕,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王爺也答應要對我負責了。”
譚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斥責道:“胡鬧!”
舒月萬萬沒想到譚夫人會扯自己的後腿,正要再開口辯駁,譚夫人卻已經冷下臉道:“你是否還是清白之身,找人來一驗便知,你還要狡辯到什麽時候?”
舒月麵色一變,咬唇不再開口。季淩雲不想譚夫人竟會這般作為,鬆了口氣時不禁也心生疑慮。
譚夫人冷著臉瞪著舒月道:“你先出去,其他事情一會兒再說。我和王爺有話要說,你出去把門帶上。”
舒月見季淩雲根本沒看自己,顯然不欲幫著自己說話,心中惱怒不已,負氣跑了出去。譚夫人歎了口氣,過去關了門,這才轉身對季淩雲道:“王爺見笑了,這孩子也是可憐,又素來未能有人好生管教過,實在不成體統,還請王爺勿怪。”
季淩雲遲疑著不好開口詢問,譚夫人歎道:“舒月從前就對王爺傾心,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原本便覺得她這段時日舉止有異,卻未能想到是這個緣由。
方才我一回來就聽說舒月不見了,便詢問了一番,得知昨夜吃酒之事。莊子裏都是些老實人,若非舒月示意他們不會這般算計。”
季淩雲點頭了然,好在自己昨夜實在醉的厲害,直接昏睡了過去也做不出什麽事來。但到底兩人同床共枕,傳出去便是壞了舒月的閨譽。
無論到底是誰算計,事已至此,若是譚夫人也讓他負責,季淩雲是沒法子推脫的。好在譚夫人是個明白人,把事情都說開了。
譚夫人卻仍是愁眉不展,猶疑片刻才道:“王爺失憶之事我先前便從韓大夫口中得知了,隻是當時不知王爺的身份。昨日我進城,正巧聽說了關於一件王爺的事。”
她看著季淩雲,蹙眉道:“我在林家無意間看到了王爺的畫像,恐怕不止林家,整個月河鎮有門路的人家應該都收到了風聲,南省總督廖廣天正在通緝你。”
王府的近衛各有所長,連嶽雖然武功不如古方,打探消息卻很有一手,趕在入夜前終於帶著人回來了。
思雅居外頭的侍衛絲毫不敢鬆懈,雖然並未明言看著秦姨娘,但誰都看得出來。秦如畫不是個魯莽之人,今日一整日都待在屋子裏。
秦如畫表麵看著還算鎮定,實則已經慌了神。她雖討厭關媽媽,但如今關媽媽被俘,她在王府便是孤軍奮戰,與外頭更是斷了聯係。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秦如畫心頭一緊,剛起身便有人推門而入,又是白嫣然帶著人來了。
秦如畫勉強笑著迎了上去,道:“王妃怎麽親自來了?有什麽事讓人來傳妾身就是了。”
白嫣然麵色淡淡,神色看不出喜怒,隻道:“也沒什麽大事,隻是如今關媽媽不在,想必你諸事也不方便,我這便尋了個合適的人送過來了。”
她說著,身後走過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滿臉茫然的看著秦如畫。秦如畫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出再哪裏見過,嘴裏不自覺道:“王妃說笑了,這人可怎麽使得?”
白嫣然露出一絲古怪笑意來,一瞬不瞬的看著秦如畫道:“怎麽使不得,我將你的胞弟都帶來了,秦姨娘怎麽一點也不高興呢?”
秦如畫指尖猛地刺進掌心,猛地想起來了。來京城冒充秦家小姐之前她見過這秦家少爺的畫像。但畫像難免有些出入,她方才一時沒能認出來。
然而更致命的是那少年終於開口了,他不解的看著秦如畫,又小心翼翼的覷著白嫣然,畏畏縮縮的小聲道:“姨娘?不是說我姐姐也在王府做姨娘嗎?怎麽沒見著她?”
秦如畫緩緩鬆開手指,掌心溢出幾縷血絲,心徹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