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癡心妄想
王府裏驟然多了兩位主子,底下難免人心浮動。安分做事的人多,趨炎附勢的也不少。
如今兩位姨娘才入府,且還看不出受寵不受寵。倒是思雅院那位病秧子聽說沒什麽家世,雖說生的貌美,也不見得王爺偏愛,難免被人輕視。
王妃不過去思雅居走了一遭,午後朱玲便去發了好一通威風。思雅居的丫頭婆子罰的罰,貶的貶,還另添了幾個得力的丫頭婆子近身侍候。
朱玲回去複命時欲言又止,白嫣然手中不停,頭也不抬道:“你有什麽話便說罷,不必在我麵前拘束。”
朱玲便老實說道:“方才奴婢過來時聽見旁人議論秦姨娘,說的不太中聽。其實王妃若要為秦姨娘出頭,何必這般不留情麵,那些吃了掛落的不免對秦姨娘心生怨懟。”
白嫣然放下筆揉著酸痛的手腕,看著朱玲笑而不語,朱玲猛地回過神來,愕然道:“莫非,王妃是有意為之?難道秦姨娘並非真心投靠王妃?”
白嫣然搖頭輕笑道:“狼子野心,何來真心。”
朱玲心中更加驚訝,她怎麽也沒料到王妃竟會將秦姨娘比做豺狼。
“難道是因為秦姨娘是佟老夫人的人?”
白嫣然卻答非所問道:“你說張牙舞爪的猛虎,和暗處蟄伏的豺狼,哪個更可怕?”
朱玲一時答不出來,白嫣然本也並不需要她的答案,已經兀自陷入思緒之中。
前世她至死都不明白如畫為何要突然對季淩雲痛下殺手,直到今生隨著繆雨的身份被揭穿,她心中才隱隱有了猜測。
當日舒月被伏,白嫣然特地去見了她一麵,從舒月口中問出一些關於如畫前世之事來。果不其然,今生變數太多,連帶著如畫的身份來曆都變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白嫣然才能確定,如畫和繆雨的來曆相同。看來廖廣天已經慌了,所以如畫的出現才會提前。
亂了思緒,幾次險些錯了字,白嫣然再不敢分心,擯棄其他心思專心致誌抄寫佛經。
期間素心過來添了幾回墨,不知不覺間外頭已是日暮西遲。直到最後一筆落下,正巧一抬頭就撞上進門的季淩雲。
四目相對片刻,白嫣然擱下筆,轉身替斟了一杯茶遞到季淩雲手中,問道:“可是出什麽事了?”
盡管季淩雲極力遮掩,但白嫣然仍能看出他眉宇間的愁緒。季淩雲坐下歎道:“果真瞞不過你,罷了。方才皇兄特地去禮部尋我,說要早些開始準備起來,那容國使臣不知灌了什麽迷魂藥,恐怕父皇就要答應和親了。”
白嫣然卻道:“倒也不足為奇,兩國聯姻,本就牽扯甚多。
容國此次顯然是有備而來,誌在必得,如今雖然出了岔子,卻並非罪不可恕。隻要容國再做出些犧牲,皇上為顧全大局答應也是情理之中。
我原也沒想到這麽簡單就能阻止,和親之事已成定局。若是我們再從中阻撓,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兩國交戰,那便成了千古罪人。”
季淩雲皺眉,心煩意亂。
“皇兄說我太重兒女私情,不顧大局。可我隻知道,靈希是我護著長大的皇妹,我顧不了這天下千千萬萬人,隻要能顧著要緊的人就好。”
白嫣然握住他的手,道:“好,既然王爺執意如此,妾身便夫唱婦隨。”
抄好的佛經也已晾幹了墨跡,她將其交到季淩雲手中,意味深長道:“這是妾身親手抄的佛經,你明日便帶去給靈希,讓她好生領悟其中大道。”
晚膳時辰,季淩雲和白嫣然同桌而食,一旁的素心和朱玲互相使眼色,誰也不想開口。
季淩雲被這兩個丫頭逗樂了,放下筷子同白嫣然說道:“還記得你剛入府時,素心這丫頭整日瞧朱玲不順眼,連我都看出來了。如今卻又好的跟親姐妹似的,這眉來眼去的不知又在打什麽啞迷。”
素心被點了名,隻得硬著頭皮開口道:“奴婢是想問問,王爺今夜是否還要宿在書房,奴婢們好早早將被褥準備好。”
季淩雲心下了然,看著白嫣然道:“這便要問你們王妃了,本王可做不得主。”
白嫣然悠悠然咽下最後一口湯,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才開口道:“那便接著睡書房吧,清靜。”
這個“清靜”之意季淩雲自然明白,也不糾纏。然而此時的惜蓉院內,有人卻“清靜”不住了。
含錦攥著手中的瓷瓶,忐忑不安的勸道:“小姐,要不然還是算了吧,到底是你的身子要緊。”
佟若瑤蹙眉道:“我的身子再要緊有什麽用,若是不能侍.寢,這身子便是個沒用的。你也聽到了白嫣然今日說的那些話,怕是我再等下去,就要叫秦氏那個賤人搶了先。
如今王妃和秦氏是一丘之貉,自然是要聯手打壓我。白嫣然這頭哄著我安生,那頭肯定又哄著王爺去思雅居,生怕我得寵。我若遂了她的心意,才是個真傻的。”
含錦仍是猶豫不決,說道:“那秦氏不還病著嗎?也沒聽說什麽,咱們要不還是再等等吧,總有機會順理成章的。”
佟若瑤急道:“咱們如今人生地不熟,能探聽到什麽消息來,就是個聾的啞的,等聽到消息便晚了。那秦氏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你真信她病的這麽是時候?”
含錦回過味來,“你是說那秦氏也是在裝病?我瞧著倒不像,許是真病了也不一定。”
佟若瑤索性一把奪過瓷瓶,倒了些粉末出來混在茶水裏,冷哼道:“管她是真病還是裝病,如今這藥吃下去,保管誰也查不出來。我和秦氏一入府便接連害了病,我倒要看看白嫣然怎麽跟皇後娘娘交代。”
說罷她將摻了藥的茶水一飲而盡,含錦忙將瓷瓶收了起來,扶著佟若瑤去床上躺下。
沒一會兒佟若瑤的臉色便蒼白起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下來。她咬牙喊道:“快、快去叫王爺來,就說我犯了急症,怕是快不行了,一定要將他叫來。”
含錦聽命忙往外跑,佟若瑤腹痛如絞,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心中盤算藥效的時辰,想著待會兒的說辭。
含錦一溜煙跑到了玲瓏小築外頭被人給攔住了,她急得直接站在門外喊道:“王爺,王爺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怕是不好了。王爺,王爺……”
白嫣然和季淩雲彼時正在書房下棋,聽見外頭是含錦的聲音,知道是佟若瑤按捺不住了,本還想再晾晾她。
隻是含錦這聲音怕是要將整個王府鬥驚動了,隻得停了手裏的棋局。季淩雲看過來,心中有個大概,問道:“怎麽回事?”
白嫣然搖頭笑道:“自然是衝著王爺來的,咱們出去看看吧。”
兩人出去,就見小八正攔著含錦不讓進,含錦急得額上直冒汗,瞧見季淩雲出來便喊道:“王爺,我家小姐突然犯了急症,發作的厲害,奴婢實在嚇壞了,也不知該怎麽辦,你快去看看吧。”
季淩雲皺眉道:“既然害了病,不緊著叫人去找大夫,我去有什麽用?來人,趕緊去請孫大夫來。”
雖然那藥查也查不出什麽拉過,但若真耽誤到那會兒功夫,怕是佟若瑤真能疼的昏過去,豈不是白遭了這一場罪。
含錦覷了白嫣然一眼,含糊道:“小姐素來身子康健,怎的一來王府就突然害了病,奴婢雖蠢笨,卻也覺得不大對勁。
今日小姐就隻來玲瓏小築同王妃坐了一會兒,這回去沒多久就突然出了事,所以奴婢不敢輕舉妄動,想求王爺做主。”
小八聽得柳眉倒豎,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能是王妃害了你家小姐不成!”
季淩雲為沉下臉來,暗暗握了握白嫣然的手,冷聲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說罷他當真隨含錦去了,一麵已經派人去濟安堂請大夫了。惜蓉院離玲瓏小築不遠,沒走幾步便到了。
院子裏鴉雀無聲,丫頭婆子們知道出了事,個個守在外頭擔驚受怕,生怕也落得思雅居的下人們一樣的下場。
一進門便能聽見佟若瑤的痛呼聲,季淩雲見佟若瑤那模樣不似作偽,一時也有些惴惴,便走近了細看。
含錦上去扶著佟若瑤半坐起來,在她耳邊說道:“小姐,你怎麽樣了,一定要撐住,王爺來看你了。”
佟若瑤知道那藥的厲害,自然不敢多放,其實這會兒藥效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但她不能白遭這一場罪,眼中含淚看了過去。
“王爺,妾身實在惶恐,不知這是怎麽了,方才突然開始腹痛的厲害,還請王爺給妾身做主。”
季淩雲瞧著佟若瑤的麵色便知不是裝出來的,一時也有些拿不準主意,並未離開,隻道:“你再等上片刻,大夫馬上就來,到底怎麽回事大夫一看便知。”
佟若瑤期期艾艾看著季淩雲道:“妾身傾慕王爺已久,已知資質平庸,入不得王爺的眼。自甘無名無份隻求待在王爺身邊侍候。如今才入府便出了這種事,莫不是老天爺都在怪妾身癡心妄想?”
季淩雲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心中冷笑,嘴上答道:“話雖不是這麽說的,但你說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