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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滴血認親

  元宵宮宴照例是要一直入了夜方才散席,席間都是王公貴戚,後宮妃嬪,算得上是真正的皇家家宴。


  兩位公主與蹣跚學步的四公主t與六皇子暫且不提,寧王一向不與人交惡,也不同誰親近,素來是最不起眼的。


  餘下太子殿下與安王殿下自是一派,建王雖是單槍匹馬,卻偏生最得皇上偏寵,又有嵐貴妃這個寵冠六宮的母妃,也能與太子和安王分庭抗禮。


  除卻舒妃因出身自入宮便攀附皇後,其他嬪妃們對嵐貴妃是敢怒不敢言。然而如今宮中流言如沸,便有些個平日被嵐貴妃打壓的恨了的開始蠢蠢欲動。


  一曲歌舞畢,憐貴人起身舉著酒杯遙遙敬了皇上一杯,嵐貴妃冷眼看著,眼中滿是不屑。


  這憐貴人是去年入宮的新人,隨著元和帝年事漸高且龍體抱恙,宮中已許久不見新人。元和帝自然圖新鮮,所以憐貴人初入宮時很是得寵了一陣子。


  然而好景不長,嵐貴妃聖寵不衰有專橫跋扈慣了,連皇後都不大放在眼裏,怎會讓一個小小貴人爬到自己頭上。借著禦花園憐貴人衝撞了自己的名頭,讓人狠狠掌了嘴。


  憐貴人不禁挨了打,更是丟了顏麵。她正是得寵,又是個不管不顧的性子,當即便盯著紅腫的臉去元和帝那裏告了狀。


  雖然元和帝一向偏袒嵐貴妃,但為了安撫新歡便傳旨讓嵐貴妃禁足梓晨宮。憐貴人到底是新人,初生牛犢不怕虎,還覺皇上罰的輕了。


  但嵐貴妃卻深覺受到了奇恥大辱,她到底在宮中經營多年,著人悄悄給憐貴人的淨臉水中下了藥,讓憐貴人起了滿臉的紅疹,險些毀了容。


  憐貴人斷定此事定是嵐貴妃的報複,但淨臉水早已潑了,這一盆淨臉水又不知經過了多少雙手。事情做的幹淨利落,讓人抓不著把柄。


  後來憐貴人因臉上紅疹許久不能侍.寢,嵐貴妃那頭哭一哭元和帝便心軟解了禁足,自是越發打壓憐貴人。待憐貴人終於恢複容顏,早已君恩不在。


  憐貴人是個心氣高的,同嵐貴妃倒是有些相似。容貌絕麗卻家世不高,性子更是倔強的很,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如今她一逮著機會,便想要好好出口惡氣。


  憐貴人飲了酒,卻未落座,目光掃過嵐貴妃和建王季司宏,笑魘如花道:“妾身也聽說了建王殿下替皇上尋來神虞草,又親已自身精血為引獻上湯藥之事,實在為建王殿下的一片孝心感懷。”


  季司宏此時最不願提及的就是此事,偏生大庭廣眾不能發作,隻得在起身眾目睽睽之下開口道:“憐貴人謬讚了,兒臣不過是盡了為人子的本分。”


  憐貴人麵上笑意不變,目光一瞬不瞬釘在季司宏麵上,突然說道:“其實細說起來,建王殿下的模樣長的真是與嵐貴妃相像,卻不似太子殿下與安王殿下,長的更像皇上呢。”


  季司宏眉角一跳,卻隻能引而不發。嵐貴妃卻是臉色一變,指尖驀地收緊,用力到指甲幾乎要刺進肉裏卻不自知。


  大殿中一片寂靜,眾人自然都或多或少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卻沒想到憐貴人竟然當眾說出來。季淩雲挑眉看向身旁的季承煜,季承煜卻搖了搖頭。


  白嫣然看著憐貴人與嵐貴妃五分相似卻年輕許多的容貌,不知為何心中隱隱生出一股怪異感。不知是否因為憐貴人不受寵,白嫣然並不記得前世後宮裏有這樣一個人。


  收回視線時白嫣然不經意間瞥到了一旁的季鈺仁,隻見他麵色如常的自斟自飲,好似周遭之事全然與他無關,當真是個淡泊之人。


  嵐貴妃的席位就在元和帝下首,但此時她亦是眾矢之的,偷眼去覷元和帝,卻見他麵上神色仍是一派沉穩,難辨喜怒。


  她心頭一沉,皇上果然已經聽到了那些流言蜚語。嵐貴妃深知元和帝的多疑,否則也不能因此讓皇上對皇後疑心不定,致使帝後離心。


  她當機立斷,突然起身走到殿前跪下,抬頭時已然紅了眼眶。


  “皇上,你一定要為妾身做主。近來不知有人是何居心,在宮中散布對臣妾不利的謠言。流言如沸,若皇上不能還妾身一個青白,臣妾便當真活不下去了。”


  上首的元和帝沉默片刻,大殿中一時極靜。除卻嵐貴妃的哭泣聲,餘下便再沒有一點聲響。


  白嫣然的目光掃過嵐貴妃委屈的模樣,心中感歎這個女人能夠寵冠六宮果然是有道理的,這絕色容顏哭的梨花帶雨果真惹人憐愛。


  能夠多年來聖寵不衰,自然並非愚鈍之人。嵐貴妃知道元和帝心中已然生疑,索性當機立斷將事情攤開,反而顯得坦蕩。


  隻是這世上之事講究因果,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片刻後元和帝果然麵色稍霽,命德安下去將人扶起來。德安素來收了嵐貴妃不少好處,且宮外的家人全都儀仗嵐貴妃和建王,自然替她說話。


  德安讓嵐貴妃身邊的竹玉和洛兒將人扶起來,而後說道:“貴妃娘娘放心,你侍奉皇上多年盡心盡力,受了委屈皇上自然替你伸張。”


  元和帝看著德安眼中劃過一絲冷意,隨即看向嵐貴妃,問道:“愛妃有話好好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嵐貴妃卻隻顧著哭的委屈,一言不發。身旁的德安有眼力見,開口道:“皇上有所不知,近來宮中竟有人在傳大逆不道之言,汙蔑貴妃與建王殿下,實在可惡!”


  元和帝似是全然不知,問道:“哦?是何流言?”


  憐貴人總算逮著了機會,搶先說道:“皇上有所不知,近來宮裏盛傳,建王殿下並非皇上血脈,乃是嵐貴妃與人私通生下的孽種!”


  季司宏勃然變色,不待他發作,便聽“哐當”一聲,是元和帝盛怒之下摔了酒杯,嗬斥道:“胡說八道!”


  龍顏大怒,眾人紛紛惶恐起身,就聽元和帝聲音森冷道:“德安,你身為宮中總管,竟然放任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四處流傳,朕看你的腦袋是不想要了。”


  德安忙跪下磕頭請罪,哆嗦著唇道:“啟、啟稟皇上,奴才的確罪該萬死。但奴才並非玩忽職守,隻是查到最後,發現流言似乎是從皇後娘娘宮裏傳出來的,奴才、奴才實在是不敢……”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顯然是暗示皇後娘娘執掌後宮,他這個大總管也不敢與之衝撞。


  嵐貴妃立刻借機行事,轉頭看向皇後,哭訴道:“臣妾自知因受寵素來不得皇後喜歡,但不想皇後娘娘竟這般惡毒,要將臣妾與宏兒置於死地。


  可憐我的宏兒竟要背負如此汙名,臣妾身為母妃,實在是心痛難忍。”


  季司宏麵色煞白,起身出席也在跪了下來,朗聲道:“請父皇替兒臣做主,還兒臣一個清白,否則兒臣寧死不肯受此折辱。”


  元和帝轉頭去看皇後,皇後緩緩起身,麵色平靜說道:“皇上明鑒,臣妾冤枉。”


  嵐貴妃立即開口道:“德安總管所言不虛,後宮素來管教慎嚴,若非皇後娘娘默許,這般大逆不道的流言怎會甚囂其上?”


  德安在旁附和道:“奴才所言句句屬實,還請皇上明鑒。”


  皇後與嵐貴妃劍拔弩張的關係早已是人盡皆知,若是嵐貴妃出事自然是皇後收益最大。如今嵐貴妃主動坦白流言,反倒讓皇後陷入被動。


  佟氏與元和帝對視,再次開口道:“臣妾是冤枉的,還請皇上明察。”


  事已至此,季承煜與季淩雲自然也起身為佟氏求情。白嫣然看向被人忽視的德安,突然開口道:“兒臣不知德安總管素來是如何管教宮人們的,但德安總管所言幹係重大,事關皇後清譽。敢問德安總管,你是如何得知流言是從鳳儀宮傳出來的?

  若是單憑德安總管一張嘴,便定了皇後娘娘的罪名,兒臣心中惶恐。前朝便有宦官欺上瞞下,玩弄權術的先例,難免有人也起了這等歪心思。”


  德安不料白嫣然的嘴竟這般利,不禁汗毛倒豎,他不敢去看皇上的麵色,不住磕頭道:“皇上明鑒,奴才對皇上一片赤誠之心不敢有絲毫欺瞞。奴才侍候皇上多年盡心盡力,絕不敢生出半分妄念,還請皇上明鑒!”


  元和帝麵色晦暗不明,一時無言。德安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他卻全然顧不上,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來。


  白嫣然心想不就是挑撥離間嗎?

  她接著開口道:“既然如此,還請德安總管細細道出是何人,何時,在何地聽何人所言?周遭可有人證?”


  德安被問的啞口無言,片刻後才訥訥道:“流言傳於口舌之間,宮人們閑暇時隨口之言便被口口相傳,哪裏還會記得這些細枝末節了。


  但老奴私下問了許多宮人,都說流言一開始是從鳳儀宮傳出來的。若是王妃還是不信,奴才這便傳人進來問話。”


  白嫣然冷笑道:“可我隻聽見德安總管之言,卻不知這記不得細枝末節的許多宮人,是偏偏如何得知消息一開始是從鳳儀宮傳出來的。


  倒是德安總管身為宮中總管,管著宮裏許許多多的宮人。都說縣官不如現管,想必你的話比皇後娘娘的鳳諭都管用。”


  德安恨得咬牙切齒,卻再無言以對。元和帝終於不耐煩的擺手道:“好了,都起身吧。”


  沉寂許久的憐貴人這時又開口道:“其實事情倒也不必這般麻煩,隻要皇上與建王殿下滴血認親,是非自然分曉。”


  嵐貴妃心中對憐貴人恨極,但事到如今已無回頭之路,隻得咬牙賭一把。她開口道:“臣妾自知得皇上寵愛讓許多人眼紅嫉妒,但不想人心竟如此狠毒。為證清白,臣妾願讓宏兒與皇上滴血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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