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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公主真身

  柳杏兒縮在床頭裹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雙眼睛惶恐的看著眼前的單興和連嶽,仿佛一隻受驚的小獸。三人對峙,相顧無言。


  待看到季淩雲進來,柳杏兒眼前一亮,才諾諾的喚了一聲“主子”。


  季淩雲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坐在桌前開口道:“說罷,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杏兒困惑的眨了眨眼睛,見單興和連嶽退開些許,便大著膽子鑽出被子下床,想要去替季淩雲斟茶。


  連嶽身子一動,握劍的這邊身子擋在了她麵前,柳杏兒驚的臉色煞白,求助的看向季淩雲。


  “主子,這、這都是什麽人,到底怎麽了?”


  季淩雲眯了眯眼,單興終究心軟,不忍的推了推連嶽,說道:“杏兒姑娘,你就都招了吧,那日到底是誰給你下了藥。你可知自己發瘋時做了什麽?王爺如今胳膊上還留著傷呢。”


  柳杏兒猛地瞪大了眼睛,幾乎是撲了過來緊張的看著季淩雲問道:“主子,你、你受傷了?傷的重不重?”


  季淩雲抗拒的略傾身,皺眉開口道:“前天夜裏做過什麽,你都不記得了?”


  柳杏兒聞言滿臉疑惑,卻還是老實答道:“前天夜裏是阿雯守夜,奴婢睡在房中,並未出過門啊。”


  季淩雲猛然聽到從前在宮中時侍候的宮女名字時還愣了愣,心中突然就有了不詳的預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柳杏兒的神色,突然問道:“如今是什麽年份?”


  柳杏兒脫口而出道:“元和二十五年三月初十。”


  見季淩雲神色有異,柳杏兒又小心翼翼的補充道:“你前兩日才過了二十歲的生辰,行了及冠禮,東西也早早就收拾好了,明日咱們就該遷居宮外的王府了,奴婢都記得清楚呢。”


  說著她打量房中,疑道:“難道這就是安王府邸?可什麽時候搬進來的奴婢怎麽一點也不記得了?”


  說著她突然一臉痛苦的揉著腦袋叫道:“啊,頭好疼,怎麽突然這麽疼……”


  這下單興和連嶽也察覺出了不對,麵麵相覷驚愕不已。季淩雲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吩咐人再去將孫明哲接來。


  奈何孫明哲今日正好在太醫院當值,阿五隻得將孫大夫接來了。孫大夫不知其中曲折,隻秉著醫者仁心,細細替柳杏兒看診半晌,方才向季淩雲回稟。


  “啟稟王爺,這位姑娘的腦後應當不久前才受過重擊,雖傷口不深不足以致命,但人傷了腦袋最是難辦,什麽情況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依老朽之間,應當是重擊之下致使氣血瘀堵,這位姑娘的失憶症大約便是由此而來。不過也不打緊,此症不過是一時而已,過段日子便可恢複記憶。”


  最後兩句話總算讓季淩雲的臉色緩和了些,道了句“有勞了”便讓人跟著去抓藥,而後又將目光放在忐忑不安的柳杏兒身上。


  柳杏兒如今聽了孫大夫的話也明白是自己受傷失憶了,自是惶恐不安,下意識便想依賴主子。可主子對她的臉色卻難看的緊,她也隻能惴惴不安的等候發落。


  半晌,季淩雲扔下一句:“你先在這裏養傷,其他事等你想起來了再說。”便離去。柳杏兒下意識想去追,腳步一動便被連嶽擋住了去路。


  “杏兒姑娘,王爺的話你也聽見了,你還是不要為難我們,安心養傷吧。”


  說罷兩人也出去了,卻並未離開,而是守在了門口。


  柳杏兒心中越發不安,總覺得主子和其他人對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對,卻又實在什麽都想不起來,隻能痛苦的保住了腦袋。


  季淩雲回到玲瓏小築,見白嫣然正在烹茶,便坐在了她麵對歎氣,遂將柳杏兒失憶之事說了一遍。


  白嫣然聽罷並不言語,隻將被耽擱了火候的茶取出,斟了一杯遞給季淩雲。茶甫入口時他皺了皺眉,而後又舒展眉頭細品起來。


  白嫣然問道:“王爺覺得這茶如何?”


  季淩雲答道:“火候老了,茶湯過濃,入口時有些苦澀,但後味甘甜餘韻悠長,也不失為一杯好茶。”


  白嫣然笑道:“王爺說的是,隻要是好茶,火候早一些晚一些都是好的。正如柳杏兒失憶之事,也並非全然都是壞處。”


  季淩雲目光一動,問道:“嫣兒這是何意?”


  白嫣然悠然取過茶水又替自己於他各斟了一杯茶,這才道:“王爺可還記得當初宋府的刺客?如果柳杏兒並未失憶,如今指認出了給她下藥之人,那麽結果不外乎是兩個。


  一來此人素來狡猾,說不定會讓她僥幸逃脫。二來即便順利將其抓捕,也難保她不會趁機自盡,恐怕到時候也不過又是一樁懸案,得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白嫣然取茶飲下,目光平靜深沉。


  “但若是將柳杏兒失憶之事傳出去,此人必定會伺機殺人滅口,正如她前幾次所為。也正是因為先前的順利,她定然會心存僥幸鋌而走險。


  但如今咱們有了防備,此人再想得逞必定難如登天,所以她無計可施之時便隻能求助於人,如此咱們正好可以順藤摸瓜。”


  打定主意,季淩雲心下微定,正逢裴堂過來送賬目,三個人便一道用了晚膳。期間裴堂一直有意無意盯著白嫣然的小腹看,直到季淩雲咳嗽兩聲方才回神作罷。


  晚膳用罷,宋世陽便匆匆來訪,這個時辰才下值不久,想是他回家聽了安王府派人來請過大夫的消息便急忙趕來了。


  孫大夫的醫術信得過,柳杏兒那邊暫時也不急,倒是孫明哲說起錢婉兒竟明日就能回家探病,讓白嫣然有些詫異。


  妾室往往是高門大戶裏最由不得自己的,還不如一個丫頭自在。尤其是王府這等候門府邸,素來規矩嚴謹,姨娘想要出一趟門總是不容易的。


  孫明哲似是看出她心中疑惑,苦笑答道:“微臣也不想竟能如此順利,昨日讓錢家遣了下人去報信,那下人說王府裏的聽說是錢家的人對他還算客氣。


  不多久婉兒便讓人傳話說明日就能回家探病,微臣也是心中疑惑,但到底是好事,便來同王妃知會一聲。”


  白嫣然點頭,也不再多問,便讓素心早作準備。


  次日一早,天色陰沉。白嫣然早起便聽屋外秋風瑟瑟,想必不是個好天氣。


  送走季淩雲去上早朝,白嫣然又將昨日裴堂送來的賬目理了一遍。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讓吳哥駕車去了錢家後門,孫明哲早已等候多時了。


  白嫣然初見錢婉兒,隻覺得她像一朵風中搖搖欲墜的柔弱花朵,原是溫婉可人的妙齡女子,眼眸中卻無半分神采。即便身著鮮亮的鵝黃衣衫,整個人也不見幾分精神氣。


  “民女見過王妃。”


  錢婉兒不願以建王妾室自居,父親又是被革職處斬的罪臣,如今也隻能以民女自稱。


  錢婉兒的遭遇白嫣然都知道,自然明白她的心境。見一旁的孫明哲黯然傷神,不禁心中喟歎,原是郎情妾意,無奈造化弄人。


  “婉兒姑娘不必多禮,本王妃今日與你見這一麵,不過是想了解建王府中的情況。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必拘束。”


  錢婉兒思忖片刻,開口道:“自先前嵐貴妃訓斥了宋側妃後,宋側妃便一直臥病在床,建王也整日陰晴不定。


  聽說是因嵐貴妃屬意明珠郡主做建王妃,宋側妃心緒鬱結才長病不起。如今府裏頭是祝姨娘最風光,膝下有女的宋姨娘和先前得寵的白姨娘都要避著些。


  祝姨娘有嵐貴妃撐腰,如今代為打理府中中饋,正是得意。我也是幫著替她打理賬目,才能這麽容易就出府回家來的。”


  祝柔芸?

  白嫣然若有所思,對於這個前世坑害了哥哥的女人她也算了解一二。誠然祝柔芸是有幾分手腕,否則也不會當初一步步從街邊的落魄孤女到哥哥房中的姨娘。


  但若論手腕心機,十個祝柔芸也不是嵐貴妃的對手。所以乍然聽聞祝柔芸深得嵐貴妃青睞,白嫣然著實有些詫異。


  “你說嵐貴妃對祝柔芸另眼相看,這是為何?”


  錢婉兒搖了搖頭,困惑道:“府裏上下對此也是議論紛紛,從前嵐貴妃最是瞧不上王府後院的侍妾們,連宋側妃也入不了眼。常常要被挑刺。


  有了祝姨娘的好兆頭,其他人也紛紛想要效仿。宋姨娘曾特地抱著女兒去討好,白姨娘也使盡了渾身解數,卻都是自尋難堪。


  也不知祝姨娘到底使了什麽手段,能讓一向眼高於頂的貴妃娘娘待她視若親女,簡直比對建王還要親熱幾分。”


  白嫣然聞言猛地眼中精光一閃,突然想起前世的一樁舊事來。


  當初祝柔芸趁醉爬上了哥哥的床,又哭又鬧硬是逼著哥哥給了姨娘名分,鬧得甚是難堪。母親氣的不輕,在自己麵前念叨祝柔芸的不好來。


  當時母親說起女人耳後有痣乃是大凶之兆,且祝柔芸耳後還有兩顆紅痣,從麵相來看就是帶來血光之災的煞星。


  白嫣然突然問道:“錢姑娘,你可注意過祝柔芸耳後的紅痣?”


  錢婉兒雖不知她為何突然這麽問,但還是老實點頭答道:“確實是有,前日我還聽過身邊的幾個丫頭私下裏嘀咕,說耳後的紅痣是大凶之兆,祝姨娘大約就是耳後兩顆紅痣才克死了父母。


  不過這都是些嚼舌根的閑話,我也沒往心裏去。但想來她們也不至於憑空捏造,祝姨娘耳後應當的確是有兩顆紅痣的。”


  白嫣然唇邊的笑意愈深,喃喃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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