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甘拜下風
古方來找季淩雲自是有要事,正好棋盤上勝負已分,輸了棋的王爺心情卻甚佳,臨走之前還對王妃意味深長道:“娘子果然棋藝精湛,為夫甘拜下風。”
白嫣到底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即便麵上端的四平八穩,卻還是不禁紅了耳尖,垂眸正經答道:“是王爺承讓。”
季淩雲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說白嫣然得了便宜還賣乖。
季淩雲走後素心上前問道:“小姐,這棋還下嗎?”
比起與人對弈,白嫣然其實更喜歡自己獨奕。但她今日身子有些不適,先前隻是不願在外人麵前顯露出來,此刻已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道:“將棋盤收了吧,我有些乏了。”
柳杏兒便上前來收拾棋盤,小心的一顆顆將黑白棋子歸置回兩個棋甕裏,嘴裏便念念有詞的數著。白嫣然轉身的動作一頓,問道:“聽說你是從前在宮裏便侍候王爺的老人了?”
柳杏兒身子一顫,忙躬身行禮答道:“回稟王妃,奴婢確是跟著主子從宮裏出來的。”
白嫣然見她驚的麵色煞白,微眯了眯眼,露出輕笑道:“不必緊張,我不過隨口一問。想著你應當最是了解王爺的喜好和口味,想讓廚房晚膳備些王爺愛吃的菜色。”
柳杏兒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答道:“主子素來喜食爽脆鹹辛之物,且王妃的一片心意主子定然欣喜。”
白嫣然點了點頭,前世跟在季淩雲身邊三年,自然知曉他的口味。見柳杏兒已亂了心神,想必也不會記得方才數到了哪裏,這才放心轉身離去。
剛進玲瓏小築的院子就聽裏頭小八氣呼呼的囔道:“你們不許這樣說阿阮姐姐,阿阮姐姐識文斷字知書達禮,若不是嶽夫子病重怎會委身來做下人,你們不要胡說八道!”
白嫣然踏進門裏就見小八將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阿阮護在身後,氣勢洶洶的同麵前的幾個婆子理論。那幾個粗使婆子也不是好惹的,叉著腰罵回去道:“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麽,這阮丫頭別看平日裏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都快二十歲了還未許人家,誰知道是有什麽毛病。
這會兒又不知使了什麽手段讓朱管家把她分到了王妃身邊侍候,長了眼睛都能看出她心裏頭是什麽打算。這是年紀大了嫁不出去,準備賴在府裏頭當個姨娘了唄!”
阿阮性子軟和不多話,雖說做事利索,但進府時間晚沒什麽資曆,卻能平白到王妃身邊做侍女。
一眾不甘心的丫頭婆子私下裏便議論紛紛,見她好欺負如今竟當麵冷嘲熱諷起來,這才激的小八同她們吵了起來。
小八氣的快要七竅生煙,還待再要還嘴,阿阮卻在身後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看向立在院中往這邊看的白嫣然。
小八頓時收了聲,那幾個婆子還待乘勝追擊再罵幾句,素心已揚聲道:“王妃麵前吵吵囔囔成何體統,你們還有沒有規矩了!”
幾個婆子轉頭見了冷著臉的白嫣然也嚇得噤了聲,待徹底靜下來,白嫣然的目光掃過眾人,這才冷冷道:“看來你們是沒將早上我和王爺所言放在心上了,不好好做事,青天白日的就在這裏耍嘴皮子,我一時還當是在市井之中呢。”
幾個婆子忙跪地討擾,小八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也同阿阮一道跪了下去。白嫣然轉身往前廳去,邊說道:“所有人扣三個月月錢,小八和阿阮多扣三個月月錢。若再有下次,王府便留不得你們了。”
聞言幾人都是灰頭土臉,尤其是阿阮臉上更是沒了血色。小八有心想要辯解幾句,抬頭卻見素心衝她打手勢,便拉著失魂落魄的阿阮一道跟著進了前廳。
外頭幾個婆子互相看了看,都是有些沒趣,心裏更是肉痛,也都悻悻散了去做事。隻其中那個最是膀大腰圓的婆子趁著旁人沒注意,偷偷溜出了院門。
前廳裏白嫣然落座,隨口打發走了朱玲和春沂,又讓關了門,隻留素心候在身旁。小八同阿阮則垂頭喪氣的站在她麵前,等著聽數落。
白嫣然喝了口茶,臉色緩了下來,看著兩人道:“我知道這罰的是重了些,隻是我今日頭一遭上任,你們兩個身為我的大丫頭便公然犯了忌諱。
府裏上下都看著呢,所以我必得重罰,如此才能服眾。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小八羞愧的紅了臉低下頭去,阿阮則是“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哽咽道:“王妃明鑒,阿阮絕對沒有那些齷齪心思。阿阮自知自己粗手笨腳,原是夠不上來伺候王妃的,隻是朱管家既然吩咐了,奴婢不敢不從。
阿阮今日若是有半句虛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嫣然親自上前去將人扶了起來,邊拿著帕子替她拭淚邊道:“我知道你所言不虛,也相信你絕非那種不堪之人,否則我也不會將你留在院子裏。”
府裏撥過來的這四個大丫頭是白嫣然自己分配的,小八和阿阮打理院中瑣事,朱玲和春沂則跟在身旁隨侍。
眾人原以為她是嫌阿阮和小八搬不上台麵才留下做活,將朱玲和春沂兩個拿的出手的帶在身邊。
如今看來卻是截然相反,竟是因為信任小八和阿阮才將二人留下,對朱玲和春沂有疑心才將人帶在身旁看著。
阿阮雖性子太過軟弱,卻並非愚笨之人,聽罷一想便明白了其中深意,這才止了哭聲。
白嫣然又轉頭看向小八,道:“你雖年紀小卻是個性子潑辣的,這樣也好,以後便多護著點阿阮。
往後院子裏的瑣事我便一並交給你們二人打理了,有什麽不懂得便來問素心,她若不懂會來問我。
隻是朱玲和春沂不得插手,就連朱管家那裏也不必怕,隻要你們占著理,出了什麽事有我擔著。”
這下小八也聽出來了,王妃這是防備朱玲和春沂,要將自己和阿阮姐姐當做心腹培養。小丫頭機靈著呢,忙也跪了下來拉著阿阮給白嫣然磕頭,嘴裏說道:“多謝太子妃賞識,我們定然不辜負太子妃所托。”
白嫣然笑了笑,複又坐了回去,說道:“都起來吧,我素來不喜歡聽虛話,隻看能不能言出必行。你們扣的半年月錢從我的體己裏補給你們,悄悄從素心這裏拿了別聲張,別讓旁人知曉了去。”
阿阮這會兒情緒平複下來,羞愧之下臉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聞言忙搖頭。小八也道:“我與阿阮姐姐今日的確做錯了事,不該給王妃添亂,你罰我們是應該的,怎能再要你的銀錢。”
白嫣然歎道:“你們倆,一個是秀才的女兒,一個小小年紀,若非實在不得已怎會入府為奴,這月錢家裏該是等著救急用的。今日之事也是我連累了你們,怎好讓你們真的遭罪。”
素心最先反應過來,說道:“小姐的意思,那幾個婆子是故意同她們兩個吵得?”
白嫣然下意識的摩挲指尖,淡淡道:“早上王爺與我才發了話,怎會這麽快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撞了上來,還偏巧就是我院子裏的大丫頭,分明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小八點頭道:“也是,從前她們最多讓阿阮姐姐跑跑腿幫她們做點活,的確不曾這般當麵出言辱罵。方才我們好好做著活她們幾個便過來找茬,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嫣然點頭,道:“行了,去做好自己手底下的活,其他的不必你們操心,隻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說罷便同素心回了房,躺在床上白嫣然才覺得放鬆了下來。今晨起來她便覺得渾身不爽利,尤其是一雙腿酸痛的厲害,好在方才一直坐著,否則還不一定能撐到現在。
素心邊替她放下帷帽,邊不忿道:“這朱永可真不是個好東西,小八和阿阮也就算了,好歹都還算老實人,也是能用的。
但這朱玲和春沂分明是有異心,咱們不光得防著外頭的狐媚子,還得防著自己院子裏的,這是讓人連覺都睡不踏實。”
白嫣然心裏正想著事情,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問道:“什麽外頭的狐媚子?”
素心道:“就那個舒月,從前不也是衝著王爺來的嘛。”
白嫣然一愣,這些日子忙著婚事,她竟將舒月給忘了,也是許久沒有再見到此人,她一時大意了。按照前世自己對舒月的了解,她可不是會輕易善罷甘休之人。
素心這頭已經換了話頭,問道:“小姐,既然你明知道朱玲和春沂有問題,為何還要將她們留下,幹脆尋個由頭趕出去不就行了?”
白嫣然疲倦的閉目養神,答道:“趕去哪裏?趕出府去?朱玲是朱管家的女兒,也是府裏的老人,春沂恐怕也有些來頭,不然朱永也不會特地將她塞進來。我初來乍到便莫名將這兩人趕出去,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若隻是趕出玲瓏小築更是不必,既然朱永有心要給我使絆子,與其不知他如何出手,還不如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好歹有個準備。”
素心不甘心的嘟囔道:“人人都說小姐是撞了大運才能嫁進王府,我卻覺得這王府也沒好到哪裏去,這一個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不說朱玲和春沂,我看王爺身邊那個柳杏兒也很是奇怪。王爺大婚這般大的喜事,她卻一直哭喪著臉,也不知是存的什麽心思。”
白嫣然迷迷糊糊聽著她的絮叨,隻覺得腦袋越來越沉。素心說到這裏卻想起一件事來,從袖帶裏掏出方才害自己險些跌進湖裏的鵝卵石來,掀開帷帽對白嫣然道:“小姐,你看這個……”
她這才發現白嫣然已經睡著了,隻得將東西又收了回去,暫且擱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