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祭天大典
按照舊曆,每年春耕秋收之際都需舉行祭天大典,祈求風調雨順。
如此重要的祭典,主持祭天之人自然有是講究,曆來都是皇上親自主持,次之也需得是太子替之。元和帝這幾年身子越發的不好,自前年開始這祭天大典就由季承煜主持了,今年也不例外。
所謂祭天大典,實則就是在皇宮西門處的祭天台上三拜九叩,點烽煙,分朱果,禮畢。
因為百姓堅信皇家乃是龍脈,皇上更是真龍天子,定於常人不同,能與神靈溝通,所以可以祭天祈福,庇佑萬民。
而後祭天台上的烽火需燃足三天三夜,三十六個時辰不能間斷,如此才足夠虔誠,方能打動神靈。
不知是有所顧忌,還是嵐貴妃的枕頭風起了作用,連還在禁足中的建王也被元和帝特赦參加。
無論內裏如何,至少季司宏攜著宋側妃出現在眾人麵前時,仍是撐著那副不可一世的氣勢。
如此盛宴,普天同慶,百官攜家眷同往,百姓們爭相同樂,好不熱鬧。
白嫣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她與母親同乘晃晃悠悠到了宮門口。今天實在熱鬧,尋常不過兩刻鍾的車程今日卻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好不容易到了皇宮,遞了帖子被宮人領到設宴的淩霄閣時裏麵已是人聲鼎沸。
因著今日人數眾多,所以男女分席設宴。淩霄閣中都是家中女眷,由皇後娘娘坐鎮設宴。男客們則在比鄰的乾坤閣中,與淩霄閣隻相隔一池湖水,湖中有亭,亭邊有徑,連接兩岸。
此刻還未開席,皇後娘娘已經同平樂公主在上首端坐。各位夫人們尚能端著架子坐在席間小聲交談,眾家小姐們則有些坐不住,三三兩兩聚在一道說笑。
齊思敏很快找了過來,白嫣然也同她一起到了外麵透氣。她回首望去,隻有顧月瑤麵沉如水端坐在平樂公主身旁,連素日圍在身邊的左錦雲、藍媛馨等人也不在。
無端的,她輕輕歎了口氣。
齊思敏興致勃勃的拉著她去湖邊,想要去那湖中亭看看,說是湖裏養著外番進貢來的銀色錦鯉,著實稀罕。
卻不妨有小太監站在小徑前不住的賠笑道:“對不住對不住,這小徑上有些板子鬆動了,奴才們這些日子忙起來給忘了,實在不宜前行,還請各位小姐們移駕別處吧。”
看來打這主意的人還不少,卻是不巧很。齊思敏有些失望,嘴裏嘀咕著早知道就不來了,白嫣然安慰她道:“今日的祭天大典宮裏的禦膳房定然也花了不少心思,你就不想嚐嚐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齊思敏果真眼前一亮,頓時將銀色錦鯉之事拋之腦後。兩人沿著湖邊走,見白嫣然有些出神,齊思敏又轉了話頭揶揄道:“七日後就是大婚之日了,怎麽樣,準安王妃可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白嫣然的臉色微微泛紅,輕輕搖了搖頭,眸中卻有幾分忐忑,呢喃道:“隻剩七日了。”
齊思敏並未察覺到什麽不對,還在調侃道:“我的婚期在明年春日,若是你們動作快的話,說不定到時我都已經有小外甥了。”
白嫣然羞赧道:“你再這般胡說八道我可不理你了。”
齊思敏立時討饒,卻見白嫣然羞赧過後秀眉緊蹙,神色有幾分恍惚,她這才疑心道:“嫣然,你、是不是……有些擔憂?”
說起來白嫣然當真有些不好意思,前世她也鳳冠霞帔坐著花轎準備拜堂成親。
大約是那時所嫁之人是宋世陽,兩人相熟相知,宋世陽有對自己一往情深,所以成婚之前白嫣然雖然心中也有些不安。卻也隻是對即將離家的不舍。
但今世陰差陽錯,她竟要嫁給季淩雲,那個她念了數十年的人,竟然七日後就要成為自己的夫婿了。
前世的大婚之日就是白嫣然的噩夢開始,更讓她送了命。今生這場婚事更是她心中不安,總覺得這更像是一場夢,夢醒或許她還是那隻跟在他身旁的貓兒,一切隻是她的臆想。
“思敏,你覺得……算了。”
白嫣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問些什麽了,齊思敏卻是看出來了,眨了眨眼睛問道:“嫣然,你不會是想悔婚吧?”
齊思敏理解的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說實話,自從答應太子殿下後我日日都在想著悔婚。一會兒怕嫁過去得麵對一堆姨娘妾室勾心鬥角,一會兒又怕同太子殿下相處不好勞心傷神,還怕要生孩子,聽說好疼好疼。”
她說了長長一段,停下喘了口氣突然換了語氣,無奈道:“可是後來我就想通了,反正總歸是要嫁人的,無論嫁了誰都要麵對這些問題。就像你那日說的,即便有萬般不好,總歸我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總不會讓自己難過的。”
齊思敏看著白嫣然,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安慰我的時候說的頭頭是道,怎麽輪到自己就不行了。”
白嫣然有口難言,因為她知道前世的發展。若是齊思敏不嫁給太子殿下建王不會甘心。
與其被建王將整個齊家都拉下水,不若同太子結盟,不但能夠保住齊家。且季承煜此人也是個難得賢明之人,不會薄待了齊思敏。
但她與季淩雲不同,季淩雲
前世雖說娶了王妃還有三房妾室,白嫣然卻始終看不出他的心思到底如何。
他對顧月瑤並無男女之情,隻是相敬如賓。對舒月更想紅顏知己,卻未動情。對柳杏兒隻有維護之意,全無情愛。而對如畫,雖瞧著寵愛萬分,但白嫣然從未在他眼中看到情意。
前世白嫣然化作貓兒陪在季淩雲身邊三年,冷眼旁觀這四個女人為了的到他勾心鬥角,卻隻覺得悲哀。
人總是覬覦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可有時明知即便傾盡全力也難以企及,卻還是不甘心。
其實當初如畫的那一碗毒湯也是她的解脫,否則她還不知要在那羈絆中煎熬多久。她對宋世陽的冷漠心灰意冷,更對季淩雲的薄情黯然傷神。
重生之後,她曾想過躲過如舊嫁給宋世陽,但當婚事真的作罷時她心中實則是鬆了口氣的。那一刻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是不願的。
可她也從未想過嫁給季淩雲。從被賜婚至今,她仍是隻覺恍然如夢。隨著婚期漸漸臨近,她心中越發焦灼不安。
最終,她隻是略彎唇角,搖頭道:“罷了,不說這些。快要開宴了,咱們回去吧。”
兩人往回去,並未察覺到旁邊樹後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宮人,待兩人走後轉身淹沒在人群之中。
此刻的祭天台上一切照常進行,季承煜身穿蛟龍吉服拾階而上,三拜九叩,底下禮樂震天,宮內牆外百官百姓跪了一地,都等著烽煙燃起,舉天同慶。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季承煜吹著火折子扔進烽煙鼎中。鼎種盛著上好的烽煙,上頭還淋了火油,本該一點即著。
但燃燒的火折子被扔進去後隻迸發出幾點火星,而後直到火折子燃盡,烽煙都沒有著起來。
季承煜的臉色微沉,底下眾人看不見高台之上到底發生了何事,但不見烽煙燃起難免有些躁動。
一旁的許全額上驟然冒出冷汗,他指尖微顫想要伸手去夠鼎中那已經熄滅的火折子。不待季承煜製止,鼎中突然火光大盛,隨即烽煙衝天燃起。
祭台上供奉著的朱果被撒下去,百姓們一陣哄搶。唯有雲安大師從人群中逆流而出,隱入街巷之中。
祭天之後,宮宴開席。絲竹管樂,歌舞升平。美酒佳肴,觥籌交錯。
佟氏大約也知道自己在這兒眾人難免約束,開席後不一會兒就借口不勝酒力遁了。她走後氣氛驟然輕鬆,夫人小姐們各自三五成群聚在一處。
齊氏同張氏在一處說話,說到女兒的婚事便停不下來。齊思敏這會兒吃的有些撐了,也嫌這裏人聲嘈雜,拉著白嫣然往外麵去。
左錦雲遠遠的看到兩人,與在旁的藍媛馨使了個眼色,手裏拿著一杯酒水看準了便直直走了過去。
隻要她將酒水撒到白嫣然身上,再假意替她擦拭時掉出袖子裏的情信,藍媛馨就會趕過來撿起大聲念出來,定要將髒水潑到白嫣然身上。
到時候白嫣然有口難辯,再加之近來白嫣然與宋世陽的流言如沸,眾人自然心裏都會明了這份情信是出自誰手。眾目睽睽之下,看她還如何要臉!
左錦雲想的正好,眼看著白嫣然就在近在咫尺,眼前卻突然閃過一個宮人的身影。左錦雲收勢不及,與她撞了個滿懷,不僅手中的酒杯掉了,連袖中的情信也落了出來。
見有人跌倒,眾人紛紛看過來,那宮人忙爬起來笨手笨腳的去扶左錦雲。正在這時一隻小手撿起了那張信箋,那八九歲不知誰家的小姐,打開信箋卻不識得幾個字,便去問身旁的媽媽。
那媽媽看了一眼後燙手山芋似的扔到了地上,板著臉道:“淫詩穢詞,不堪入目。”
此刻那信箋大開,眾目睽睽之下左錦雲有口難言,羞憤之下逃也似的遁了。藍媛馨咬了咬牙,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白嫣然,追著左錦雲去了。
白嫣然微微眯眼,看著藍媛馨的背影,又看向那低眉斂目的宮人,若有所思。
正在此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