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威脅反目
白宗林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心中一時不知是驚是怒,往惠心院去的腳步卻不停。
直到進了裏屋看著躺在床上的趙氏,白宗林心中尤還帶著僥幸,但轉念一想若是那些東西被別人拿走後果更是不堪設想,一時矛盾重重。
趙姨娘穿戴齊靜靜躺在床上,甚至麵上還上了妝。但是她先是小產,小月子裏又沒做好,整日裏更是心事重重,此刻憔悴之下顯出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老態來,遠不及從前的嬌媚動人來。
白宗林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趙氏心中五味陳雜,卻從她過於平靜的神色中察覺出了什麽,臉色不禁沉了下去。
“昨夜送到我書房的羹湯是你親手做的?”
趙姨娘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自己這二十多年來視作依靠的男人,突然發覺從他身上早已找不到當初的影子來,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不過是隨口一說,哄老爺高興的話罷了。妾身本就不善廚藝,如今身子不適更沒那心思,老爺還當真了。”
白宗林一時竟無言以對,趙姨娘又幽幽道:“不過那羹湯中的迷藥的確是妾身親手下的,暗格裏的東西也是妾身親手取走的,並無旁人知曉此事,老爺放心吧。”
白宗林卻是聽得心頭一緊,質問道:“東西現在在哪裏?”
趙姨娘冷笑道:“妾身知道老爺一醒來就找來,自然不會留在身邊。妾身趁夜將東西交給了一個可信之人,讓她替妾身代為保管幾日。老爺放心,她膽子小,妾身囑咐過,她不敢打開來看。”
白宗林一瞬不瞬的看著床上的女人,心頭湧上陣陣寒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到底想幹什麽?”
趙姨娘也收了笑意,冷冷的看著他道:“妾身想要什麽老爺當真不知道嗎?隻要盛天能安然無恙回來,那些東西自然會完完整整的回到老爺手裏。”
白宗林氣的渾身發抖,指著趙姨娘罵道:“你、你!這麽多年來我待你不薄,你居然為了一個畜牲威脅我!”
趙姨娘也失聲吼道:“盛天是我弟弟,是我們趙家唯一的香火!老爺如今有閑心來責怪妾身,不如去求求宋學士。盛天隻剩下三天時間了,如果盛天被處斬,老爺暗格裏的東西就會被送到大理寺去,到時候恐怖老爺也要自身難保了。”
白宗林身子一晃,看著趙姨娘的眼神簡直恨不得掐死她。他咬牙切齒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東西到底在哪裏?”
見趙姨娘冷著臉不開口,白宗林閉了閉眼,聲音中帶著無盡倦意。
“你為了救趙盛天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就沒為自己以後想想,為妤兒想想嗎?”
趙姨娘神色一僵,卻仍是冷著臉道:“反正妾身如今已經是殘花敗柳,怎麽比得上兩位懷著身孕的新姨娘,與其被老爺厭棄被所有人糟踐,還不如給盛天換一條活路。
至於妤兒,她雖是妾身肚子裏出來的,卻是個不爭氣的,否則妾身也不會是如今這般孤立無援之境。反正她是老爺的親骨肉,任憑老爺處置。”
白宗林怒不可揭的幾步上前鉗住趙姨娘的脖子,神色中多了幾分狠辣與驚慌。
“你可知那盒子裏是什麽東西?若是那些東西泄露出去,即便白家填進去也不夠,怕是整個京城都要動一動,你我更是死無全屍,還會累及親眷!”
見趙姨娘麵露驚慌,白宗林又軟了聲音道:“念在你我多年情分,隻要你將東西趕緊還回來,我便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趙姨娘跟在白宗林身邊二十多年從未見過他如今驚惶,心知他所言定是不虛。但事已至此,她已無退路,隻能強自鎮定道:“既然那盒子裏的東西這麽重要,想必值得來換盛天一命,老爺不必在這嚇唬妾身,還是趕緊去想辦法吧。”
白宗林不想她竟這般冥頑不靈,緊緊盯了她片刻,隻得恨恨拂袖而去。
窗台上看熱鬧的季淩雲也跟著離去,卻並未回秋繁院,而是順著後牆的狗洞出了白府。不想才從狗洞鑽出去就撞到了一雙眼熟的靴子上,他仰頭去看,古方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古方扭曲著臉,慢慢蹲下來,試探著道:“主子?”
正準備裝不熟若無其事離開的季淩雲貓身一僵,心道古方出現在此果真不是巧合,恐怕是皇兄不放心自己讓他來守著,看來他如今是知道自己真實身份了。
季淩雲沉默片刻,突然抬起爪子衝古方招了招手,古方從那動作中找到了些許熟悉感,乖乖把頭湊了過去。
季淩雲把帶著軟綿綿肉墊的爪子放在了古方的喉嚨上,然後眸中精光一閃,藏在肉墊中的鋒利指甲突然伸了出來,堪堪刺在古方的喉間。季淩雲抬起一雙圓滾滾的貓眼,古方從中看到了威脅的意味。
季淩雲用凶惡(自以為)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古方,虧的古方跟在季淩雲身邊多年,當即會意道:“主子放心,方才之事屬下絕對不會透漏出去!”
季淩雲這才收起鋒利的指甲,傲嬌的抬頭挺胸,卻繼續對著古方抖了抖爪子。
古方思索片刻,從懷裏掏出錢袋子遞了過去,卻收到季淩雲一個鄙視的眼神。古方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太子殿下臨走之前的囑咐,忙從懷中掏出紙硯和兩個小瓷瓶來。
他打開一個瓷瓶,從裏麵倒出一點黑色粉末在硯台上,又從另一個瓷瓶中倒出清水合成墨汁,最後再把紙張平鋪在季淩雲麵前。季淩雲歎了口氣,伸出右前爪蘸上墨汁在紙上寫字。
季淩雲回到秋繁院的時候正是午飯時候,白嫣然見到他鬆了口氣,將它抱進懷裏點著鼻尖道:“你這小東西氣性倒不小,不過是將你趕下床,就又自己跑了出去,也不怕真被人吃了。”
季淩雲撒嬌的蹭蹭她的掌心,惹得白嫣然一陣嬌笑。素心這時候卻臉色不大好看的走了進來,白嫣然收了笑意問道:“不是去取午膳嗎?這又怎麽了?”
素心湊近道:“剛才奴婢在廚房碰上趕車的王伯,聽王伯說老爺方才去了宋家一趟,坐了不到一刻鍾就悻悻出來了,表少爺竟也沒有出來送人,該不會是……”
宋世陽向來敬重這個多年來雪中送炭的舅舅,更不說此次白氏的喪事都是白宗林和齊氏一手操辦。白宗林登門卻隻待了一刻鍾且沒人出來相送,這不得不讓白嫣然疑心白宗林此去宋家的用意。
“爹爹應該不會這麽糊塗。”
素心撇了撇嘴,又道:“奴婢本來也是這麽想,可府裏都傳遍了,說是昨夜趙姨娘往書房送了一道羹湯,老爺今晨一起就匆匆去了惠心院,在裏麵待了好一陣才出來,沒一會兒就去了宋宅。”
白嫣然直覺事情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此事連皇上都過問了,京兆尹也已經定案,爹爹不可能為了趙姨娘冒這般的大不韙。”
話雖如此說,但白嫣然也隱隱心中不安。自前世她便知道趙姨娘這個女人不簡單,今世即便自己依仗未卜先知之便多次讓她措手不及,她卻仍能一次次化險為夷死灰複燃。
起來想去,白嫣然決定去探探口風,便準備去昭合院一道用膳。去了昭合院卻隻有母親齊氏一個人用膳,一問之下才知白宗林回來後連唐氏讓人來請也沒去,而是徑自去了常青園,也不知在同哥哥說些什麽。
白嫣然探了探母親的口風,齊氏果真懵然不知,卻也並未聽白宗林提起趙姨娘,似乎並不準備解開她的禁足,看著倒不像是被趙姨娘說動的樣子。
陪著母親用了午膳,出了昭合院白嫣然臉上閑適的笑意蕩然無存,眉心緊蹙思索著什麽。看著白嫣然憂心忡忡的樣子,季淩雲有些心疼。
素心知道事情的嚴重,乖乖在一旁候著,片刻後,白嫣然才道:“看來隻能去一趟宋家了。”
兩家隻隔著一條街,不一會兒就到了宋宅,門房一見是白嫣然眼中閃過一抹訝色,卻恭敬的將人迎了進來。
“表哥在家嗎?”
那下人邊領著白嫣然往宋世陽的院落走,邊支支吾吾道:“老爺在家,隻是現在可能……”
他的話還未落院落已近在眼前,宋世陽冷冷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滾出去,以後不許再踏進宋家一步!”
白嫣然一愣,她記憶中的宋世陽一直是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即便是心中惱怒也不會這般口出惡言。
然而下一刻夾雜著哭聲的一聲“表哥”讓白嫣然頓時了然,她踏進院門,果真一眼就見到跪在地上的白悅妤。
白悅妤哭的肝腸寸斷,渾然沒有注意到來人,捧著手裏的玉佩聲淚俱下道:“表哥,趙盛天這個惡人的確該千刀萬剮,可妤兒是無辜的,你就算再惱怒也不能罔顧姑母的遺願。這塊玉佩是姑母給我的信物,姑母答應過讓妤兒入府為妾,表哥不能如此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