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邪神
長長的走廊裏，熾烈的陽光從右邊來，從右到左，一層層抹去黑暗，地下映著長長的窗影和人影。
有人推開了門，又合上了門，腳步聲在大廳裏回蕩，穩定得堪稱乏味。來人最後停在教堂的正中央，餘書言打開了懺悔室的門。
懺悔室裏沒有神父，隻有一座低矮的水池。
半透明的膠狀物在水池裏流淌，翻湧，蠕動，在燈光下反射著粼粼白光。
“他們違背了約定。”餘書言說，“恐虐出現在了協會，現在整個協會都在調查那個撐傘老人，連我也被分配了任務。”
“本就是與虎謀皮，邪神們對人類窺覷已久，我從沒想過他們會遵守約定。”膠狀物波動了一下，就像沉睡已久的人忽然翻身。
“我們真能限製他們嗎？”
膠狀物迅速起伏了一下又再次平靜下來。
“他們到不了我們的世界。”
“撐傘老人又是怎麽回事？”
“那隻是其中一個的投影。”
“你從來沒告訴我它們的一個投影就能這麽強，那種壓迫力讓人心驚，我一直以為它們隻是稍微強大些的七日神！”餘書言抬起頭來，鏡片上反射著冷光。
“我現在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在耍我，連這種東西都沒法靠近的璿璣你能有辦法摘到它的果實？”
“我的確辦法。”
“什麽辦法！”餘書言豁然起身，緊盯著這坨蠕動的膠狀物，“證明給我看，否則合作就此終止。”
教堂寂靜得像是墓地。
過了很久。
懺悔室裏傳出深沉悠揚的歎息，白色膠狀物漸漸上湧，越來越多，在快要溢出水池時忽地劇烈湧動起來，大片的半透明膠狀物灑在地上，流到餘書言的腳邊。
他後撤了幾步，遠離了水池，膠狀物在手工定製皮鞋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之間拉出長長的白絲。
餘書言推了推眼鏡，仔細看著好像要湧出什麽似的膠水池。
清香忽地飄滿了整個房間，澎湃的生命氣息洶湧而出，口水大量分泌，餘書言出現了極其強烈的吞吃**。
鮮豔的綠色在半透明的膠液中浮現，上麵的紋理泛著無窮奧妙的金色光芒，他好像在這上麵看到了無數雜亂的線條，糾纏的蛇群，瘋長的植物！
“這，這是什麽？”餘書言咽下口水，他的本能在驅使著他，讓他去咬，去吃麵前的東西。
“樹葉。”膠狀液起伏兩下，迅速吞沒綠光。
“是，那上麵的？”餘書言強忍著壓下自己心中的**，他有預感，如果能得到這片樹葉，他的生命力將會大幅增長，包括境界，壽數！
“這隻是一片葉子的一角而已，葉子本身超過了五十個平方。”膠液鼓動了兩下，水位緩緩降低，如同一下子虛弱了許多，“這就是我的證明，足夠了嗎？”
“怪不得，怪不得你不怕四邪神。”餘書言重新坐下，仿佛剛才震驚至極的是另外一個人，他明白了為什麽對方為什麽終年都躺在溶液裏療傷，恐怕這就是摘得樹葉的代價吧？
真不愧是璿璣啊。
連樹葉都如此偉大，它的果實又將如何的誘人？吞食它又能得到什麽？是無與倫比的力量，還是不滅不朽的永生，甚至是……
世界的權柄！
巨大的興奮感湧現，餘書言顫抖著摘下眼鏡，殷紅的嘴唇下，森白的牙齒整齊排列。
“當然。”
湧動的膠液平靜下來，像是鬆了一口氣。
“隻是我還是不明白，大力發展真武，提高他們的地位，到底有什麽用，我想我現在應該有知情權了吧？”餘書言掏出眼鏡布，抹著光滑的鏡片，他並不近視，隻是習慣這樣做而已。
“炮灰。”
“炮灰？”
“對，讓他們發展，讓他們成長，讓更多的人希望成為真武，成為……源源不斷的炮灰。”
“原來是這樣。”
“他們還真是什麽垃圾都往九州丟。”
姬揚將書本合上，塞回到書架上，放眼望去，都是一排排雕花櫻桃木書架，陳列著數以十萬計的參考書。不同的區以黃銅銘牌標注在書架上，櫻桃木長桌上是清一色綠罩台燈，此刻這些燈也紛紛點亮，大廳中不剩半片陰影，空餘兩人。
現在是深夜，協會的圖書館並沒有多少人，每次來協會，姬揚都會在這裏待上很久，了解一下協會對鬼人的最新研究和真武周刊。
圖書館是一層典雅的仿古建築，一層有著挑高近十米的大堂，仿佛聖占拜教堂般宏偉，精美的大理石立柱支撐著優雅的券拱，頂部是可以看見星空的拚花玻璃窗。
正廳鋪著可以照見人影的水磨花崗岩地磚，走道盡頭的雕花櫻桃木門鎖著。
“是的，現在他們還要求我們將目標遣送回他們國家。”一位高挑瘦削的人影站在姬揚身邊，一身純黑色的西裝，向天幕局局長匯報著“剮心惡魔”的情況，“我應該怎麽拒絕他們？”
人影不覺得姬揚會交人出去，隻是詢問如何拒絕。
“做夢！”姬揚冷哼一聲，“你就這麽回他們，既然他們管不了，那就讓我們來管，而且要管到底，現在要人，就是做夢。”
“明白了。”人影彎腰準備退下。
“等等，上次讓你做的證件做好了沒有，還有，計入檔案了嗎？”姬揚叫住人影。
“額，證件是好了，不過，檔案還沒入，這是需要本人簽字同意的。”人影汗顏，他可是聽說了局長親自邀請的年輕人並沒有答應加入天幕的申請，而是提出了要考慮一下。
“這你就不用管了，直接入檔，簽字是早晚的事。”姬揚擺擺手，示意人影趕緊離開。
“是。”
人影遲疑了一下，還是躬身告退。
圖書館再次隻剩一人。
姬揚重新翻出一本書，這裏的大部分書他都看過，但並不影響他看第二遍，尤其是關於鬼人的曆史和文化部分，他們的發展似乎還相當落後，文明中還充斥著野蠻和血腥的部分。
而且大部分都是部落製，少部分是分封製，這是強者決定一切的典型製度，有時候姬揚會想，如果人類曆史發展的進程發生一點偏差，是否也會和現在的鬼人一樣？
又或者說其實是因為人類的發展出現過偏差，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搖搖頭，姬揚不敢再想這個問題，重新看向手中的典籍。
這本典籍是專家們分析鬼人文字記載得來的，上講得是關於大部分鬼人對於宇宙的認知，其中有一段姬揚看過很多遍，每次看，他總能從中得到不同的感受。
是關於璿璣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