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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範家守護

  “你說你這一族,是血脈傳承,我是信的。”


  在落月琴台,瑤琴的閨房之中,沈秋坐在花凳上,他對眼前坐在床沿邊,一臉驚愕的瑤琴說:

  “隻是,可有其他身體特征,能取信他人?”


  “這個”


  瑤琴第一次與一個男人談論如此私密之事,再加上沈秋之前稍顯逾越的舉動,讓她低下頭。


  她摸了摸肩膀,臉頰通紅,如蚊子聲般,說:


  “有的,隻是在私密之處。”


  “那便好。”


  沈秋點了點頭,他思索幾息,複爾又問到:


  “我也聽聞一些關於你那姑姑之事,她與你母親,都是在產子之後快速虛弱,不到數年便英年早逝。


  這是某種詛咒嗎?”


  “是因為,她們離聖火太遠了。”


  瑤琴歎了口氣,聽到關於姑姑的消息,讓她情緒升起一些。


  她解釋到:


  “母親也對父親說過自己的來曆,父親本已下定決心,不讓母親孕育後代,以免體內精氣流失過多。


  但母親還是執意生下了我。


  她說她從小就生活在聖火山中,所有人對她都是敬而遠之,就如生活在另一個死寂無情的世界中。


  將侍奉聖火視為使命。


  將最終歸於聖火焚盡軀體,視為人生終點。


  她從未有和外界人接觸的經曆,也從未有如父親一樣的人,如此溫柔如此真情的對待過她。


  我是我父親與母親恩愛的緣果。


  但也是我汲取母親精氣而生,結果害了她性命,她本可以和父親相愛到老的。


  在母親逝去之後,父親憂思過度,兩年後便也隨我母親去了。”


  她抬起頭,看著沈秋,語氣悲苦的說:


  “我是個天降厄運的人,沈秋,留在我身邊,關愛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我就如天煞孤星一般。


  也許

  也許那範家守護與我說的,便是上天的警醒,讓青青離開我,讓你離開我,是好事。她和你,都能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瑤琴這話,讓沈秋想起上一個自稱天煞孤星的人。


  是非寨寨主仇不平,天生七殺命相,張莫邪為他拚命說是天煞孤星之人。


  他冷聲說:


  “你知不知道,上一個說這話的人,整整苦了十四年。


  十四年間,物是人非,唯有他本人還活在人間地獄的悲苦記憶裏,就如囚籠加身,不得自由。


  你也想像他一樣?”


  沈秋搖晃著手臂,對瑤琴說:


  “那人的想法與你一模一樣,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厄運,牽連到自己兒子,哪怕生子找上門去,還要狠心推開。


  他此時已經死了。


  但沈某相信,在他死時最大幸事,能是能與親子相認,有真心兄弟陪伴。


  此去黃泉路遠。


  他心中也無有怨言。


  青青要不要離開你,要不要拋棄你,那是她說了算,不是你說了算的。


  你把這話給青青說。


  看看她會有什麽反應?”


  沈秋彈了彈手指,帶起銳利破風聲,他對瑤琴說:

  “我將青青當成親生妹妹,不願讓她心中難受,便會將你的事情告訴與她,讓她做出決定。


  另外,青青明日必須來一趟!

  你不能拒絕!

  我得讓她看看你身上那傳承痕跡,她與疑似你姑姑之女,也是莫逆之交,應該能加以確認。


  若事情真如我所料,便如我剛才所說,這事興許還有轉機。”


  沈秋退到窗戶邊,他心中想著河洛幫,雷爺和浪僧,以及雷詩音之間的事情,對瑤琴說:

  “明日一早,把無關人等都驅出去,給我和青青留著門。”


  這話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在兩個年紀相仿的男女之間,發生這樣的對話,似乎總會和一些群眾們喜聞樂見的事情有關。


  但現在這個時候,不管是沈秋還是瑤琴,心中都無有旖旎想法。


  目送著沈秋推開門,步入黑暗之中,站在窗後的瑤琴有些擔憂的雙手握緊。


  她本以為在自己說出實情之後,一向不喜多事的沈秋,會如他人一般,帶著青青立刻遠離她這個掃把星。


  但現在,她似乎看錯了沈秋。


  再聯想到青青之前偷偷告訴她,沈秋曾暗地裏喜歡過她,這就不得不讓瑤琴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使她的臉頰又有些羞紅。


  便急忙將心中那抹想法拋出腦海,深吸了一口氣,又坐在椅子上,輕輕撥動琴弦,但在一聲琴音響動後,又伸手蓋住琴弦震動。


  算了,夜已深了。


  這會還是不要奏琴,再吵到旁人休息。


  另一邊,沈秋在夜裏離了禪院,往蘇州城去。


  這夜裏城門落鎖。


  但城牆之高,還攔不住沈秋。


  他先去了趟丐幫駐地,蘇州城邊緣的城隍廟後麵,尋到了宋乞丐。


  “宋叔,深夜前來,實屬無奈,但卻有要事要說。”


  在城隍廟外,沈秋在巷口,將今日琴台之事,對宋乞丐說了一番。


  後者還是那副原生態的乞丐裝束,好在蘇州乃是江南之地,就算是冬日時也不太冷,宋乞丐套這件破襖子,倒也護的溫暖。


  他也不是沒人接濟的。


  青青屢次要送他好衣服,這宋乞丐就是不要。


  說什麽乞丐穿不得好衣服,他是蘇州丐幫掌事,要以身作則之類的話。


  此時,宋乞丐驚疑不定,捏著散亂胡須,對沈秋說:


  “這還真是奇了。


  這蘇州城,自九個月前那場大戰之後,便安靜的很,尤其是魔教中人,更是死的死,跑的跑,未有見到有新人過來。


  今日卻突然有聖火教人現身,你來問我,我也沒有隱秘消息給你。


  但若是和魔教相關的事務,小秋兒你最好還是往隱樓走一趟。”


  宋乞丐有些擔憂,便用心叮囑到:


  “咱們這些叫花子雖然人數多,但層次還是太低,就算真有手段高超的魔教人。欲在蘇州做事,乞丐們多半發現不了。


  我不知你怎麽惹上了聖火教。


  但前些時日,華山派被滅門,便是這些西域凶徒做的。


  算算時間,蘇州這波人,大概就是滅了華山派滿門的那波惡徒,你殺了他們,也算是為華山派報了仇。


  這乃是真正的俠義之舉。


  不過這些魔教妖人凶得很,尤其是聖火教那邊,最是記仇,小秋兒你此後一定要多加注意,小心安全。


  另外,叔還要告訴你件隱秘之事。”


  宋乞丐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對沈秋說:

  “前幾日,燕京丐幫送了一封消息過來。


  北朝那邊已經在各處渠道,宣紅通緝你和小鐵了,據說黑衣衛還派了密諜來江南,似有聯合南朝,共同追捕的想法。


  你也知道,咱這南朝朝廷裏,多得是軟骨頭,你可懂我的意思?”


  “嗯。”


  沈秋點了點頭。


  他知道宋乞丐是在提醒他,以後在南朝國境活動也要小心一些。


  這南朝雖然羸弱,但朝廷中也有高手。


  “我省的,多謝宋叔關心,這次來,倒不是光為了魔教之事。我還想請宋叔詢問洛陽那邊,看看近期,有沒有聖火教人出現在那裏。”


  “這又是為何?”


  宋乞丐詫異的說:

  “那河洛幫這些年,將洛陽經營的滴水不進。


  莫說是聖火教了,就連最善隱匿的五行門,在那地方也遲遲開不出分舵。


  自正定十年,正邪雙方在洛陽大打出手之後,洛陽現在算是整個天下最幹淨的地方。小秋兒,你莫不是有了些隱秘消息?”


  “不是的。”


  沈秋拱了拱手,將一壺好酒塞進宋乞丐手中,他叮囑到:

  “宋叔幫我就是,其他事也莫要多問,也不需要多少消息,隻是確認一下洛陽動向。萬萬不能把你也牽扯進來,就大大生了是非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


  宋乞丐有些不高興,他說:

  “我乃是你和青青的長輩,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又有什麽好怕的。


  既然你不願多說,那我也不問了。


  我明日就去封信給洛陽總壇,看看大龍頭那邊可還安靜,若有消息,我便差人直接送到青青丫頭近日住的禪院便是。”


  “多謝宋叔了。”


  沈秋得了保證,便和宋乞丐聊了幾句閑話。


  卻不料,從宋乞丐這裏又得了個新的消息。


  “那河洛幫啊,打算過幾月,在洛陽辦個‘中原武林大會’,又叫‘英雄會’,說是要給天下年輕一輩,做個揚名天下的好機會。


  那洛陽雷爺,大概是聲勢壯了,手裏多了錢財,便想把河洛幫,也弄成江湖大派。


  這幾日,與雷爺交好的丐幫大龍頭,給各個地方的分舵都下了令,讓我們好生宣傳一番。”


  宋乞丐美滋滋的喝著酒,搓著手,對沈秋說:

  “說是河洛幫,要趁機招攬江湖高手,青年才俊。


  小秋兒,你這一身功夫也是長進的很,不如到時也去試試,和江湖高手切磋一番,也結交些人脈。


  你若想去,叔便再給你弄張請帖,這事容易的很。”


  “雷爺要辦中原武林大會?”


  沈秋眨了眨眼睛,在從瑤琴那裏知曉雷詩音的身世後,沈秋乍聽到這消息,便感覺情況不對。


  這其中也許還有些事情呢。


  “那邊勞煩宋叔,給我弄幾張請帖。”


  沈秋摸了摸下巴,對宋乞丐說:

  “多來幾張,我還有小鐵那幾個兄弟伴當。若要去便一起帶去,就當一起去見見世麵。”


  別了宋乞丐後,沈秋又去了隱樓。


  這地方晚間雖然也打烊了,但隻是敲敲門便有人來開門,基本是這個時代,罕見的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地方了。


  沈秋也算是“老客戶”了。


  在櫃台交了錢,便直入天字號房中。


  這一次沈秋還專門觀察了一下,但讓他很失望。


  坐在珠簾之後的,並不是抱著狸奴兒的張莫邪。


  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蘇州城裏,可還有聖火教人?”


  沈秋直接了當的問了一句。


  以隱樓的情報收集能力,若是今日上午的琴台事件他們還不知道,那就是蘇州分號大大失職。


  那中年人也不以為意,他翻了翻手中冊子,說:


  “有。


  而且不但是聖火教,七絕門,五行門都還有人潛伏,不過都是小貓兩三隻,當坐探眼線用用,成不了大氣候。”


  “除了蘇州之外,聖火教最近還有何動向?”


  沈秋又問了一句。


  這一次中年人緩了幾息,才回答說:

  “那支被沈少俠宰了的聖火教人,前些日子在關中與華山派起了衝突。


  華山派被滅門了,頗是淒慘,還帶著一絲命數的意味。


  誰又能想到,這華山派和魔教之間的恩怨,竟以這種方式落幕。


  但據我隱樓所知,今日死於沈少俠刀下的聖火教人隻有二十餘人,而關中遭遇華山派時,他們最少有五十之數。


  所以若猜測不差,聖火教應是不知為何,竟分了兵。”


  聽到這裏,沈秋心頭一動。


  他隨即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洛陽呢?洛陽近日,有沒有聖火教人活動?”


  “這…”


  那中年人在珠簾後的手抖了抖。


  他愣了一下,回答的倒也幹脆,他說:

  “有的,但具體消息,我蘇州分號知曉的很少,也不便透露。


  但少俠既然花了錢,我便額外多說一句。


  洛陽那邊此時的情況,要比蘇州這邊,複雜太多,一言兩語,說不清楚。”


  這便是要加錢的意思了,但沈秋已經印證了內心猜測,又花這個冤枉錢幹什麽?他近期也要去洛陽一行。


  以他和雷爺的關係,到時,親眼去看看不就好了?

  “行吧。”


  他便點了點頭,起身告辭。


  隱樓,果然要比丐幫靠譜一點。


  看來就算是在情報界裏,老字號也是更有實力的。


  不過丐幫也有優勢,這群遍布天下的乞丐,要尋個人什麽的,肯定要比隱樓快多了。


  而且洛陽是丐幫總壇,叫花子在那邊是真正的伏地蟲。


  有宋乞丐的關係,沈秋應該很快就能摸清洛陽的大概情況。


  此時夜色已深,沈秋便沒有再翻牆出城。


  他打算回自己和青青的小院裏湊合一晚。


  這夜深人靜,沈秋也不開鎖,從院牆便翻入小鏢局宅院中,但隻是剛剛落地,沈秋便起身握住了肩膀後的刀柄。


  “朋友,在我家中住的可好?”


  待沈秋帶起頭時,臉上已經帶上紅色的般若鬼麵,周身寒氣森森,於無風夜中漫卷開來,就如寒霜纏身,搖曳不休。


  他看著眼前一片漆黑的宅院,他說:

  “現身一見吧。”


  “哈哈哈,小娃兒倒是好眼力,好耳力。”


  沙啞低沉的笑聲卷起,直入沈秋耳中,在前廳之處,自有一點燭火亮起,照出一個人影。


  那人窗戶倒影上對沈秋招了招手,說:


  “莫要拔刀,老夫這把老骨頭,可是不想和你這蘇州雛虎鬥上一場,畢竟老啦。進來吧,老夫有些話要對你說。


  關於青青…”


  沈秋不但沒有放開武器,反而在一聲刀鳴中,抽出了背後貪狼刀,一層銳利冰霜,附著於刀刃之上,使寒氣聚攏更甚。


  在鈴鐺有節奏的響動聲中,他上前一步,般若鬼麵上,也帶起了細碎冰棱。


  這是,做好了戰鬥準備。


  他厲聲說:


  “閣下是陶朱山人,範家守護?”


  “是!也不是。”


  那人爽利回答道:

  “莫要警惕。


  老夫今日不為傷人而來,隻是想要勸說一番罷了,更何況,老夫還剛剛幫你除了些麻煩,你進來屋子,便知道了。


  沈秋,老夫與你師父路不羈有舊,對你,絕無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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