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信
“這你讓我如何回答你呢?”
天字七號房,那人詫異的說:
“我都不知道周七是誰?我隱樓頗多傳說,但那隻是傳說,少俠,我也不是開了天眼,能看到世間萬物的。”
這回答讓沈秋有些失望。
但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那人卻突然說:
“但若你非要問,那…確實是!
你殺了周七,壞了周七擄來的‘孝敬’,讓與周七在五行門裏的大兄惱怒異常,再算上獻給赤練魔君的72女本已齊備。
但現在因你的義舉,卻又卻憑空少了幾位。
他們本不想得罪落月商坊,便放過了範青青,但你和周七的恩怨,卻最終落在了你師妹身上。
我猜,你問這個問題,是想解內心疑惑。
那我便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少俠,確實是你害了你師妹!”
這個回答讓沈秋握緊了手中刀鞘。
他內心頗不是滋味。
他對那人抱了抱拳,轉身便要離開,卻被喚住。
“不過,沈少俠,你還有挽回的機會。
若你願意將你手中那塊玉換給隱樓,我可保證,2個時辰之內,你師妹就能平安回家。我也可保證,那五行門人,從此之後,絕不敢再對範青青起邪念。
甚至是少俠願意,讓那作惡多端的五行門滅門也不是難事。”
“如何?要換嗎?”
沈秋內心大震,下意識的抽出刀。
劍玉可是他心中最大秘密。
但一聲輕響,銳利氣勁淩空而來,正砸在沈秋刀上。
讓這把好刀應聲而斷,刀刃碎片散落的到處都是,如蝴蝶飛舞般懸在沈秋周身。
那人又輕彈手指。
那些碎片尚未墜落,便被震離沈秋周身,如飛鏢一般插在牆壁上,那股溫和氣勁,則如手一樣推著沈秋後退數步,坐在了椅子上。
“敢在隱樓拔刀,少俠倒是好膽量。”
那人風輕雲淡的收回手指,他距離沈秋最少有丈遠,這等內力……
那人看著沈秋,他一字一頓的說:
“我問你,那塊玉,換不換?”
“不換!”
沈秋感覺自己體內真氣一陣混亂,他強忍著軀體酸麻,對那人說:
“我自己惹下的事,我自己處理,不會假手於人!縱使死了,那便死了吧!”
“好!”
那人也不強迫,他對沈秋說:
“便記住你今日所說,我倒要看看,這自張莫邪失蹤後,通天劍玉之主,該怎麽收拾自己惹下的爛攤子。
你且去吧,若你死了,自有人幫你收屍!”
沈秋看了一眼地上斷裂的刀,他也不去收拾,扶著門走出去。
這把宋乞丐嚇了一跳,後者急忙攙扶著他,走下二樓,坐在椅子上休息。
而在沈秋離開之後,天字七號房的那人坐回椅子上,他伸手撚起修整的頗為得體的胡須,又從腳邊撈起一物。
那玩意圓滾滾的,入手鬆軟溫暖,還有條尾巴,皮毛油光發亮。
赫然是一隻狸貓。
嗯,大橘貓。
他將那橘貓抱入懷中,一邊為它順毛,一邊說:
“武藝稀鬆、真氣鬆散、身無靈光、天賦平平,真不知道,通天劍玉為何要選他做主人……我還想借著這機會,把那仙緣合情合理的拿回手裏。
不過那小子心性倒是尚可,就是骨子裏有股驕縱輕狂,若無人引導,若能成長起來,將來也必是魔君一樣的人物。”
他抱起慵懶的橘貓,走向房間之後,他對懷裏的橘貓說:
“你說,我五年前,依照約定,將通天劍玉交給他,是對,還是錯?”
“喵~”
橘貓軟糯的叫了一聲,那人便輕聲一笑,說:
“是了,你說得有理。
仙家之物,自有靈氣,自擇主人,多想無用,我們便慢慢看吧,看看這沈秋少年,到底是不是那能重開天門之人。
唉,這蘇州頗為無趣,一群小輩勾心鬥角,實在是上不得台麵,還讓人心煩。
這曲邪也是,都快10年了,也沒個長進,還在玩糟蹋女人那一套,他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走了,左右無事,我們先去洛陽逛逛吧。”
另一邊。
沈秋在二樓調息一刻鍾,這才讓真氣勉強恢複流動。
那人的實力簡直深不可測,隨手一指,隻靠氣勁,便打斷了沈秋的雁翎刀,那刀可是極為難得之物,落月商坊的幾位鍛刀師父也連聲稱讚的。
而且那人無意傷沈秋性命,那一指也許隻是隨手為之。
“你到底問了什麽?”
宋乞丐沒好氣的說:
“你可知,在這隱樓裏動武,下場極慘的。”
“是我孟浪了。”
沈秋心裏有些亂,便隨口回了一句。
兩人說話間,就看到在櫃台後的那中年人急匆匆的走上二樓,朝他們走過來,那中年人作了個揖,低聲問到:
“兩位在天字七號房可求得信息?”
“問了,也得到答案了。”
宋乞丐說:
“怎麽回事?看你們急匆匆的,出了事了?”
那中年人也顧不得撚起胡須,他用袖子擦著額頭冷汗,說:
“方才發現,一位師傅在後院暈倒了,被人點了睡穴,現在還沒醒。”
他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沈秋和宋乞丐,他說:
“正是本該在天字七號房的師傅。”
“嗯?”
宋乞丐當即反應過來,他厲聲問道:
“剛才我們見那人,不是你們的隱樓的?這就是你們隱樓的規矩?讓不知底細的人就這麽混進來?”
“是,是,這是我等的失誤。”
那中年人頗為尷尬,他一邊回話,一邊說:
“我等必然為兩位做出補償。”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便要問了。”
沈秋盯著那管事,他說:
“五行門在蘇州的分舵在哪?”
“這等機密事情,我等怎能知曉?”
那管事瞪大眼睛,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又無辜的對沈秋說:
“隱樓消息靈通是不假,但我等也不是無所不知。更何況,這和魔教中人有關的事務,你們在我等這蘇州隱樓分號,也是問不出答案的。
非要答案,還必須去臨安,或者燕京總號才行。”
沈秋和宋乞丐對視了一眼。
他們當即了然,剛才那人雖不是隱樓中人,但他的消息渠道,看上去要比隱樓厲害多了。
隻是不知道,這又是哪位前輩閑來無事,要和沈秋玩這一出?
他一邊在管事的道歉聲中,快步走出隱樓,一邊把玩手中劍玉。
若那位前輩真要搶奪這劍玉,沈秋肯定是阻攔不了的。
他又為何不動強?
這些問題在腦海裏不斷回蕩,讓沈秋腦殼生疼。
最麻煩的是,青青被關到哪,現在還沒個說法,隻是知道那地方有初入人榜的高手守衛著。
這蘇州城裏,還有個五行門的地榜高手在隱藏。
一時間,這繁華蘇州,在沈秋眼裏,也變得如陰森鬼蜮一樣危險了。
落月商坊的馬車離開茶樓,沈秋和宋乞丐相顧無言,他們腳下放著一個箱子,那是隱樓的歉意補償。
“帶了100兩黃金過來,卻又帶著200兩黃金離開。”
宋乞丐摸著下巴,苦中作樂的說:
“這左右算算,我們還賺了100兩,那隱樓管事還說,要賠你一把好刀呢。”
“要那些有什麽用?”
沈秋揮了揮手,他說:
“我隻求青青平安,宋叔,你先回落月琴台吧,我要回一趟家裏。”
他對宋乞丐說:
“那裏還有師父留下的兵刃,我且去取來,今晚,我等在琴台相見,商議一下營救計劃。”
宋乞丐點了點頭,他對沈秋叮囑到:
“嗯,去吧。”
“你也不用太過焦心,若那人給我們的情報是對的,區區幾個人榜高手,還奈何不了落月商坊。
隻要找到五行門分舵,這事便大有可為。”
沈秋點了點頭,他騎著一匹馬,穿越過蘇州城,回到了路家鏢局。
青青不在這裏,這宅子都變得冷清了很多。
沈秋拿起兩把手斧,裝入包裹中,就要出門,但在離開之前,他的目光卻落在了鏢局的櫃台上。
那裏,放著一封信。
“這是?”
沈秋背著包袱,走上前,他帶著查寶的護指手套,並不擔心接觸中毒。
他將那信封拆開,抖了抖,一張疊起來的信紙落在沈秋眼前,那信紙上還帶著一股若有如無的脂粉氣。
沈秋看向信紙,上麵隻有一句話。
“城外十裏,寒山別館,尚無覺察,兵貴神速。五日後,將離蘇州。”
“唰”
沈秋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
他也不浪費時間,抓起那張紙,塞進懷裏,便策馬出門,連鏢局門都沒關。
他策馬跑過劉家雜貨鋪,看到劉老頭正在遛彎,便將大門鑰匙丟給一臉愕然的老頭,還叮囑了一聲。
“劉叔,幫我照看家!我幾日便回。”
一路策馬奔騰,沈秋不斷的揮起馬鞭,快要把胯下駿馬累死了,總算是在小半個時辰中,趕到了落月琴台。
他將韁繩丟給門口的家丁,便快步走入琴台,他一把推開臨湖小築的門,就看到瑤琴姑娘正驚訝的從錦榻上坐起來。
她應該是在小憩,臉上沒帶輕紗,那張臉落入沈秋眼中,確實是國色天香。
但現在沈秋沒心情評論姑娘的容顏。
他從懷裏取出那張信紙,遞給瑤琴,他說:
“我找到青青了,就在寒山別館!”
“?”
瑤琴麵無表情的轉過身,請麵紗戴在臉上,這才低頭看向沈秋帶來的信紙,但這一看之下,瑤琴姑娘卻有些哭笑不得。
她將那信紙放在桌子上,關切的對沈秋說:
“沈秋師兄,我知青青失蹤讓你壓力頗大,但還請安心等待,這事一定會解決的。”
“你在說什麽啊?”
沈秋疑惑的看著瑤琴,後者指了指那張紙,說:
“你帶來這信紙上,可什麽都沒有。”
“嗯?”
沈秋低頭看去。
果然,剛才還寫了字的信紙,此刻一片空白。
就連那信紙上的脂粉氣,都消散開了。
“不對,我絕對沒看錯!”
沈秋皺著眉頭,將自己發現這張紙的過程,給瑤琴說了一遍。
瑤琴越聽越是狐疑,沈秋的樣子不似作偽,她想了想,差人將正在休息的宋乞丐叫了過來,又將那紙,遞給江湖經驗很多的老乞丐。
後者聽了一遍沈秋的描述,他摩挲著手裏的信紙,半晌後,他問到:
“沈秋,你確信聞到了一股脂粉味?”
“是。”
沈秋說:
“我確信不會記錯。”
“那不是脂粉味!”
宋乞丐將信紙放在桌子上,他對沈秋和瑤琴說:
“那是墨汁的味道,我早年間行走江湖時,聽過這樣的門道。
用特製的墨汁寫下文字,但要小心存放於油紙信封中,一旦開封,接觸到外界之氣,那墨汁連同文字,便會很快消弭。”
沈秋和瑤琴點了點頭,這江湖九流之中,果然都是門道。
“沈秋師兄,你還記得信裏的內容嗎?”
瑤琴問到。
沈秋說:
“記得。城外十裏,寒山別館,尚無覺察,兵貴神速。五日後,將離蘇州。”
瑤琴微微頷首,她扭頭看著宋乞丐,後者舒了口氣,說:
“我這就差人去查看。”
“身為丐幫中人,唯一的好處怕是就在這裏了。”
老乞丐見事情走入正軌,但也恢複了往日的性情。
他對沈秋擠了擠眼睛,自嘲著說:
“沒人會閑的無事,去懷疑門口往來的叫花子,寒山別館附近就是寒山寺,那裏也有很多乞丐紮堆,祈求和尚們施舍的一口粥飯。”
“放心吧,最多一天的工夫,就會有消息的。但沈秋……你從現在開始,就要做好搏殺,乃至送命的準備了。
記得你與我說過的話,老路頭正在天上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