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媽媽,我想外公
時禦寒竟然說她現在是在鬧?
她是在鬧嗎?
她不過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想要知道為什麼慕南山的身體狀況時禦寒知道,慕南山自己也知道,只有她這個親生女兒天天呆在一起,卻毫不知情。
本能的搖了搖頭,慕傾城看著時禦寒的眼神里滿是陌生:「如果我早知道爸爸的身體去找一趟媽媽就……我肯定不會讓他去。」
其實事實上根本不是這樣。
就慕傾城的性格,即便知道慕南山跟著去了就會撒手人寰,也絕對不會下狠心阻止他。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絕望的活著不如有希望的瘋狂一次。
時禦寒正是因為了解慕傾城,才在她說了這樣的話以後,二話不說的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裡,緊緊地抱著。
「傾城,我知道爸走了你很難過,但你都能勸媽,為什麼不能說服你自己?」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你不需要豎起渾身的刺來扎別人,自己也疼。」
「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給我,好嗎?」
慕傾城靠在時禦寒的懷裡,感受著他猛烈跳動的心臟,本來浮躁不安的心突然就鎮靜下來。
她閉上眼睛,落下一滴淚的同時低聲抽泣起來。
聽著她的抽泣,時禦寒心疼的不行。他愈發抱緊了懷裡的她:「難過就哭吧,哭過就好了。」
哭過,真的能好嗎?
不,再也不會好了。
沒有了爸爸,慕傾城的心將永遠缺失掉一個角。
慕青山接到時禦寒電話的時候,反應比慕傾城知道慕南山去世的消息還要誇張,他沉思了一陣,笑道:「姐夫,今天不是愚人節,你不要逗我了,我不會相信你。」
時禦寒:「……」
慕青山這小子,真是心大。
這麼重要的事,愚人節也不可能拿來開玩笑啊。
「別廢話,快點過來。」
話落,時禦寒徑自掛斷電話,然後目光落到慕傾城滿是期待的小臉上:「青山馬上過來,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傾歌沒有胃口不想吃,慕傾城也是。
她搖搖頭:「不了,我不餓。」
時禦寒沒有勉強慕傾城,他大致看了一眼藍一擬定好的流程,然後聲音低沉的問慕傾城:「爸的葬禮,你打算……」
時禦寒欲言又止,慕傾城愣了下,才接了話:「我想依賴你。」
我想依賴你,我想靜靜地悲傷,而你把所有都處理好。
慕傾城的意思,時禦寒懂得。
他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髮:「好,那就依賴我。」
時禦寒話音落下,直接撥給藍一:「按照擬定的流程來。」
二十來分鐘,慕青山果然姍姍來遲,外面大雨傾盆,他因為跑得急渾身都濕透了。
可即便是這樣,進屋以後他也完全不顧傭人遞來的毛巾,徑自跑去了慕南山的卧室。
站在卧室門口,慕青山沒敢進去。
因為他先看到的是傾歌那張跟慕傾城格外相似的臉。
慕青山知道,那是他們的媽媽。
二十幾年從未見過面,卻一直是爸爸心裏面的摯愛,一刻不曾忘懷過的媽媽。
自己呆著的這段時間,慕青山已經接受了媽媽突然出現的事實,並且真的按照慕傾城所說,理解了她。
因此,這一刻,慕青山看著傾歌那布滿悲傷的臉,竟然沒有勇氣進去了。
不為別的,只因慕青山知道,慕南山是真的沒了。
慕青山在看著傾歌,傾歌也注意到了他。
傾歌動了動唇瓣,眼眶紅的厲害,沒有說話卻對著他招了招手。
然後鬼使神差的,慕青山真的就邁步進去,走到傾歌身前站定。
慕青山比傾歌高了許多,她必須要站起來,仰著頭才能看清他的模樣。
這個孩子像她,但也有點像慕南山。
果然不愧是他們的孩子,她和南山的孩子。
心裡尋思著,傾歌聲音哽咽,低沉的喚了他的名字:「青山。」
慕青山想過很多次,如果有媽媽,如果媽媽叫他的名字,那該是一種什麼樣子的體驗。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的體驗。
慕青山伸出手去,為傾歌撫了撫她的髮絲,然後重重的「嗯」了一聲:「媽。」
這一聲「媽」,慕青山叫的那叫一個百感交集。
他本來以為第一次叫這個字,會很生疏。
沒想到……並不會。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血濃於水這個事兒。
那是一種割捨不斷,莫名覺得親密的關係。
「青山,你爸爸他……」說著傾歌話音微頓,幾秒后又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青山,對不起。」
慕南山的身體狀況,慕青山是知道的,時禦寒會帶著慕南山去那麼遠的地方找傾歌,想必也是慕南山自己的主意。
他有多倔強,慕青山知道。
所以……慕南山的死其實不怪任何人,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他們,只需要尊重他的選擇。
慕青山思索著,將傾歌擁入懷裡,輕柔拍著她的後背:「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和精神負擔。」
「可是……」
傾歌還想說什麼,慕青山完全沒給她機會:「沒有可是。」
靠在兒子的懷裡,聽著他略霸道的言辭,傾歌縱然心裡疼痛難耐,自責不已,卻也是真的沒再開口了。
沒有人怪她,大家都諒解她,她懂。
可是,她真的不能諒解她自己。
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再等等,等到最好的時機了,傾歌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一個她自己滿意的交代。
慕南山的葬禮由時禦寒全權負責,慕青山從旁協助。大抵是熟悉了,配合的默契,葬禮有條不紊的準備著。
明天才是追悼會,今天晚上慕傾城,傾歌和慕青山一起守在慕南山身旁。看著穿戴整齊,面色慘白的慕南山,母子三人都是面如死灰。
是啊,只要一想到明天的葬禮過後慕南山就要被送去火葬場火化,然後去墓園下葬,他們的心就悶悶的疼。
有血有肉的人被燒成灰,只剩下那麼一丁點。
「媽媽。」
軟包子的聲音傳來,慕傾城聞聲后抬眸,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外面的小傢伙。
她看了一眼慕南山的遺容,隨後起身走向軟包子:「晚晚,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
「媽媽,我睡不著。」
慕傾城摸了摸軟包子的頭髮:「怎麼了?怎麼睡不著?」
「我想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