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成親前夕(二)
一提起沈蘇和,鳳冷夜煩躁的心情冷靜了很多,終於從記憶角落想起來了。
去年同沈蘇和回京時,確實還有旁人隨著一路。
那就是眼前這個叫「沈初玉」的女人吧?
「哦,是你。」
然而,不等她露出欣喜的笑容,卻又聽他不勝冷漠道,「不過,我不記得蘇和有姊妹。蘇和時將要成為端王妃的,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來認親。」
蔣心妍和旁邊的陳元鴻忍不住笑出聲。然,此時如此嚴肅的場景,笑場著實是太失禮了。
只得捂著嘴,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端王做得好,可不就是亂七八糟的妄圖攀附關係的人嘛!
最上面的陳丞相也在心中給鳳冷夜叫了一聲好,咳嗽一聲,從上面下來,對著端王一拱手,邀他上座。
沈初玉被他漠然的神色激得心中一寒,仰慕他的炙熱心思退了三分,不再為他話語而傷神。不過,在心中卻又給沈蘇和記了一筆。
真是不甘心啊!
即使她也有著不輸於沈蘇和的才華,可是旁人卻總記不得她的名字,對她印象卻是停留在「沈蘇和的妹妹」身上。
真是……可恨!
鑽入牛角尖的她卻不曾想過,她之所以能在京中站住腳,不過是因為她頂著「沈蘇和妹妹」的名頭而已。
如果不是忌憚著沈蘇和身後那一尊尊惹不起的大神,身前又有端王府血淋淋的案子在前,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早就被老狐狸似的的他們吃的渣都不剩了!
既然,不想讓別人對她的印象停滯在「沈蘇和的妹妹」身上,那麼,她當初一遇到困難就不該將一切推到「我是沈蘇和的妹妹」身上。
只可惜,偏執和挑撥,蒙蔽了她的雙眼,教她再也看不清真相。
沈初玉抽泣了一會子,平靜了心情后,方緩緩道:「端王殿下此言差矣。」
想起母親交給她的法子,她心中更是鎮定了幾分:「民女並非是那種貪慕權貴之人,只是,只是不忍看姐姐,蘇和再做出違背倫理之事罷了。民女是為了蘇和和端王的顏面啊!」
蔣心妍用茶杯蓋輕輕撥著茶水中浮氣的茶梗,輕飄飄接了一句:「是呀是呀,如果你先把你那花痴的眼神收一收,那就更真切了。」端起來咂了一口,這才又斜瞄了她一眼,「沈初玉沈三姑娘,這人罷,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啊,你不用擺那副委屈地神聖模樣,本郡主最看不慣矯情的女人了。如果你真是為了蘇和好,為何早不說,非要得到現在才來搗亂?」
「就是!」陳元鴻也是很看不慣她。從先前和蔣心妍的竊竊私語中,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女人頂著「蘇和妹妹」的名頭橫行上京,從蘇和那裡討取了無數幫助,如今居然有臉來誣陷於蘇和!
真的恬不知恥的賤人!
遂,憤憤道:「你這種不知好歹的賤人,天生的壞水!你且等著!等我姐姐證明了她的清白,小爺自是有本事弄死你!」
沈初玉聞之一笑,沒有絲毫驚恐的模樣:「陳小公子,話不能這麼說。這天下還是有王法的。以權壓人,非君子所為。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蔣心妍並沒有輕易插話。
雖然她在事後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只是,瞧著她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顯然是有恃無恐。
只是,她憑藉的是什麼呢?
她帶來的這個消息已經被控制在了丞相府,就算是真的,他們在座中哪一個都能讓她死得無聲無息。殺人償命,不過是偏偏貧民大眾而已!
她到底哪裡來的自信,自信自己不會被殺?
倒是沈蘇和,開口打斷了她和陳元鴻的話:「沈三姑娘,你說得親事,可有憑證?」
「自然是有的。」從袖中掏出一隻錦盒,打開,裡面是一張泛黃的筆書,親自起身遞給沈蘇和。
那張紙乍一看上去,年月卻是是很久的樣子。
沈蘇和看過之後,又一次傳給了端王和丞相。
紙上是中規中矩地婚約。無疑是父母一見如故,幼子素來親厚,故而定了娃娃親。約定十五年後前來迎娶。
立約人:李素娥,劉猛。
李素娥便是沈初玉的母親,沈氏三房。而這劉猛,卻是李素娥的遠方表親,有子劉某。
「沈三姑娘,你的意思是,你的母親,給我定下來親事?」沈蘇和真是哭笑不得。
要做的話,立約人是她那早已死去的父母才更好啊。不僅死無對證,她也不能妄自違背父母遺命。
「是啊,當時你撫育我母親身前,我母親一直待你如親子。見你和劉表哥關係那麼好。大人就定下了親事。蘇和,你就不要再欺騙大家了好不好?劉表哥真的很喜歡你的,彩禮都已經送入沈家。只等你回去成親。」
沈初玉眼神真切地望向她,滿臉悲憫,似乎在看著一個苦苦掙扎不願意解脫的靈魂。
蔣心妍難受地捂住眼,感覺眼睛都要瞎了。如果她懂得現在用語的話,那麼「聖母光環簡直要閃瞎我鈦合金狗眼」足以形容她此刻感覺。
「沈三姑娘,我父母雖然早逝,但是,你卻別忘了,我還有兄長。我自小受我兄長關愛長大,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撫育你母親身前?」沈蘇和抬眼,正式望向她,「你終究是太小了,唉……」
欲言又止,就像看著跳樑小丑,無比諷刺。
沈初玉並不躲避,直言不諱:「我家裡人都可以作證,你從小就是撫育我母親身前。蘇和,不要在狡辯了。」
「如果我是你,沈三姑娘,好不容易活下來了,我絕對不會如此輕率行事。你可知道,當初我執意要和興田鎮沈氏斷絕關係,卻是為何?」
「……為何?」
「因為你的母親,你的父親,為了奪得我家財產,謀害了父母,又害得我兄長空有『神童』之名,卻不能進行科考。因為你那母親拿我威脅我兄長,使得他被迫經商,落入商籍。我們兄妹相依為命,卻還是礙到了你父母的眼,不然你以為沈蘇和何以會在深冬之際墜入冰窟,幾欲殞命?沈初玉……」嘆氣地看著她,「經過了這種事,你以為你先前所說還可靠嗎?……正如心妍所說,人最該的,是有自知之明。當初,你家因為垂涎我家財產,害得我家破人亡。因為顧念親情,我本意欲深究,但是,你也要知道,不作不會死。」
「落入這種地步,你怨不得旁人。」
被這一系列事實衝擊的幾欲癱倒在地的沈初玉,震驚地瞅著她:「……不可能!那不可能!」
「哦,那麼我換一句,你自己做過的。」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看入她掙扎的眼底,像是一汪表面清澈內里弒人的淤泥沼澤,波瀾不生的叫人害怕,「你怎麼還不死啊?反正也是個短命鬼,倒不如早早死去的好,這樣我就可以過繼給二伯了,言哥哥掙下的家產也就可以分我一半,我就在也不用辛苦的過活了……所以……妹妹求你了,你快些死吧!也好讓我們大家安心……」
不似她的語氣。
天真的,陰沉的,激烈的,怨恨的,自私的……種種負面情緒充斥在這一段話中。直教人心底發顫。
一聽,沈初玉猶如被噩夢籠罩一般,失態道:「這不是我說的!不是我!」
那是她還沒有穿來時那個女人做的事,不是她!
丞相倒是接受的快,在他那麼長久的生命里,只是為財反目這種小把戲,還不足以讓他震驚到失措。
轉而,摸著手上的禪珠,詢問身邊的鳳冷夜和下方的沈蘇和:「此事如何解決?蘇和,你是其中受害者,可要追究那些人責任?畢竟是殺父之仇啊,就更不要說而今她們現在還想還陷害你了……對了端王殿下,我朝法律中,殺人追訴期是多久?不知蘇和這件事可還能定罪?」
「自然是可以的。」
陳元鴻在一旁不懷好意地火上澆油:「姐姐,姐姐,這次你可不能再心軟了!姐姐你要是成了東郭先生那種人,我一定會鄙視你的!」
「喲呵,居然還知道東郭先生?你個小胖子,也不那麼紈絝了哇。」蔣心妍誇張得驚呼。
沈初玉轉而狠狠瞪著沈蘇和,溫情不復,只余滿目憎恨:「你不能這麼做!如果你不想這件事被上京人人得知的話,我奉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她知道,即使這件事是假的。所造成的影響卻不是能簡單消除的!
這就是她的憑藉的東西!
若央已經準備好了人手,只要她回不去,若央就會散布「沈蘇和已經定親,將知道內情的沈初玉抓起來了,就要殺人滅口了」的消息。
她篤定,他們賭不起。
「哦?你在威脅我?」沈蘇和聞之頓時來了興趣。
所謂殺父之仇,她雖有一些證據,但是具體說起來卻只是一些蛛絲馬跡。並不能直接在案子中作證。當初,她不過以此為籌碼,和他們斷絕了關係而言。
說起來,價值都沒有她手上那張私下籤訂的斷絕條約大。
她也不想自己兄長再次為父母之事傷心,故而就一直隱瞞到了現在。
但是他們如今一個接一個找死,她不介意嚴刑逼供,送他們一程。
看向沈初玉的目光,笑意愈發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