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從長計議

  夜間有些輾轉反側,但見窗外月華清冷,微微有風吹過,庭深幽幽中滿地枝影搖曳。左右是毫無倦意,不若起身閑逛一番。 

  想著,遂穿上衣裳,隨手扯過一見輕薄擋風的絳色水紋披風,系在身上,推門出了院門。 

  時已亥時,夜色極深。 

  偶然逛到一處,往日的僻靜之所,不知何時,窗戶里居然映出明晃晃的光。 

  深思一番,卻不記得何時此處居然也是有人的。又想起此處靠近前院,疑心護院防護不力,被外人鑽了空子,此處才燈火通明。 

  欲往別處行的腳步頓了頓,抬腳往光亮之處走去。 

  未等靠近,卻聽有人聲從屋裡傳來。 

  「……不曾想,這畢竟廂房中,居然有著此等出色人物,真真是不枉我們偷來一場!」 

  「哈哈,可不是嘛,迪哥可真是有福氣!」 

  「迪哥,只是……只是……這恐怕是沈家娘們的客人吧?咱們這樣不會……不會有事吧?」 

  「滾犢子!」被稱為迪哥的人不屑地冷哼一聲,「你怎麼這麼沒種?這人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不食人間疾苦的公子,今夜被我們上了,他哪裡有臉去四處宣揚啊!」這個悶虧他吃定了! 

  隨著他張狂的笑,四周一片附和之聲。 

  不仔細聽倒也罷了,然,這麼細細細一聽,頓時猶如遭了當頭棒喝,心神大震! 

  斷袖! 

  下賤的斷袖! 

  心中驀然想起引誘哥哥的那種噁心的之人,心中的暴虐之情咆哮欲出! 

  不管這院子里住進了誰,也容不得外人這般欺辱作踐! 

  屋子裡的淫聲盪語不絕於耳,沈蘇和一腳踹開房門。幾步走進內屋,迷昏被放在床上的那人不省人事地睡在其上,柔軟的髮絲散亂在素色的床榻上,如潔白的宣紙上潑墨畫作,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看不清他的臉,然而他的的衣襟已散亂,露出大片潔白肌膚,肌膚細膩如白瓷。 

  「誰?!——」驚詫地大喊。 

  「喲,居然又來一個?還是個大美人兒……」迪哥從榻上起身,隨手將手中的精緻綬帶隨手丟棄,那是從那名男子身上的扯下來的,面露垂涎之色,粗糙的大手來回摩挲著,說不出的猥瑣****,「怎麼?你認識他……」 

  天下食府的主子並不是隨意可見的,只有鮮少常客才見過的她的長相。 

  這一群偶然搶劫得來了銀子,便想著來這裡逛逛,見見世面。 

  酒壯惡人膽,並不是假話。 

  一時酒喝多了,他們就看不清這是什麼地方,也忘記了素日對這地方的敬畏。饒過護院,偷偷溜到了這一方僻靜之所。偶然瞧見偏居一偶的蘇卿,頓時惡向膽邊生! 

  沈蘇和嫌棄的皺眉,迅捷如雷,狠狠掐住他脖頸,然而,指尖觸及他黏膩濕滑的皮膚,噁心反胃的感覺如過體的電流似的遍襲全身,觸電似的甩開手,猛然抬腳,一腳踹向他下身,身體整個飛起來,將迎面欲來的二人一起撞倒在地! 

  沈蘇和踏過他們呻吟不知的身體,解下身上的披風,抬手蓋在床上那人身上,視線餘光不注意撒過他那種臉時,整個人都如遭雷劈,瞠目結舌地愣在哪裡。 

  絳色的披風如風中蝶翼,緩緩穿過她無比震驚的視線,一點點將那人身體覆蓋,在披風最後落下一角后,她眼見地看到了他左胸口靠下的位置,有一個猙獰的撕裂性洞穿傷口,沈蘇和呼吸一怔,幾乎忘記呼吸! 

  近乎低聲地呢喃:「……哥,哥哥?……」 

  腦海中剎那間湧現無數破裂碎景! 

  …… 

  鋒利的箭頭甚至刺破了蘇合衣襟,血,滴滴答答地濡濕一片。 

  …… 

  「別看別看……咳咳,好孩子,聽話……」蘇合執拗地抬起她的臉,讓她的雙眼落在自己玩好的臉上,氣息一點點粗重沉珂起來,「乖孩子,我沒事,哥哥真的沒事……」 

  …… 

  沈蘇和捂著腦袋,太陽穴一陣陣作痛:「哥哥?哥哥……?」 

  突然出現的…… 

  定格在五年前的容貌…… 

  這是……我哥哥? 

  偷偷進來的三個小賊,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其中一個粗壯的男人和迪哥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狠辣。 

  這個小娘們留不得了! 

  輕手輕腳從地上拿起一把結實的紅木椅,直直衝她頭顱揮去。那力道之大,如果真的撞到她頭顱,必將血濺三尺! 

  為了以防萬一,迪哥手中也掏出一把匕首,只等她躲避之際,捅入她身體。 

  迪哥眼中閃過嗜血的狠厲。這下看她如何躲避! 

  沈蘇和恍若未知,只是當稜角分明的椅子腳將要撞上她後腦勺時,她一隻手握住,不等他露出驚詫的神色,雙手握住的椅子就被她反手奪了過去,狠狠反磕在他頭頂! 

  止不住的鮮紅血液從他寬額上飛快流下,身形搖晃兩下,委頓在地。 

  迪哥也被她這舉駭了一跳!然而,他畢竟不是尋常人士,很快就鎮定下來。手心沁出冷汗,手指鬆開又握緊,如此幾下,最後緊緊握緊,爆喝一聲,直接撲上去! 

  頂用的一個已經倒在地上,而剩下的那個卻是個拖後腿的。 

  那人見到血之後,整個人都縮在角落裡瑟瑟不止,口中不自主的說著什麼。當他們纏鬥在一起時,他就像是見到什麼可怕的事,壓制不住的啊啊大叫。 

  迪哥狠狠瞪了他一眼:「閉嘴!」你是要引來其他人嗎? 

  然而,卻引來他更驚恐的喊叫聲,撕心裂肺的,似乎是被人一刀刀戳在身上的是他! 

  迪哥被他氣得半死,然而,就當他這一憤怒,就被沈蘇和一把握住手臂,背過身一手抵住肩膀,往下猛地一扭,直聽得咔嚓一聲,如牛腿般的手臂就硬生生被她折在嬌氣的指尖。 

  迪哥痛得嗷叫一聲,完好的手中鋒利匕首狠狠沖她面龐劃過,趁著她躲閃的空隙,撤身離開。 

  驚詫的眼睛死死盯在她身上,即使彼此已經過了幾十招,她依舊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氣息甚是平穩,彷彿一直都站在那處,未曾動彈過。 

  兀自平息的呼吸,迪哥雖然喝了酒,此番激烈運動后,就已經清醒了大半。雖然不忿自己敗於一個女人之手,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女人極是危險! 

  即使他手中握有利器,也難以在她手中討得便宜。 

  四下瞅好退路,不著痕迹的後退,也不管那兩個人情況如何。 

  就在他打定撤退的主意后,卻聽見那女人悵然訥訥:「未嘗想到,在不遠的將來的,我還會和我哥哥重逢。明明都是已經死了的……死在我眼前的,怎麼會,怎麼會還活著呢?但是,我還是好開心……這是我哥哥,我哥哥啊……」 

  迪哥不動聲色地理清她胡亂的話語,嗤笑是個比折子戲更狗血的戲劇。 

  撤出內室,猛然轉身就要衝出門外。 

  那女人雖然開口說了話,但是整個人都還魂不守舍的。這正是逃跑的好機會! 

  沈蘇和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一下,又驚又喜的目光緊緊盯在床上那人,炙熱的,濃烈的,悲切的……彷彿一切感情都融在那一眼中。 

  她轉身做在床邊,伸手緩緩將他抱在懷裡,手指挑開遮住他容顏的髮絲,將他丰神俊秀的臉完全露出來。 

  那熟悉的,親切的,俊美的…… 

  一時間,沈蘇和喜極而泣,緊緊抱住他,低聲啜泣著。 

  情難自已,以至於都沒注意到從牆角爬起來的瘦子,眼中含淚,透出一把匕首,從她身前慢慢靠近。 

  神情依舊唯唯諾諾,但是握著匕首的手臂卻是紋絲不動。 

  ——這個個天真的惡人! 

  就在他啜泣著對沈蘇和舉起匕首對著沈蘇和刺下去事,緊握匕首的雙手被旁人一手按住,止住他的去勢。瘦子怯怯懦懦又駭然無比地瞪著他,那突如其來的鬼魅似的僕從:「你……唔……」 

  胸口驟然一痛,一句話梗在喉嚨,無數血沫從他唇角溢出,再也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 

  他茫然看著深深插入自己胸口的手臂,良久面上染上驚恐,震驚地看著恭順的人影,口吃張合,似乎要說什麼,但是卻只發出一陣「扯呼扯呼」的碎響。 

  而那人抽出插入他胸口的手掌,破碎的血肉碎片從他胸前那個洞中溢出,洶湧溢出。失去了支撐的他,倒在地上,如乾涸的魚,兀自張著嘴,無數血沫從他口中溢出。 

  最後,定格在痛苦扭曲而驚慌無比的神色上。 

  血腥味撲鼻而來。 

  沈蘇和懷中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人,即使被攻擊、有人死在她面前,她依舊神情不變。 

  只是看著他死得這般輕易,沈蘇和不由皺眉道:「阿洛,你太便宜他了。」 

  阿洛道:「當時情況緊急,屬下一時不慎,下手重了,還望主子原諒。」 

  沈蘇和蹭了蹭懷中人的脖頸,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心中的不悅猶如雨後薄霧,風一吹,就散了。 

  「不要緊,且原諒了你。左右還有兩個,這個兩個,我要好好招待招待他們。」眼前死得這個是個沒種的,似乎沒敢上手侮辱哥哥。便宜了就便宜了他罷。 

  阿洛瞭然:「逃出去那個已經被擒獲,主子只要決定何時招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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