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以退為進

  突兀的,一聲驚叫,劃破了此處的寧靜,也將他從深思走神中拉了回來。 

  ——是蘇和! 

  鳳冷夜一驚,連忙飛馳到那處,看見張誠暘正兇狠地撞擊著牢門,一手扯著沈蘇和的手臂就往牢裡面扯,他想也沒想,伸手摺斷張誠暘手臂,將沈蘇和從他的手中挽救出來! 

  「他瘋了!他瘋了!」沈蘇和撲到他懷裡不住到了顫抖,大約是被嚇到了,緊緊扯著他的衣襟不鬆開。 

  鳳冷夜從善如流地攬她入懷,剎那間,彷彿就此圓滿,再無所求。 

  這種感覺在他看到沈蘇和臉上迸濺到的血滴時,消失了。抬袖拭去她臉上的血跡,見她瑟縮了一下,忍不住出聲安慰:「別怕,一切有我,蘇和……」 

  鳳冷夜皺眉看著那真似瘋了的張誠暘,出手迅捷如雷,點住他的穴道,使他昏睡。 

  他額頭上血肉模糊,而這牢門上,更是血跡斑駁,場面確實不美。 

  而此時,沈蘇和則弱弱地從他懷中退出去,心有餘悸地瞅瞅昏過去的張誠暘,確定他不會衝出來,才捂著手臂,後退到對面的牢門上,倚靠著,急促地喘息。 

  先前還有些紅潤的臉色,此刻蒼白地近乎透明,烏眸瀲灧著水光,朦朧不清。 

  「剛才是怎麼了?」這句話剛要問出,在看到她捂著手臂時,頓時咽了下去。 

  「你的手臂怎麼了?」 

  沈蘇和似乎有些失神,眼神虛無縹緲,沒有焦點,良久才反應過來是問自己的,似乎是勞累了許久,身體疲乏之極,就連聲線帶著顫抖,勉強笑了笑:「……無礙。」 

  不一會兒,走道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鳳冷夜回頭望去,是獄卒。 

  「端王殿下。」為首的人對著鳳冷夜行了一禮,恭敬地問,「剛剛聽到一聲尖叫,是怎麼了?」 

  「這個犯人突然狂躁了起來,傷了蘇和,我已經制止住了。」鳳冷夜將沈蘇和完全擋在身後,瞧著躺在牢里生死未知的張誠暘,漠然道,「去尋個大夫來,莫叫他死了。」 

  頓了頓,他又道:「這裡沒有其他事了,你們先下去吧。」 

  獄卒領命,無聲退下。 

  「你還好嗎?」她這個樣子,怎麼都不想無礙。 

  沈蘇和拂開他的伸過來欲扶著她手,扶著欄杆,她勉強站立住,膝蓋一片酸軟,手中若沒有扶手,她此刻肯定已經跌到在地。 

  「……不用擔心,我沒事。」 

  被拉扯到的左手無力地垂在身側,當時他撲過來的太快,猝不及防下,被一把握住手臂,指甲深深刺進她的皮膚,一番拉扯下,皮肉傷是小,就怕上了筋骨。 

  他用得力氣甚大,先前偷偷瞧了一眼,白皙纖細的手臂上一個明顯的紅腫的手印子。 

  鳳冷夜不信。目光落在她不動的左手臂時,本來就清冷的面龐愈發清冷了! 

  「還說沒事!」 

  有血,順著她袖口滑落! 

  瞳孔驟然緊縮,明明是氣惱她的語氣,但是動作做下卻是分外輕柔。 

  掀開她的袖子,露出裡面傷痕纍纍的肌膚。 

  看得鳳冷夜眸光染上一絲劍刃似的森寒,無比冷厲。 

  沈蘇和本來是要抽回手,但是奈何一動就疼,疼得她鼻子發酸,眼眶不自覺就紅了。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逞強!」鳳冷夜第一次帶有怒氣的呵斥了她。 

  鳳冷夜信不過刑部的大夫,徑自將她打橫抱起,無視她的驚呼,帶她上了馬車。 

  借著那車上收藏的藥膏,鳳冷夜細細地給她清理乾淨傷口,包紮好。 

  最好的東西,自然是在端王府,只是…… 

  鳳冷夜餘光瞄了她一眼。不用想,她肯定是不會去的。 

  畢竟當日她在堂上說得很清楚,她不願意和一個有妾的人牽扯過多。 

  若真是強迫了她,只怕她立刻就會從車上跳下去,哪管會不會傷上加傷! 

  「蘇和,你為什麼要去看他?」 

  車輪咕嚕咕嚕的轉著,車廂里一片靜默,這種無聲的環境很適合休憩,雖然手臂搖晃時還是很疼,但勉強可以睡。 

  正當她將要沉入夢境時,鳳冷夜終於問話了。 

  沈蘇和沒有睜眼,語氣平淡,過於無波無瀾,甚至顯出一絲乾巴巴:「我去看他的笑話。」 

  「為何?」 

  「他對我的欺辱,我必將盡數返還於他。」 

  「蘇和,他已經在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了,何必再去行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徑?你是勝利者,你打破了他們的毒計,好好的活下來了,這已經是對他最好的懲罰,為何還做畫龍添足這等不美之事呢?」 

  鳳冷夜想說:睚眥必報的,這可不像你! 

  沈蘇和本來不欲和他多言,然而他的話卻不由得踩到了她的底線,她的逆鱗。 

  她從軟榻上直起身,雖然並未睡著,但是眉眼中也帶了兩份惺忪之態,睜開眼,眸子里光芒甚冷。 

  「為何?為何我就不能做那些小人行徑?」疑惑問道,「端王殿下當知道,如果是我落在他手中的話,屆時,恐怕求死都是不易。他既然對我抱著這般惡意,我如何不能反嘲諷了過去?」 

  沈蘇和理了理滑落鬢角的髮絲,神情都是淡淡的,萬般不在意,卻是執拗的緊。 

  「沈蘇和雖然不喜和人爭執,但是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端王殿下恐怕對民女有些誤解,不若讓民女挑明說罷!……民女身為商女,本性便是牙尖嘴利錙銖必較的。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是這個道理。沈蘇和表面上看是不錯,但是卻也不是可以人人拿捏之輩!」 

  鳳冷夜聽得眉心緊蹙。 

  他本不是這個意思,卻不想她敏感至此,怕是又有幾分誤會了…… 

  「更何況,阿洛乃是我的至親,我尚不捨得過分為難他,何時輪到一個外人欺辱於他?莫不是當我是死的不成?也許在端王殿下眼中,民女這般模樣是刁鑽無禮了些,但是,民女想說的是,民女所作所為皆不違背自己本心。」 

  她聲音乾脆利落,充斥著一股果決之氣。 

  然而,這字字珠璣的話語,落在鳳冷夜心中,卻起了一個疙瘩。 

  阿洛,阿洛,阿洛…… 

  這個名字出現的次數,似乎太高了。 

  馬車漸漸停了,富興街上人來人往,甚是熱鬧。沈蘇和透過窗帘,看到天下食府已然近在眼前,回過頭,對他道,「犯我人者,雖遠必誅!端王殿下,民女就是這樣不知好歹不識大體粗鄙無禮的市井小民,和您心中的願景恐怕有些千差萬別。」 

  說完,她起身掀開車簾,利落地跳下車,期間晃了一下腳,幸好有不知何時出現的阿洛扶著。 

  她抬腳剛要走,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對著車廂道:「雖然很是無禮,但是民女還是想說,五日後,天下食府將重新開業,如果端王殿下不嫌棄,還望屆時光臨,民女必定掃榻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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