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她的直覺是正確的。
“進階成巫妖了的話，倒是堪可一用。長得也還不錯。這雙眼睛生得最好。”
魅魔拎著伊緹的後脖子，左右晃了晃，口吻是那種老農民種的白菜終於變異了，會拱豬了的欣慰。
“——就是不知道作為男寵的基本素養怎麽樣。伊緹，試過嗎？好用不好用？需不需要老師幫你額外補補課。免費的哦。”
她！就！知！道！
伊緹立刻把自己戒指裏, 被厄爾還回來的那些珍藏掏出來，試圖引開老師的注意力，但隊友厄爾不但不幫忙，還一臉乖巧地表示他可以。
她麵無表情地一巴掌捂住對方的嘴。
……不要你可以，要我可以才行！閉嘴吧你這隻壞掉了的巫妖！說好的亡靈係天生禁（穀欠）呢！快點跟優秀模範亡靈係的“怠惰”殿下道歉！
不過雖然被一起打包帶回了魔神神殿所在的中央區，厄爾並沒有獲得直接覲見魔神陛下的資格，或者說，連魅魔都未曾得到許可。
魔神陛下隻召見了伊緹。
看了眼跟厄爾站在殿外，笑眯眯地說著“我會幫伊緹照顧好你的男寵哦”的魅魔，伊緹很擔心，等自己再出來的時候，對方就把厄爾照顧到床上去了。
但又仔細一想，有魔神陛下珠玉在前，老師應該不至於這麽饑不擇食，她默默為小弟的貞操點了根蠟燭，獨自走進神殿。
神殿裏非常安靜。
不像伊緹被強行提拔成魔女候補，然後直接丟出深淵的那天所見，神殿內沒了燈火通明，沒了負責侍奉的漂亮魔族，連會把自己打成蝴蝶結的觸手怪都不見了。
露出原型的巨大骷髏，用身體護住階梯盡頭的王座，而黑發的神明則沉睡其中。
那一刻，伊緹腦海中浮現的，是卡洛斯口中已經沉眠千年的光明神。
大腦停止思考，她下意識急急往前奔跑幾步，伸長了指尖，要去觸碰即便在夢中也緊蹙著眉心的神明，卻被“怠惰”用一根骨節阻攔。
仿佛是受到了驚擾，那雙獨一無二的深紫色眼眸，竟緩緩睜開。
沒有睡意的惺忪，隻餘清醒的倦意。
她從王座上半支起身子，慵懶地斜依在扶手邊上，低頭看向近在咫尺、餘驚猶存的伊緹，卻俯下身來，右手撫上少女的側臉，是很溫柔的、安撫的意味。
“歡迎回來，伊緹。辛苦了。”
說不出具體的原因，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仿佛被打開了某個開關，伊緹立刻開始掉眼淚，哭得好大聲。
她跪坐在王座一側，一邊委屈地抹眼淚，一邊顛來倒去地念叨著些隻言片語，反反複複地喚著“魔神陛下”幾個字。
被她呼喚的神明卻一隻手撐著下頜，有點頭疼，有點苦惱地任由她哭。
“哎呀，怎麽哭成這個樣子了……我可不擅長哄小孩子呢。”
在這方麵，神明和卡洛斯是如出一轍的思路，但凡搞不定的對象，如果不能打，那摸頭就完事了。
她摸摸小魔族的腦袋，又捏了捏她的耳朵，比起安慰，更像是找到了什麽新奇玩具的樣子，玩得還挺開心。
但伊緹奇異地被安撫下來了。
她抱膝把自己團成一團，蹲在魔神陛下的腳邊，仰起頭來，乖乖地讓魔神陛下擺弄自己，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真正產生了“自己已經回到深淵”的真實感。
伊緹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鼓起勇氣。
“魔神陛下，我回來了。雖然花的時間就了一點，但是……我帶著漂亮的禮物回來見你了！”
【要帶著漂亮的禮物回來見我哦？】
她悶頭開始翻儲物空間裏準備好的土特產。
“這個是——”
“啊，這個是你從切格諾皇宮那間密室裏順出來的首飾吧？”
伊緹：？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魔神陛下又興致勃勃地報起答案。
“我想想啊……這個應該是那個叫‘奇奇’的侏儒的藏品吧？伯頓傳下來的寶石也有點意思。不過還是沒有深海裏頭的品質更純粹。咦？小伊緹你竟然沒帶點海明珠回來嗎？那個很值錢的哦。”
伊緹：？？？
伊緹：我覺得在我受苦受難的時候，魔神陛下不僅看直播，還追了全程，而且我有證據.jpg
作者有話要說：咕日天退化：不咕鳥。
是咕日天的幼年期形態，勤勤懇懇、老實本分，因為本性還沒有經過社會的磨礪，所以暫時還是一隻準時更新的好咕咕；請好好珍惜。
本來貼存稿的時候是這麽寫的，但是我發現！自從我隔日更之後！我的評論反而變少了？？？
嗬，我看你們還是身體更誠實，喜歡咕咕形態就直說啊【熊貓頭捶桌.jpg】
第118章
然而有證據又怎樣, 還不是隻能選擇含淚原諒。
伊緹麵無表情地上交了土特產，整個魔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真空狀態, 好像沒有什麽能再讓她內心波動的事件了。
魔神陛下把玩著來自深海中淵尾人魚的饋贈, 忽然道：“我很喜歡伊緹的禮物。所以, 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其實有很多。
比如為什麽明明是創世另一半的黑暗神, 卻要配合人類與光明神廷的汙蔑, 讓自己降格為“魔神”；
又比如, 為什麽界門早就脆弱到不堪一擊, 卻仍然拘束魔族, 不讓他們邁出深淵一步。
但伊緹沒有過多猶豫, 認真地問出了唯一的問題。
“……魔神陛下, 也會消失嗎？”
什麽黑暗神不黑暗神的, 無非就是個外人口頭上的稱呼, 魔神陛下想叫什麽就叫什麽；界門到底是怎麽回事，魔族以後還能不能去大陸上促進文化交流，也不是少了就不行的事情。
她隻是擔心，魔神陛下會不會被傷害, 這一件事而已。
神明聞言, 手塚擺弄明珠的動作頓了頓。
並沒有外露出太過驚訝的神色，她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伊緹了好一會兒，等伊緹都快有些不安了，才慢慢露出一個沒什麽笑意的微笑。
她低下眼睛，聲音很輕：“神明是不會死去的。”
伊緹張口就要反駁。
“可是，伊格納茲和我說, 其他族的神明早就消逝了！連精靈的生命女神都隻殘存下神骸，化作生命樹，而且近些年沉睡的時間越來越久——”
明珠被手指鬆開，直直墜落在地上，“啪嗒”的清脆聲響打斷了伊緹。
魔神忽然起了另一個頭。
“既然伊緹你回來了，剛好，你哪裏都去玩過了，那我問問你，你最喜歡哪兒？”
她自言自語起來：“切格諾的杜拉城雖然華麗，但全都是一片白，陽光下太晃眼睛了，又髒。我喜歡臨海的地方。嗯……你覺得英蘭的卡美拉城怎麽樣？”
出於魔族全民的人均粉絲心態，伊緹還沒過腦思考，先被牽著轉移了話題。
她茫然地附和：“卡美拉城很好啊。又有錢，會做生意，在那裏住著的人類也很好玩，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品種。‘貪婪’殿下大概會很開心吧？”
“那以後就用卡美拉城做地麵上的魔都好了。”
伊緹：？
魔神彎起眼睛，仿若熟透了、藏著甜蜜汁水的果實的麵容上，卻奇妙地糅雜了孩子氣的天真。
“一直待在深淵裏，太無聊了，所以想帶大家到地麵上玩一玩。”
“這樣不好嗎？伊緹也覺得大陸有趣的東西很多吧。你不是被英蘭的繼承人，那個叫亞瑟的漂亮人類欺負過麽，可以把他抓過來，送給你當玩具。”
“龍族這一代的‘蘭’，還有侏儒奇奇……嗯嗯，也是很好看的寵物。魔女的宮殿很大哦，伊緹喜歡的話，用他們來填也不錯。”
伊緹忍不住吐槽：“陛下，他們都是家裏的大寶貝，真抓過來，那些大家長非得打到我門口不可，我才不傻呢，我還不想搬家。”
魔神忽然反問過來：“為什麽要搬家？他們都是我的戰俘啊。如果不聽話的話，殺了就好。”
這話說得太理直氣壯，伊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有大大的問號掛在腦袋上。
神明居於王座之上，以理所當然的姿態，傲慢地俯瞰。
她微笑：“伊緹，你還不明白嗎？我要掀起的……是戰爭啊。”
伊緹不太明白。
她呆呆地看著魔神陛下，似乎還沒有理解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即便如此，她本該脫口而出的無條件讚同，還是遲疑了。
她小小聲地問：“為什麽呀？魔神陛下，我們一定要打嗎？是、是您不喜歡待在深淵了嗎？”
“因為我想。因為我忽然發現，果然我還是討厭人類。”魔神說著，歪了歪腦袋，“伊緹是要阻止我嗎？”
反對魔神陛下的意願，這對於一個魔族來說，是最滑稽的笑話。
怎麽會有魔族會想違背魔神陛下呢？
深淵來自於魔神體內魔力溢出到外界，對環境所形成的的侵染和改造，而魔族誕生自深淵。就算魔族可以通過交合，孕育出下一代，但除此之外，深淵每年也會有無數由黑暗孵化出的新生魔族。
魔神是魔族的母親，是信仰，也是不可割舍、賴以生存的寄主。
伊緹沉默了。
“——但如果伊緹希望這樣，倒也不是不可以給我可愛的魔女，一個小小的機會。”
伊緹猛地抬起頭。
神明俯下身來，捧起她的臉，與她距離極近，甚至能讓不安的魔族，嗅到神明身上那股馥鬱惑人卻冰冷的香。
“我喜歡精彩的故事，伊緹的曆險也非常有趣。那就這樣好了，普蘭德跟我說，魔族橫掃大陸，把人類和光明神廷獻給我，隻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所以，我也給伊緹一個月的時間好了。”
“一個月，如果伊緹能能把光明神找出來，讓我見見他的話，我們就回深淵。”
“不過我的耐心也不太好，普蘭德那邊，大概明天就會著手征伐。要是伊緹動作太慢，在約書亞變成深遠的一部分之後，才把他找出來的話，那也不能說我食言哦。”
普蘭德是“傲慢”殿下的真名，攜帶了其本人的魔力，隻有魔神才可直呼其名。
他也是深淵主要掌管軍團的七宗罪之一。
伊緹急忙解釋：“魔神陛下！光明神其實在千年之前就已經陷入沉睡了！他就在雲端的最——”
卻被對方豎起的食指攔下。
“不，天族在撒謊。我知道，光明神不在雲端的最高峰，這是他們最大的謊言，一場連他們自己都快要相信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