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餘故老師拿過紙巾，幫她擦了擦臉，聲音很溫柔又很沉穩，有一種讓人沉靜的力量：“你先別著急，先把票買了，回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知道嗎？”
宋卿昭使勁點點頭，仿佛給自己主心骨一般。
“我陪你一起回去。”餘故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來。
宋卿昭雖然此時方寸大亂，卻沒忘記餘故老師的情況。
劉醫生說，自家二少爺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別說是出這個城市，他就連家門都很少出。
也曾經給宋卿昭普及過，抑鬱症與這些並發情況所引發的症狀，宋卿昭猛的搖搖頭：“不用，我們兩個回去就行，我自己能處理。”
餘故老師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那怒意不像是對宋卿昭，反而是對他自己，卻被他很好的隱藏起來。
“我沒事，我陪你一起去。”
宋卿昭拍拍他的手：“不用，真的不用，這是我自己家裏麵的事，我能處理好，你也看到了，除了我奶奶的事情，還有點兒別的事情，我不想讓你看見，實在是太難看了。”
“你放心吧，我沒有事……”
餘故張張嘴，想說：什麽叫難看的事情？
，我這麽多難看的事情都被你看見了，你現在跟我說，你不想讓我看見你生活裏麵難看的事情？
可他卻沒有說出口，此時宋卿昭有些語無倫次。
她意識到自己說出來的話語，傷到了餘故老師，卻不知道怎麽彌補，隻能歉疚的看了他一眼，卻無力說話。
“嗯。”餘故老師這個時候也不和她辯解，在宋卿昭站起身要向樓上走的時候，也跟著站起身，抓住宋卿昭的手臂。
將人用力的攬在懷裏，宋卿昭隻感覺自己肩胛的位置都有些生疼，卻沒有拒絕他這個擁抱。
她在餘故老師懷裏麵抬起頭，餘故老師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直視著她的雙眼。
雙眸中有澄澈的光：“無論有什麽事情，有我在，無論有什麽事情，告訴我，無論你需要我做什麽，我都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宋卿昭隻覺得，眼淚順著眼眶劈裏啪啦地流淌下來，怎麽抹都抹不掉。
拍了拍餘故老師的手臂，示意他放手，自己去收拾行李去了。
宋庭煜呆愣愣的坐在沙發上麵，看著餘故老師坐在自己旁邊，很認真的看著自己。
“宋庭煜。”
他很少這麽叫人全名.
宋庭煜一個機靈，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就見餘故老師無比認真地對自己說。
“我不能陪你姐姐回去。你是唯一一個能照顧你姐姐的人了。”
“你現在是你姐姐唯一能依靠的人。你要撐住，知道嗎？”
宋庭煜從他的話裏，隻感覺一股濃濃的責任感，壓在了自己肩上，他莫名的有些肅然，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照顧好我姐的。”
“我姐照顧了我這麽長時間，我不能讓她失望。”
餘故老師點點頭，想了想。回到書房取了一張卡，交到宋庭煜手上。
“餘故老師這，這我不能要！”
平時兩人笑鬧起來，宋庭煜一向叫餘故老師“姐夫”，可到了這個時候，他又叫回了餘故老師。
餘故老師卻把那張卡，放在他的手心，讓他把手合上。
“以備不時之需，你拿著，照顧好你姐，替我照顧好她，知道了嗎？”
宋庭煜深呼吸一口，努力把眼淚憋回去，那張卡在手心卡的生疼。
他感覺臉頰發熱，使勁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宋卿昭隻來得及給主編打電話，說自己要請一周的假期。
主編十分納悶兒，問到：“家裏麵出什麽事情了嗎？”
宋卿昭猶豫了一下：“我家裏人去世了，我要回一趟老家。”
主編給假給的十分大方：“哦，那你回去吧，要是有事情就多待兩天。”
宋卿昭謝過主編，將行李箱從樓上拎下來，基本什麽也沒有帶，就帶了兩件兒衣服。
從樓梯拐角下來的時候，宋庭煜抬頭，就看見她穿了一件鐵灰色的襯衫，外麵套了一件純黑色的長毛衣。
身上鮮豔的顏色都不見了。
看著宋庭煜身上的校服，宋卿昭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有些沙啞：“去換一件衣服，我們去火車站。”
宋庭煜明白他的意思，去房間裏麵換上衣服，姐弟兩個拉著行李箱，餘故老師開車，送他們去火車站。
晚上火車站的人，明顯比白天少了不少。
動車的票已經賣沒了。宋卿昭實在等不及明天的票，買了綠皮火車的硬座回去。
送到檢票口的時候，宋卿昭遞過車票，和宋庭煜兩個人走過去。
第69章 抱六十九下
走出挺遠, 一回頭，發現餘故老師還站在那裏, 他身量很高。站在那裏格外顯眼, 見宋卿昭回頭, 他擺擺手。
雖然看不清神情, 但宋卿隻主要看到他的身影, 就覺得些許的安心。
上到綠皮火車上之後, 車廂裏麵充斥著一股子怪味兒。
宋卿昭很長時間沒坐過這樣的火車了, 找到座位之後, 將行李箱放在架子上麵, 對麵一個大媽將羽絨服蓋在身上, 斜靠在窗戶上, 正在睡覺。
聽見聲音, 睜開一隻眼睛，看見年輕的姐弟兩個，坐在自己對麵。看了一眼便又閉上，繼續睡自己的覺。
火車停靠時間不長, 等人都上齊之後, 便又啟程了。
車子從市區駛出，外麵景色一點一點變得暗淡，最後基本沒有光亮，開的時候兩旁有樹枝打在玻璃上麵，發出劈啪的聲音。
宋卿昭隻覺得，自己維持這個姿勢不知道多久了, 但卻絲毫不想換，頭搭在椅背上麵，腦子裏邊一片空白。
一旁傳來扭礦泉水瓶蓋的聲音，然後見自己弟弟，將擰開的礦泉水遞到自己麵前。
“姐，喝口水吧，你嘴都幹了。’
宋卿昭不想拂弟弟的好意，接過水，輕輕抿了一口，又蓋上瓶蓋，放在桌子上麵。
拍拍弟弟的手。
宋庭煜情緒恢複了一點，轉移注意力一般，小聲的開始和宋卿昭說話：”姐，你怎麽不讓餘故老師陪著你啊？“
“家裏麵這事兒太亂了，要是餘故老師和你一起去，你也能安心不少。”
宋卿昭搖搖頭：“家裏這點兒破事，就不要到處宣揚了。”
“這次奶奶出事兒，都沒有人告訴我們，你也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了。”
“非得都撕了開來，讓別人看見，有什麽好處呢？”
宋庭煜張張嘴想說，餘故老師又不是外人。
我都管他叫姐夫了，你們兩個都說，明年春天要結婚了，你怎麽還避著他呢？
但看自己姐姐疲憊的樣子，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宋庭煜從有記憶開始，照顧自己的便是媽媽和姐姐。
他一直以為，宋卿昭是自己的親姐姐，等到小學之後，他才從別人的嘴裏邊慢慢知道，自己和姐姐是同一個爸爸，卻不是一個媽媽。
小學的時候，同班同學有人說他：你媽媽啊，不知道怎麽的，就嫁給了你姐姐的爸爸，你看你姐，肯定心裏邊兒煩死你了！
那個時候小宋庭煜心裏麵有些害怕，姐姐一直對自己很好，他沒有辦法想象，姐姐有一天不喜歡自己。
便回去，小心翼翼的問宋卿昭：“姐姐，我們兩個不是一個媽媽，你會因為這件事情不喜歡我嗎？”
宋庭煜小的時候，就生活在這種支離破碎的家庭裏麵，養成了他有些自卑，也有些敏感的性格。
直到後來才慢慢好轉。
他長相有一部分和宋卿昭十分相似，所有人一看，便知道兩人的姐弟關係。
他自己長得也好看，性格也好，人際關係處的也好，這種心理上的自卑感，才慢慢有所消退。
但在宋庭煜的記憶裏麵，自己姐姐一直都不是這樣的，自己姐姐是一個很強勢的人。
小的時候，照顧自己，給自己出頭。
等到自己大一些之後，就能發現，姐姐是個極其堅持自己主見的人，無論旁人說什麽，隻要她認定的目標，她就一定會朝著目標的方向前進。
等到上高中之後，宋庭煜才慢慢想，要不是姐姐自己的堅持，她根本就走不到這一步。
每每回想起來，宋庭煜都覺得，姐姐是一個特別堅強的人，所以當他來投奔宋卿昭的時候，心裏麵有忐忑有顧慮，卻沒有害怕被姐姐拒絕。
也沒有害怕宋卿昭會不管自己。
因為從小到大，宋卿昭都沒有讓自己失望過情，姐姐就像是萬能的。
他們兩個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而直到現在，宋庭煜才恍然大悟，原來姐姐也並不是那樣堅強不害怕。
她也會傷心，就像現在這樣，也希望能找個人依靠。
她把自己家裏比作一攤醜事，沒有明說，卻想要隱藏。
宋庭煜沉默了，抽了抽鼻子。
宋卿昭看弟弟不高興，勉強擠出一副笑容，問道：“怎麽，餘故老師又把你收買了？”
宋庭煜愣愣的，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反問了自己一句：“姐，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呀？”
宋卿昭被他問的一愣：“什麽長大呀？你都長到1米8了，你還要長成多大呀？”
宋庭煜被自己姐姐一打岔，歎了口氣：“姐，我不是說這個長大，我是說，我是說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我什麽時候才能保護你？”
“我什麽時候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