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景辛負氣回了寢宮。
戚慎撿起她剛才摔在案上的話本,臉色一變,忙追上。
他幾乎解釋了一晚上景辛才看在戚容嘉被他吵哭了的份上原諒了他,他也終於懂,來月事的時候她脾氣好像異常暴躁?
第68章
戚慎早起去宮中上朝後, 景辛也再無睡意,小甜寶被他父王吵醒, 滴溜溜睜著眼珠子,景辛便陪他睡在床上,揉捏著孩子嬌嫩的小爪爪玩。
午時, 壽全按她吩咐從街市回來,已經買下了一間寬敞的鋪麵,也帶回了雨珠與挽綠。
不過幾日不見景辛, 雨珠很是想她,見到她興奮地喊姐姐,但喊完才知如今不同之前,忙改口喊娘娘。
景辛笑道:“以後無人時你還是可以叫我姐姐。”她問雨珠施粥可還順利。
“按照娘娘的交待, 奴婢不敢馬虎, 與顧府之人親力親為,也留了一筆善款給顧老夫人。老夫人死活不要,還是劉嫗接下的。”雨珠挽著挽綠手臂, 眼彎如月牙, “還有呀, 這次多虧挽綠姐姐幫忙, 她尋到了岑豫,還幫奴婢一起施粥。”回程的馬車上她也受不得顛簸,都虧挽綠在照顧她,給她去林間摘果,又去集市買藥。
雨珠很不好意思, 之前還覺得挽綠與留青是來監視主子的,也跟著主子不與她二人親近,如今又是羞愧又是欽佩,喜歡起挽綠來。
挽綠眼中淚光閃爍,朝景辛下跪請罪道:“都怪奴婢沒有找到娘娘,但好在王上先行一步,才免得娘娘在宮外受苦。”她言辭懇切,“娘娘,您以後可否為了王上,為了小王子不要再走?奴婢們的命都是您與天子的,可天子他是真心待您,您不在宮中時……”
景辛又聽了一遍留青之前說過的話,說戚慎在宮中如何如何慘,連生日蛋糕都不曾吃到。
罪魁禍首雲卷喵嗚蹭到景辛腳邊,景辛喊挽綠起身,抱起小白貓。
她吩咐長歡:“將我昨夜買的首飾拿來。”
她讓長歡將那些玉鐲與發簪都分給挽綠與雨珠。
屋中主仆氛圍和樂,眾人都帶笑臉。
景辛忽然聞到一陣海腥氣:“海運署送海鮮來了?”
挽綠噗嗤笑道:“是奴婢與雨珠經過海運署給您取回來的。”
午膳便是海鮮大餐,景辛沒有虧待貼身的宮人,拿回一份回寢宮吃,滿桌海鮮都留給長歡與挽綠他們。總歸不算真正的古代人,她沒那麽要求宮人恪守尊卑。
但她未曾讓孟秋吃海鮮,畢竟乳娘還要給甜寶喂奶,她不敢拿孩子的身體開玩笑。
景辛將昨夜戚慎挑的幾隻手鐲送給孟秋,孟秋忙要推辭。
“娘娘,奴婢昨夜已經收到您的賞賜了。”
“拿給吧,你為我照顧孩兒辛苦,我得多對你好。”
孟秋失笑,望著景辛道:“娘娘,無怪王上這麽喜歡您,連奴婢都很喜歡您呢!”
雨珠吃過午膳,跑進來:“你們在說什麽?讓奴婢多瞧瞧大王子!”她蹲在搖床前望著繈褓裏安靜乖巧的小嬰兒,嬉笑著逗甜寶。
雨珠又回頭問:“娘娘,昨夜王上為您放煙花了?”
想起昨夜,景辛彎了彎唇角。
雨珠道:“奴婢與挽綠姐姐回來時聽到城中都在議論,說昨夜足有千柱煙花,是王上特意放給您看的,民間都傳王上待您好……”
這樣的日子過去幾日,已到了孩子的百日宴。
紫延宮中,景辛今日帶了孩子回了王宮。甜寶已穿戴著太子衣袍,三龍加身,小衣裳穿在這小嬰兒身上倒更讓甜寶變成一個矜貴的娃娃。
景辛也是一襲盛裝穿戴。
她如今還隻是妃,連封號都沒有的妃,但戚慎送來的華服卻是貴妃的行頭,知道就算是送來鳳袍她也不可能穿。
這貴妃華服顏色卻又是戚慎才可穿的天子藍,他在細節上下足了功夫,已經在昭告天下她的地位。
鏡中女子粉黛精致,尤其一雙眼美而嬌媚,點上殷紅唇脂,聽到身後長歡在給戚慎請安。
景辛瞧見鏡中戚慎的臉,他俯在她耳畔,薄唇噙笑睨著鏡中的她。
“好看嗎?”
戚慎吻了吻她臉頰:“甚美。”
景辛起身,路卻被戚慎擋住,他凝笑緊望著她。
她圈住他脖子道:“長樂殿上諸侯與臣子都在了呀。”
戚慎勾住她腰:“親我一下。”
他如個大男孩般索吻,她失笑,踮起腳尖吻了下他嘴唇。
甜寶忽然啼哭起來,景辛忙推開戚慎去抱孩子,她一抱這啼哭便止了。
戚慎感覺他這兒子是來跟他爭寵的,竟有幾分醋意橫生。
兩人行到長樂殿,五國諸侯皆已長途趕來,這是朝賀儲君之大事,諸侯不敢輕慢。滿座大臣也已起身跪禮,高呼“恭迎天子與景妃”。
而諸侯見到景辛一襲藍色盛裝,無不詫異,卻不敢有異言。
典司與小尹念起天子聖旨,在場之人又再起身跪禮。
景辛聽著這些文縐縐的詞句,大意是今天是個和美之日,寡人在此宣布長子戚容嘉為太子。
她坐在龍椅右側,懷抱著小甜寶,孩子對這一切很茫然,周圍很吵,他擰眉欲哭,卻挨到娘親換乎乎的懷抱,又聽娘親溫柔低哄的聲音,流著口水平靜下來,還咧開小嘴笑起。
景辛不太想讓小嬰兒加入這種人多的場合,待聖旨宣讀完,她抱著孩子起身迎接,正要下跪,戚慎道“愛妃免跪”。
景辛朝他致謝,身後諸侯與百官也朝她恭賀“恭祝太子福壽安康”。她把甜寶交給孟秋帶回宮照顧。
回到坐席上,戚慎牽住她手。他今日愉悅,語氣也是輕快:“諸公路途操勞,寡人替子謝過諸公之禮,奏樂吧。”
歌舞興起,天清日晏。
許久不曾再見這些諸侯,景辛掩袖吃茶打量,諸侯都專注欣賞歌舞,隻有彌國與夏國的諸侯是新麵孔,她第一次見著。
陸扶疾一身棕褐蟒袍,在旁邊都蘭國的諸侯巴修敬酒時忙端起玉杯回敬,姿態謙和。
待一曲畢,景辛端起杯中的果茶抿笑喚:“陸公。”
陸扶疾凝眸看來,忙從桌案前起身:“拜見景妃娘娘。”
“陸公不必多禮,本宮想以茶代酒敬陸公,勞謝陸公千裏運送海鮮。”她掩袖飲下,笑言,“今後陸公不必每日往汴都運送海鮮,一月一次便可。”她那次跟戚慎提出這個要求,戚慎沒有理會,如今隻能由她當場提出,她可不想累死那麽多匹馬當個禍水妖妃。
陸扶疾看向戚慎,見他噙笑未曾發話,斂眉道:“景妃娘娘心係於民,臣會謹遵娘娘之意。”
戚慎低語道:“這麽著急想做個好王後了?”
景辛暗暗瞪他一眼,她是怕陸扶疾真如周普所言有什麽異動,往她海鮮裏摻毒。
啊對,待她回別院後便去查查那些海鮮有沒有毒!
戚慎不愛看歌舞,揮手讓跳到一半的藝人退下。
他眯眼噙笑喊穆邵元:“今日乃太子的百日宴,你作首詩來聽。”
穆邵元最擅長拍彩虹屁,當即賦詩一首誇讚戚容嘉是天降吉瑞,又誇孩子俊俏可愛。
穆邵元:“十八年後,太子自當玉樹臨風,也承襲天子雄韜偉略,必又是大梁一代聖君。”
景辛彎唇笑起,對這些彩虹屁也愛聽,收回視線端起果茶,餘光裏卻見陸扶疾唇邊的一抹輕笑。
她定睛望去,陸扶疾也正撞上她視線,唇邊笑意溫和,讚歎道:“方才隻遠遠見了太子一眼,亦該如隨侍官所言,是位俊俏可愛的小太子。”
景辛感覺自己方才所見的笑竟無他此刻唇角的溫和,她直直望著陸扶疾,不曾收回視線,似想用戚慎那種冷厲的眸光剝透一個人的偽裝。
可她不是戚慎,毫無他的氣勢。
陸扶疾收起笑,小心詢問她:“景妃娘娘,臣可曾說錯話了?”
景辛搖頭,淡笑:“多謝陸公讚譽。”
她感覺自己就像神經病,因為周普一句話就連人家唇邊那種溫和的微笑都當成了一種漫不經心的譏笑?
原主沒有近視,倒被她用成了近視。
戚慎喜歡聽別人誇他的兒子,又詔溫伯元賦詩一首。
溫伯元微笑起身,果真作了一篇足有八百字的長賦。
戚慎越發覺得當初沒有砍這文人的腦袋是明智的選擇,他正要說賞,忽聽一聲“百八裏加急奏疏”,一風塵仆仆的信使撲跪在殿門外,膝蓋帶起淩冽的風。
戚慎麵色一沉,原本慵懶倚在龍椅中,已挺直脊背。
“呈上來。”
那奏疏有兩份,一份呈給戚慎,一份竟呈給陸扶疾。
禦線信使沉重的嗓音帶著喘息:“稟天子,身毒人未再犯我南州關,但卻乘水路南上陸國,侵占陸國半數城池,殺陸國子民數千,婦孺孩童皆未放過!”
陸扶疾臉色一變,看完這份陸國太宰傳來的奏疏,原本溫潤如玉之人白皙的麵龐也因為憤怒而發紅。他雙目皆是哀痛之色,掀起長袍朝戚慎跪禮。
“王上,是臣疏忽害苦百姓,臣罪該萬死!”陸扶疾緊捏奏疏,手指關節捏到發白。
戚慎早已勃然大怒。
如他一樣,在坐的文武百官都不曾料到身毒人會再卷土重來,還改變策略走了水路。
信使道:“他們竟有寬敞的大船,船帆足有十丈高,揚帆海麵,可自由暢行,像巨大的鷹。”
陸扶疾暗啞著嗓音,悲痛也氣憤:“王上,臣恐不能再為太子慶生,臣欲請辭回國與黑人一戰!”
戚慎扔下奏疏,音色冷厲:“相邦出列,召弓箭手與水師跟隨陸公赴戰。”他又嚴聲下令起其他軍事防禦。
景辛眉心直跳,腦子裏都是周普的話,又見陸扶疾悲痛到紅潤了雙目,那樣一個溫潤的儒君薄弱無力,卻仍咬牙想要不顧一切赴死趕走敵人。
原身與周普是什麽關係?那話能信嗎。
原主的記憶好像她在腦海裏越來越淡化,她更多的記憶竟都是自己的,她拚命回想,終於記起零碎的片段。
周普喜歡原主,周普似乎與陸扶疾關係最好。除了這些她便再想不起其他,可她覺得戚慎的命令太過衝動。
“王上。”景辛起身靠在戚慎耳畔,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嗓音說,“可否單獨聽臣妾兩句?”
戚慎略有詫異,握住了她的手。
景辛交代陸扶疾:“陸公勿要亂了陣腳,王上速速就回。”
到了殿中,項焉把守在外。
景辛權衡後說起:“王上,陸公會不會造反?”
戚慎一怔,轉瞬卻如聽到天大的笑話般:“陸公?陸扶疾?”